闲来无事,许澄宁打算去李茹的小铺子看看。
经过与西陵人文斗和于家灭门案之后,她如今很是知名。行走于大街上时,不时有人跟她问好。
“许公子啊。”
“许公子晨安。”
“许公子。”
“许公子。”
许澄宁一个个点头回应,走了很久才走到糕点铺子,却见店面很是冷清,李茹三个百无聊赖地撑着脸。
许澄宁走进去,问道:“你们怎么了?”
“南哥哥,”李茹面色古怪,递给了她一本书,“今早,有人塞给我们这个,说我们不该开店。”
塞书?
许澄宁有些奇怪,只见书名是《德礼女经》,她翻开看了几页,才知这本书是把女四书的“精华”凝练地集到一起了,讲述身为女子该具备什么样的品德,并外化为什么样的举止礼仪,光是“不可抛头露面”一条,就让人觉得头疼了。
谁闲得没事干写这种书?
她看了看作者署名,清溪居士,听着有点耳熟。
这不是柳祭酒之女柳文贞的号吗?
她写这个做什么?
“这本书很流行?”
秀秀道:“前边儿铺子里的娇娇,还有街头老蔡家、王记的女儿,现在都不出来了。书上说,好女子不能为商,为工只能待在家里纺纱织布做绣活,做完的针线也不能自己卖,得让家里的男人拿出去卖到铺子里。”
许澄宁随手把书一丢:“别理它。你们想做就做。”
“可卖不出去怎么办?”
“那就精进手艺,做出让客人停不下嘴、舍不得不买的糕点。再不行,就做别的生意。”
李茹便与两个小姐妹讨论起怎么做新的糕点来。
许澄宁便不打扰她们,自己出去随便走走。
沿街一个小摊贩喊住了她,问她要不要看看佩饰小玩意儿。
“都是上等货,物美价廉,许公子看看呗。”
许澄宁拣了几只小东西看了看,注意力突然被一只小玉雕吸引。
她拿起来仔细端详,玉雕是一尊小小的天王踩小鬼像,只有她半个手掌那么高,这么小的物件却雕得惟妙惟肖。
但许澄宁惊讶的不是它的工艺,而是这雕刻手艺与秦弗极相似。
她不懂雕刻,说不清像几分,但既然她能看出来,六七分定是有的。
细细一想,她把玉雕买下了。
站在寿王府门前的时候,她心里微叹。
本来是打算减少往来的,但以主上和幕僚的关系,好像还是不行。
她定定神,走了进去。
熟门熟路走到听雪堂,单右看到她,喊了一声。
“怎么来了?”
许澄宁道:“有件东西要给殿下看看,劳烦右大哥……”
她刚要把东西掏出来,让单右代为转送,不料单右人躁,没等她说完他就往书房里大喊:“殿下,许澄宁来了!”
“进。”
清冽如泉的声音传来,让许澄宁没说完的话咽进了喉咙里。
单右大大咧咧地指着门:“呐,殿下叫你进去呢。”
许澄宁隐晦地瞪他一眼,只好自己开门进去。
“参见殿下。”
离几步远时,她拱手作揖,声音响亮。
秦弗抬眸看了她一眼,眸中划过一丝不解。
“免礼,上前来。”
许澄宁走到书案前,秦弗道:“何事找孤?”
许澄宁立身挺直,却半垂着眸。
“今日上街,买到了一个小玩意儿,觉得得让殿下您看看。”
她从袖子里摸出那个玉雕,双手奉上。
秦弗让她坐下,并接过了玉雕,眉心微紧了一刻。
许澄宁看他神色,问道:“是不是与您亲手做的玉雕很像?”
“九成相似。”
“是不是有谁又要拿这个做文章?”
万一雕了什么不该雕的东西在外流通,最后被查出是出自秦弗之手,便不好了。
秦弗道:“放心,孤自己做的玉雕,每一件都有标记,旁人注意不到。”
他把玉雕收起来:“此事孤已知晓了,会去查清楚来源。”
许澄宁点头:“殿下有防备就好。”
她两只脚翘了翘,出声道:“那我……”
“明日过来一趟。”
“嗯?”
秦弗看着她道:“明日孤有空,教你骑射。”
许澄宁心里微惊,连忙拒绝:“殿下日理万机,哪能在我身上费时间?您另外指个人教我便好。”
秦弗挑眉:“孤休息一下都不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澄宁辩解道,“我、我四肢笨拙,教我很累的。”
“累也要学。”
秦弗以为她是犯懒不想学骑射,伸手过来捏了捏她的脸蛋。
“你几次历险,险些遇害,学点防身的本事在身上,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能把她保护得密不透风自然是好,但谁又能保证呢?很多时候,求人不如求己。
这个道理许澄宁当然是懂,但她推拒也是有正当理由的,只是不好明说而已。
“我有学一点的。”
“你会什么?”
“爬树。”
“爬得过轻功么?”
许澄宁摇摇头。
秦弗轻飘飘地训了她两句,从一边的木匣子里,拿出了一个铜制的物件,看着像佩饰,由两个相接的月牙形组成,相接之处,是一个小巧的虎首。
秦弗执过她的左手,在她腕间一掰一扣,便成了一个手镯。
许澄宁惊讶地看着这铜手镯,秦弗则调整了一下,道:“大了些,不过,反正你还在长身体,不能戴了再为你重做一只。”
“殿下这是……”
“机关手镯,虎口中有细针,可致人昏迷。”
他拉着她的手,讲解了一下怎么使用:“缺针了,再来取。”
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来说,这无疑是防身的极佳宝贝。
许澄宁心中感激,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秦弗又从匣子里拿出了一根银色的发簪。
“此簪中亦有长针,无药无毒,但刺入百会穴,便会即刻毙命。”
他站起来,走到许澄宁身后,解开她头上的发带,重新束结了一下,把发簪插到了发髻上。
“万不得已之时,可以用。”
许澄宁内心复杂。
她在想着疏远秦弗的时候,人家还在考虑她的人身安危,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才道:“殿下,谢谢您。”
秦弗瞥了她一眼,偏过脸去,漫不经心。
“不必谢,你的安全,对孤也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