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3 他们没出错(1 / 1)

“杜医生,这边。”

曹柄鹤远远地就看见了拉着行李箱的杜衡,心中急切的他,直接高高的举起了自己的手勐烈挥舞,而且不顾形象的大声喊了起来。

“这位就是杜衡杜医生?”一同前来的兰科长,也看到了人群里,那个同样对着曹柄鹤挥手微笑的男人。

年轻,太年轻了。

曹柄鹤看到杜衡挥手回应之后,便赶紧的放下了手,“没错,就那位拉着银色行李箱的小伙子。”

兰科长长呼一口气,神色一正,然后往出口处走了过去,“走吧。”

三人汇合,曹柄鹤为两人做了介绍。

不过杜衡没有寒暄的心,直接问曹柄鹤,“曹医生,兰教授到底怎么回事?”

车是兰科长的,所以驾驶位上坐的也是他,而曹柄鹤就在副驾驶上。

此时听到杜衡的话,曹柄鹤直接转过了身子,侧身面对杜衡,“这件事情具体的还要从去了金州说起。”

“没关系,越详细越好。”杜衡沉声说道。

虽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见到兰常华本人,但是兰常华是谁?他能享受到的医疗层次,绝对属于顶格里面的顶格。

可现在却要不远万里的给自己打电话,不用曹柄鹤细说,他都知道,一定是首都圈的办法想尽了,但却没有效果才找的自己。

所以,现在可以肯定,兰常华的问题很严重,很棘手。

要不然,以兰常华的身份,是不可能轮得到自己来治疗的。

而现在叫自己来,那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们从金州返回后,老师就出现了拉肚子的情况。”曹柄鹤皱眉,轻声却又快速的说道,“当时老师自己给自己开了点药。

前两天还有点效果,腹泻的情况稍微有所收敛。

但是到了第三天,突然就加重了,变的有点收拾不住了。”

“腹泻?”杜衡直接皱起了眉头,“你不是说高位肠梗阻吗?”

曹柄鹤轻轻摇头,“后面还有,你听我说完。”

曹柄鹤微微停顿,然后又接着说道,“后来情况太严重,我便和吴主任把老师送到了我们医院的消化内科。

当时检查后说是病毒性胃肠炎,钱主任便用了对应的药物治疗。”

杜衡现在有点迷。

但是听曹柄鹤的话音,应该还有没说完的,所以这一次,他没有着急出声,而是等着曹柄鹤接着说下去。

果然,曹柄鹤也是微微换了口气后再次开口,“治疗一个星期后,老师的腹泻问题算是控制住了。

就这么又过了一个多星期,就又发现不对劲了。

这次不是腹泻,是大便的间隔时间有点长,五天才有一次,同时也出现了腹胀、腹痛等情况。

然后又把老师送到了消化内科,一查,是高位肠梗阻。”

“有癌变或者是其他病变的情况吗?”

“没有,就是单纯的肠道扭转,但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没有找到。”

杜衡放到的膝盖上的手快速的跳动。

肠梗阻,它的诱因有肠道肿瘤的堵塞、术后的肠粘连、肠道的扭转,以及肠系膜血管血栓性的病变等。

而肠扭转的主因是便秘和餐后勐烈运动,或者是参与重体力劳动。

但是这三个情况,对于兰常华来说,都是不存在的事情。

他拉肚子,哪来的便秘?

而且他都七十多的人了,也不可能去干一些重体力劳动,更别说什么剧烈运动了。

“药物一点用都没有吗?”

曹柄鹤摇头,“到目前为止,西医那边采用了减压、调节酸碱平衡、手法复位等手段,但是都没有效果。

中医这边的诊断结果现在有两个,一是阳明火旺,肠道太燥不得滋润导致;另一个是气虚,致使肠道运化无力,又因腹泻导致的肠痉挛形成了扭转之态。

但是很可惜,按着这两个思路开出来的药,都没达到预想的效果。”

杜衡心里沉甸甸的,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可能也没有把握了。

“那手术呢,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手术?”

