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韵婵大伯家的小女儿叫施向雪,长得很漂亮,样貌和施韵婵有几分相似,有点疯疯癫癫的,时而清醒,时而魔魔症症胡言乱语。
施家一家回到寨子里以后,这个施向雪一直被施大伯关在家里,不让她露面。
施大伯一直说她生病了,不适合见外人。
之前施韵婵和森尼只是在吊脚楼下面看着施向雪临窗而坐,嘴里带着浅笑在绣花。
看见他们也是笑着招招手,没觉得不正常。
但是现在看起来确实有点疯癫。
施向雪还四处看看,凑到施韵婵和森尼小声说:“我告诉你们啊,我马上就要做洞神的新娘了,到时候我会求洞神开恩,你们会没事的。”
她的眼睛格外亮,说话的时候嘴边带着浅笑,透着一抹姑娘家的娇羞。
施韵婵听了脸色微变,摸摸她的头,“阿雪,别乱说。”
施向雪眼睛睁得大大的,眨了两下看着她,“婵姐,我没有胡说,我阿爸也知道的。”
她又朝门外看看,又转回头神神秘秘地小声说:“阿爸看见我又该说我了,我不能和男人说话的,洞神知道该生气了。”
说完她就蹑手蹑脚地跑上楼,到了楼梯上面还转头朝着施韵婵笑得一脸灿烂,“婵姐,祝你新婚快乐哦!”
施韵婵点着头也朝她笑着,“谢谢。”
森尼等着她回到屋子里有些惊讶地看着施韵婵,“她这个情况没去医院看看吗?”
她没有掉魂,也没有被鬼缠的迹象,感觉就是受了什么刺激脑子不正常。
施韵婵看看他,“我也很久没见她了,之前见的时候都好好的。”
她和施向雪相差了八岁,施韵婵一家搬走的时候施向雪才三四岁。
这些年偶尔回来几次见到她也没有特别熟悉,相聚几天就又分开了。
杨书兰在旁边叹口气,“我和她爸爸也是这次回来以后才知道的。之前电话里孩子大伯都没有说过这件事。”
“我们回来以后,她大伯说孩子只是病了,其他也没说。但是寨子里的人有好信的和我们说阿雪几个月前和同学一起上山,回来就成这样了。”
“清醒的时候会甜笑着坐在阁楼里绣花,或者一个人对着对面的大山微笑。疯癫的时候就会大声喊着什么大家不敬洞神,要被洞神降罪了之类的。村子里之前确实有敬神的仪式,这些年越来越少了。”
现在所有的寨子都和外界通着,能保留完整习俗的寨子已经不多,很早以前有的寨子还不允许和外面通婚,无论嫁娶都是和同寨子的人完成。
有一些祭祀和敬神的仪式也很久不做了。
施韵婵给森尼讲了他们这边落花洞女的传说。
在外界看来落花洞女是一个很恐怖的存在。
但是在这一带却是一个很悲哀的传说。
这边的人都信奉巫教,在他们的观念里无鬼神之分,鬼就是神,神就是鬼。
至于善恶,他们认为,鬼不全是坏的,也有本性纯良的鬼,只要祭祀得当,受了香火,可保一方平安。
这就和很多地方的人供奉山神是一个道理,不知道是鬼、是精怪、还是妖,只要能一方水土安宁就被奉若神明。
他们还认为神不一定就全是好的,亦有神灵降下灾难,为祸人间。
在这里会有各种神明,比如说洞神。
他们认为山上的每一个山洞都住着一个神明。
落花洞女就是被神看中的女孩,也许在她某一日经过山洞的时候无意间被洞神相中,于是回来以后就会变得失常。
一般这样的女孩都会昏迷在洞口,几天几夜不吃不喝,被找回来也不会死。
她们如同热恋中的女子一般,每天期盼着心上人有一天突然降临迎娶她。
每天带着甜蜜羞涩的笑容,不会再对其他男子动心。
或者是在家刺绣自己的嫁衣,或者专心操持家务,让自己努力做一个贤惠的女子。
直到有一天她会突然放下自己手里的活计,精心打扮自己,然后在微笑中死去。
迷信的人会觉得这是要嫁给神,是福分。
成为洞女就意味着早亡,也许一两年,也许四五年。
死的时候也不会举行葬礼,而是一场嫁女儿的仪式。
但是有的家庭不舍得女儿这样,就会找巫师去女孩所昏迷的洞口祭祀,摆上一大堆的祭品。
求洞神放过自己女儿。
但是祈求的时候肯定不会说不想嫁,而是说自家的女儿如何不好,配不上神明。
一次不行就求两次、三次。
如此反复多次,如果女孩好了,就是洞神放过她了,如果不好就说明洞神不同意。
家里人也只能等着自家女儿消亡的那一天。
这种情况不仅是出现在女人身上,偶尔也会有男子。
因为洞神不一定都是男的,也可能是女的。
也许不止是要选一个新娘或者新郎,只是单纯的勾人精魄,或者是因为说了不敬的话语得罪了洞神。
所以关于洞神是一个古老而又神秘的存在。
这里的人们敬他也怕他。
施向雪出现异常以后家里人也去过山上很多次,但是一点效果也没有,最后他们只能听之任之。
森尼皱了皱眉头,“既然这种祭祀的方法不管用,就应该带她去医院看看。”
巫医也好,阴阳先生也好,都是治虚病,实病还是需要相信科学。
师父常挂在嘴边的要相信科学不是一句玩笑话。
有些病就是要虚实一起看,该去医院去医院,也不能一味的相信迷信的驱邪治病而拒绝去医院治疗。
如果医院反复治不好,你再来试试巫医或者阴阳手法。
不然的话就是耽误了治疗。
杨书兰叹口气,“我们昨天也是这么建议的,但是她大伯说去医院也没有用。”
森尼没再多说别的,寨子里有巫师,有蛊婆,还有一些精通巫蛊之术的老人,显不着他多嘴。
搞不好弄巧成拙,犯了忌讳。
施云山从外面走进来,脸色很不好看。
施韵婵上前拉住他,“爸,鸡卜的结果如何?”
施云山摇摇头叹口气,杨书兰小声问,“是一只睁一只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