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林英子都忍不住笑了。
楚明阳自以为名正言顺，其实在奶奶眼中，他们母子才是鸠占鹊巢。
楚明诚笑笑，“奶奶，你也太小看我了，打他哪里用得着扫帚？”
他说着，抬腿猛踹了一脚，只见楚明阳像个皮球一样，咕噜一下滚了好远。
“好了，明诚，关门过年。”
大门关上了，楚明阳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地上爬起来。
他怨毒的看了大门一眼，捂着腰一瘸一拐的走了。
中午就按照楚奶奶说的，吃了有新鲜浇头的炸酱面。
然后大家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准备年夜饭。
老北安人对年夜饭特别讲究，要有四凉盘，四个热炒，四个荤菜，还要有四个汤菜。
现在有了洞子菜，凉盘和热炒都不在话下，四个荤菜才是考验手艺的菜。
楚奶奶搞到了野生大鲤鱼，她说要做一道菊花鱼。
菊花鱼先炸再浇糖醋汁，有一个环节做得不到位，鱼就不好看不好吃。
“你们就瞧好吧，我做这个菜最拿手了。”楚奶奶笑道。
“那我就做个四喜丸子吧。”林奶奶常年生活在乡下，只会做丸子烧肉这些。
林英子贡献了一道红烧肉。
楚明诚和林爷爷不会做菜，两人不敢吭声，只能老老实实干活。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楚奶奶是个洋气人，在她的操办之下，楚家已经有了电视机。
做菜的时候，楚明诚打开了电视机，电视机刚打开的时候，并没有图像。
楚明诚摆弄着天线，一阵子雪花条纹过后，黑白电视机就闪现出了清晰的图像。
七九年，这是个与众不同的年份，这一年的春节文艺汇演是在大会堂举办的。
现在才三点多，文艺汇演还没有开始。
“也不知文艺汇演会演个啥？”楚奶奶心不在焉的说道。
“不知道啊，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电视机真好看，得多少钱呀？”
林奶奶盯着电视屏幕看得目不转晴。
现在播放的是外国战争影片深入敌后，情节紧张，节奏快。
以前在村里看电影，都是在打麦场拉开幕布，大家伙儿就在露天看。
那种观影环境，哪里比得上在家里呢？
所以自打看了电视机第一眼，林奶奶就动了心，她也想给家里买台电视呢。
楚奶奶家的电视机，是一台黑白十四寸。
现在国内还没有生产彩色电视机的能力，所售的电视机，全部都是黑白的。
想要购买这么一台电视机，要的不仅是钱，还需要电视机票。
“我家这台电视，需要五百八十块钱，钱对于你们来说倒是不多，难就难在电视机票上，
我的电视机票是老同学给我的，你们想买，得先搞到票才行。”
果然，一听楚奶奶的话，林奶奶就面露难色。
她跟林爷爷摆摊，其实已经挣了不少钱，买台电视机完全都够了。
可这票上哪儿去找啊？
“林奶奶，你们想买电视机吗？我这刚好有张票，你们拿去。”
楚明诚说着，就打开了自己的黑色提包，从里面取出一张票。
他的职务很高，完全符合配发电视机票的标准，这是组织上发给他的福利。
林奶奶慌乱拒绝，电视机都那么贵，这个票一定不便宜，可不能平白无故要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
林爷爷笑道，“小楚啊，把你的电视机票收起来吧，她就是随便说说。”
“拿着拿着，我真用不上，我上班的地方有电视机，宿舍里也给我配了一台，我不缺电视看的。”
“真的，明诚给你们，你们就拿着，要不然就见外了。”
就这样，林奶奶稀里糊涂接了电视机票，拿到手里还觉得烫手。
到了四五点钟，丰盛的年夜饭就准备好了。
吃年夜饭讲究趁早，谁家吃的早，谁家占的运气就足。
屋外已经传来了稀稀拉拉的鞭炮声，楚明诚当仁不让，用竹竿挑起了一串五百响的鞭炮，放了起来。
为了庆祝新年，楚奶奶拿出了珍藏的葡萄酒。
林爷爷和林奶奶尝了一口之后表示，这玩意比醪糟要苦一点，不过也能下口。
到了八点，桌上的饭菜都吃的差不多了，期待已久的文艺汇演终于开始。
一下子就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
这届文艺汇演有两个导演，节目形式新，有很多节目都是全国观众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汇演采取茶座式，观众和演员们都坐在舞台四周。
还在表演过程中，第一次出现了交谊舞。
看到男女演员搂在一起跳舞，林爷爷林奶奶嘴巴张的，能放下个鸡蛋了。
要知道，在这之前，交谊舞已经被禁了十几年，这次真是禁舞重开。
在林英子的记忆之中，从这一年开始，就陆续有人举办各种大大小小的舞会，跳舞成了时髦活动。
而人们的思想也变得活跃起来。
看完节目，已经午夜时分，按照楚奶奶的安排，林爷爷林奶奶今晚就不回去了。
天黑路滑，要是老人家摔着反而不好。
经过一晚上的交流，大家的感情又增进不少。
林爷爷林奶奶欣然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就在楚家的客房住下了。
客房就在楚明诚房间的对面。
用温热的水洗过脸之后，林英子看了一眼窗外，发现楚明诚的窗户还亮着灯，他正在朝这边张望。
就友好的冲楚明诚挥了挥手，获得对方回应之后，才微微笑了一下，拉好窗帘睡了。
第二天，林爷爷林奶奶起得很早，连早饭都没有吃，就准备回家。
三十已经是在别人家过的了，初一可不能耽搁人家拜年。
他们还没来得及走，楚家就来了客人。
这人与众不同，一进门就叫妈，“妈，我来看你了。”
林英子一看，又是熟人，是机械学院打过交道的楚教授。
这人年纪比较大，为了避免对方尴尬，林英子就拽住了林爷爷林奶奶，让他们等一会再出门。
楚奶奶是个很有个性的老太太，并没有因为对方叫妈就客气一分，她直接把楚教授堵在了大门外头，
“别叫我妈，我可没有你这样的不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