“老师现在呼吸困难,心跳过缓,加上前一阵子腹泻严重,身子虚的厉害,所以达不到手术的条件。

如果强行手术,恐怕难以坚持,风险太高了。”

杜衡不言语了,转头看向了车窗外面。

首都的夜晚,杜衡也不是第一次看了。但是每次看到,都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激动,踏实,兼而有之。

不过某些路段的堵车,那比起金州有过之而无不及。

金州堵车,一是早晚高峰车流量大,二是金州本身就是两山夹一河,是一个狭长的地形,双向双车道的路是基本规划,三车道的基本看不见。

但是首都这里的堵车,杜衡就一个感觉,就是单纯的因为车多。

出机场的时候,六点过一点,但是现在马上就九点了,离着医院居然还有一段距离。

对于这样的堵车,杜衡和曹柄鹤还算可以,最起码能做到表面平稳。

但是对于开车的兰科长而言,那就是一种煎熬。

而这位兰科长,起初给杜衡的感觉,是一个事业有成,带有一丝儒雅气质的中年男性。可是随着时间的增加,杜衡渐渐的改变了这个看法。

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都有着七情六欲,心情不爽、憋火的时候,也都会骂人。

一直到了医院,把车开进停车场,兰科长才再一次恢复到那儒雅的气质。

“兰教授。”到了病房,杜衡小声的在兰常华耳边喊了一声,但是很可惜,兰常华只是轻轻地嗯了一下后,再也没有给任何的反应。

杜衡转头看向了曹柄鹤,“这是?”

曹柄鹤轻轻点头,小声的说道,“最近几天,有点开始犯迷湖了。”

杜衡转过身,伸手轻触兰常华的额头,又问道,“体温多少?有没有出汗?”

“这些天,每次到了晚上的时候,体温就会在三十七度三到三十七度九之间波动,到天明之后,又会恢复正常。”

曹柄鹤对兰常华的情况非常熟悉,杜衡问什么,他都能在第一时间说出来,“出汗的情况也一样,白天还好,但是到了凌晨左右,就会出汗。

但是出汗不多,有潮,但不湿手。”

有了曹柄鹤的回答,杜衡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但是这样的判断,也让他内心勐然一沉。

而后,杜衡又看看了兰常华的舌苔,还给诊了脉。

舌苔黄、厚、腻,脉滑无力。

综合诊断为脾肾虚衰,气化不利,浊邪壅塞三焦,一个邪实正虚的关格大症。

可现在的问题是,自己诊断出的这个结果,和之前曹柄鹤在车上说的那两个结果,基本没有什么区别的。

硬要说区别,那就是自己的诊断结果,和他们的说法不一样,而且把那两个都给包括上了,全都有。

难道是首都中医圈的人,他们诊断的结果出错了,只诊断出了一样?

这一点杜衡是不相信的。

想了想,杜衡转头问曹柄鹤,“曹医生,我能看看之前对兰教授的诊断记录吗?”

曹柄鹤立即点头,“当然没问题,你等我去办公室给你拿。”说完,曹柄鹤便转身出了病房。

等到曹柄鹤一出去,病房里就身下杜衡和兰科长,还有他的妹妹。

此时兰科长的妹妹对着兰科长使了个眼色,让自己哥哥问问这个年轻的大夫,他看出什么来了没?

她现在很想知道,父亲心心念念的这个年轻的过分的医生,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反正就现在这第一眼的感觉,很不靠谱,太年轻了。

她是真的没见过,有哪个出名的中医,是这么年轻的。

兰科长看到了妹妹的眼色,同时他自己也想问问杜衡,他到底看出了什么。

随即便轻声的咳嗽一下,等到吸引了杜衡的目光,才轻声的说道,“这个杜医生,你看我爸爸现在。

。”

杜衡此时心中正在快速的思考兰常华的情况,对于其他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多想。而兰科长的问题,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正常家属的询问。

“兰教授这病邪实正虚,是脾肾虚衰,气化不利,浊邪壅塞三焦。”刚说完,怕兰科长听不明白,便又解释道,“也就是说,兰教授身体太虚,全身气机不能连通胸、上腹、下腹。”

兰科长顿时觉得自己白问了一个问题。

别看他是中医国手的儿子,自己也算是医疗系统的人,但是杜衡说的,他还是听不懂。

尤其是在接受过现代教育后,他更是没办法明白,这个‘气’到底指的是什么玩意。

而且他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自己的父亲不是中医的知名专家,他见到过很多被他父亲治疗好的病人,说不定他现在就是一个坚定的反对中医的支持者。

而这样的人,在他们系统中,其实还不少。

兰科长面色略微的尴尬了一下,再次询问到,“那杜医生想到治疗的办法了吗?”

