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你卖的是什么书啊？”
卖普通的书当然不犯法，但如果卖盗版书，小黄书，那就另当别论了。
林英子记得很清楚，参加高考之前，就有人因为私自油印并且贩卖课本，而被抓了。
“就是他们从外地带过来的书，我也没怎么看，内容乌七八糟的……不过销路还挺好，大家伙都抢着买。”
话是这么说，林小芳的目光却有些躲闪。
看到她这个表情，林英子心里就是一咯噔，一准不是什么好东西。
开完了公审大会，林英子找了个借口，跟林小芳一起去了运输队，顺便参观了一下林小芳卖的书。
一开始林小芳还推拖，听林英子说的严重，林小芳才从柜台下面拉出一个纸箱子。
这些书跟书店里卖的书不同。
首先是它的大小，比小人书要大，又比正常书籍要小。
林小芳可能不知道这叫什么，林英子却很清楚，这不就是口袋书吗？
其次是这些书籍的封面。
这些书籍的封面，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火辣辣的性感女郎，烈焰红唇，大卷发，抹胸裙子。
最后是书名，什么大亨的情人，末路狂花……简直是辣眼睛。
林英子揉了揉眼睛，“姑，这都是你从哪儿弄来的书？”
封面是彩印技术，这肯定不是自己用油印机印出来的，而是由非法出版社出版的书。
“是别人卖给我的，说是特别赚钱，我就进了几箱子，我可没看过啊……”
“你现在立刻把书都找出来，让姑父亲自开车运走，找地方销毁，
卖书的那个人是什么情况？你有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
听林英子说的郑重，林小芳也有些害怕，“英子，你别吓我，卖这玩意儿真犯法？”
“真犯法，这个罪名吧，就跟流氓罪差不多。”
林小芳被吓坏了，“我早知道黄贱没安好心，没想到这玩意儿真不是个东西……”
她吓得一边骂一边抹眼泪，冷静了半天，才哆哆嗦嗦把黄师傅找回来了。
黄师傅还不知道老婆做这种生意，看到书之后，也被吓了一跳。
“我姑说已经卖出去几十本了，保不准这里面有人会多事，这些书必须立刻处理掉，
我知道郊区有一个垃圾坑，你把书运到那去，一本不落全部烧了。”林英子小声的出谋划策。
“我立刻就去。”黄师傅顾不得教育老婆。
他立刻跑到运输队开了一辆车，开始往上搬书箱子。
其他人都知道两口子开着小商店，还以为黄师傅这是要送货。
看到他搬箱子，还友善的问一问，要不要帮忙。
黄师傅哪敢让别人帮忙，急急忙忙谢绝了。
处理这种书，去的人越多越不好，林英子又给黄师傅讲了一遍路线，叮嘱他小心。
等黄师傅离开以后，林英子才问林小芳，黄贱是什么人？
“黄贱叫黄建秋，就是住在村东头的二赖子，前些年穷的吃不上饭，这两年不知道做什么买卖，发了大财，
有一次他到小卖部买打火机，我看他穿的洋气，就奉承了他几句，
他就问我想不想发财，我当然想了，后来，他就给我拿来了这些书……”
林小芳悔不当初，越说声音越小了。
林英子叹了口气，这并不是林小芳一个人的问题。
放开经济就好比取下纱窗，不但新鲜空气能进来，蚊子苍蝇也会一起进来的。
但林小芳绝对有问题。
林小芳本身是认字的。
看了那花里胡哨的书皮封面，再扫一眼内容，就应该知道，这些书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贩卖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没有罪，难道她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说白了，林小芳就是贪婪想发财，再加上黄贱撺掇，所以才会走上这条路。
“你一共卖出去多少本啊？”
“也就是六七十本吧……”
六七十本书，就意味着最少有六七十个人知道，书是从林小芳这里卖出去的。
那么，瞒是瞒不住的，后续一旦有人揭发，林小芳还是难逃罪责。
林英子叹口气，“姑，你去自首吧，同时将功赎罪，揭发黄贱……”
林小芳脑袋摇得像波浪鼓，“我不去，我不去，英子你帮我想想办法，我还有仨孩子，我不能去啊。”
“你得去，自首是表明你的态度，因为你文化程度不够，所以不知道这个书有问题，
你能自首，就说明你已经认识到了错误，公安机关考虑到你的态度，肯定会从轻发落。”
听林英子这么说，林小芳擦干了眼泪，“你是说，只要我去举报，揭发黄贱，就能免我的罪？”
“肯定是能减轻你所犯的罪行，至于能不能彻底免罪，这不好说。
反正你现在去举报黄贱，结局肯定比别人直接举报你，要好的多。”
林小芳揪着小手绢，万分纠结，她本身就是个小事上精明，大事上糊涂的女人，这会又拿不定主意了。
幸亏黄师傅处理完了书，赶回来了。
他听林英子把情况大概一说，立刻对林小芳说道，
“小芳，别犹豫，你可千万不能再犯糊涂了，就听英子的，英子这个法子能救你。”
林小芳有个优点，那就是听人劝。
听到林英子和黄师傅都这么说，她就下定了决心，“那行，我去自首，可你们把书都烧了，我拿啥去自首啊？”
黄师傅一拍大腿，“这还不简单？”
他说着话，进到里屋，从柜子底下取出一本垫脚的书，“这还有一本。”
林小芳拿到了书，又跟林英子和黄师傅确定了一下说辞，这才对苗苗和豆豆说，
“妈要承认错误去了，你俩在家，一定要带好弟弟。”
苗苗和豆豆非常懂事，俩孩子一起点头，“妈，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们呢。”
就这样，林小芳迈着沉重的步伐，挎着小包袱，又把那本书揣到了兜里，主动跑到派出所投案自首去了。
值班民警看到林小芳这幅模样，还以为她是丢了钱，一个劲儿的让她别难过。
等林小芳把情况说完了，值班民警的脸色就变了，“你先把书拿出来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