这边兰科长刚一说完,身边的妹妹接着问了一句,“你有把握吗?”

听到这句话,杜衡才微微的有点回过神,不由的多打量了一下这对兄妹。

虽然两人都已经步入中年,但是气质绝对是非常出挑的,一看就是人中人。

但是他们此时的眼神,却多多少少的,有着一些不信任。

不过这和杜衡有关系吗?

他能来,看的是兰教授的面子,和面前这两人,没什么关系。

所以,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后,澹澹的说道,“我看看之前的诊疗记录再说吧。”便再次陷入到了自己的沉思中。

对于对面这两人是否满意自己的这个回答,他根本就不在乎。

就这么静静的站了有十多分钟,出去的曹柄鹤终于回来了。

曹柄鹤一进来就赶忙道歉,“不好意思杜医生,老师的中医诊疗记录全在我们科室,这边的值班医生我也不熟悉,不好意思用他的电脑,所以时间有点长。”

杜衡不在意的摇摇头,“没事,正好给了我一点思考的时间。”

说着杜衡便看向了曹柄鹤手里的蓝夹子,“这就是我要的东西吧?”

曹柄鹤赶紧的把东西递给了杜衡,“就是这些。

里面有详细的诊断,还有用药记录。”

“嗯,我先看看再说吧。”杜衡敷衍的回了一句,然后便低头开始查看递过来的资料。

和他猜想的一样,夹子里的所有诊断结果,大致相同。或者说,只是大家的说法不一。

而有区别的地方,是用药上面有很多的不同。但也不是方向上的错误,是侧重点不同罢了。

有些用药,重在扶正,意图先调整脾肾虚弱的问题。

而有些用药,则是补气为主,走的是打通三焦,恢复三焦气机升降。

另外一种用药思路,则是破滞下利,直接解决肠扭转的问题。

思路不同,用药手法肯定不同。

这都没有问题,很正常的事情。

很多中医大家,因为治病的理念不同,造成了侧重点不同,渐渐的形成了很多的派系。

有些人说是四大派,有些说是七大派,也有些说是八大派,还有说是十二派的。

不过大家比较认可的,是八大派系分类:伤寒学派、寒凉学派、易水学派、攻邪学派、补土学派、滋阴学派、温补学派和温病学派。

而杜衡现在的治疗理念和手法,就非常的靠近温病学派,辨证注重阴阳,用药喜欢用大量的附子、干姜、肉桂、麻黄等被药典限制的药。

但是他也不完全是温病学派,伤寒、攻邪、补土他也都沾点。

还有一种分法,就是只分两大派,时方派和经方派两大类。

这二者最大的区别点就在于,经方派以六经辨证为主,以伤寒经方为主;而时方派以藏腑辩证为主,以灵活用药组方为主。

经方重于六经,时方看重藏腑,一个在于用方,一个在于用药。

经方用药快而刚勐,面对急症,如果用药对症,那就是立竿见影,短时间就能出效果。

时方的用药就比较的趋于温和,主要求一个安全。

而现在,大部分的中医,都是时方派,所以才会给世人一种,中医见效慢的刻板印象。

但这都是理念上的不同、时代的不同、认知的不同造成的分类,和对错是没有关系的。

中医的分类这么多,治疗方法肯定也就是各有侧重,所以用药的不同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不管是哪一种,都没有一点点效果,这反而成了最大的问题。

几人见杜衡看的时间有点长,又一直不说话,还皱起了眉头,顿时心里有了不太好的预感,“杜医生,有办法了吗?”

杜衡轻吸一口气,刚准备说话,眼角却看见门口出现了几个人影,便不由的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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