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不大,心肠却狠毒。
行至无人处。
“去跟裴氏说一声,沈氏不用留着了。”
蠢人,只留一个就够了。
碧桃愣了一下,小脸煞白。
沈茉冉只注视着她,碧桃顿了顿,最后做出决定。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小姑娘一下子就长大了,沈茉冉松了口气,心里却觉得不是滋味。这些天,碧桃看似傻乎乎的,内心没少犹豫纠结,很多次都用玩笑的语气说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逼她做选择,也是迫不得已。
如果要跟着她,她不能一直单纯。
如果接受不了,她便只能弃了她,给她安稳,给她庇护。
未来的泥泞,她自己趟过去。
书房里没临摹完的墨迹已经干了,沈茉冉动手研墨,在干净的纸上写写画画,最后提笔将周湛的名字圈出来。
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他或许真的是变数!
雨过天晴,河水还没有完全褪去,一大早起来,两边就运来石板重新修桥。
河面范围已经缩小了三分之二,简易的石板桥很快修好。
项骁派人试了试石板桥是不是结实,试过之后才护送着马车通过。
车帘掀开,身着红色裹身骑服的妙龄少女从马车里钻出来,年纪看着比司一珞大上两三岁,一双妙目在司一珞身上上下打量。
少女身量很长,双脚轻松落在地上。
“你就是大周朝的女千户?久仰!”
司一珞下马抱拳。
“在下也早听过破云公主的大名,久仰!”
司一珞也在看她,北辽人天生五官立体,眼神深邃,萧破云比司一珞高了半头,漆黑的皮带将身材完美勾勒,却不觉得艳俗,给人英姿飒爽的感觉。
“可惜你我没做过对手!”萧破云颇为大方地表达着自己的欣赏,“若有机会,本公主真想跟司千户痛痛快快打一场!”
与她比起来,司一珞美的含蓄,气势却不差。两人一见面空气里就充斥着火药味。
司一珞礼貌笑道:“公主既然来了盛京城,日后有的是机会,请。”
“司大人,好久不见。”萧元锦下马见礼,“见过魏督主。”
魏赫言只颔首示意,萧破云脸上有隐忍之色,萧元锦暗中握住青筋绷起的手背,面上一派温润谦和。
“多谢司大人和魏督主出城相迎,内子身子不适,就不给两位见礼了。”
魏赫言高高在上,没有跟他寒暄的打算。
“不碍事。”司一珞看向晃动的车帘,淡声道,“来者是客,我带了太医,不知是否方便为世子妃诊脉。”
萧元锦默声没有拒绝,随行太医踱步到马车前,车内的侍女打帘,从里伸出来一只手臂。
“皇上听闻世子携夫人和破云公主一同进京,十分重视,世子不必拘谨,有什么需求但说无妨。”
“如此,多谢司大人了。”
太医诊断之后禀道:“夫人与腹内胎儿都没有大碍,沿路奔波又受了惊吓才会动胎气,等到京城安顿好,将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既然夫人无碍,咱们就上路吧,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到京城。”
对待俘虏没必要太客气,魏赫言将态度摆在明处,司一珞不好拆他的台,对着萧元锦和萧破云做出请的手势。
车轮滚动,队伍缓缓出发。
项骁从路边拽了一根野草叼在嘴里,打马上前凑在司一珞身边。
“喂,我刚才给你见礼你没看见我啊?亏我还惦记着你,我爹本来让钟叔来呢,我好不容易才争取过来……”
“你穿这身飞鱼服可太好看了,英姿飒爽,说的就是咱们大周朝唯一的女将军司一珞是也!”
“早就听说盛京城里青楼画舫多,茶楼酒肆多,我这次进京,你怎么着也得作东带我去长长见识!”
少年郎意气风发,恣意潇洒。
司一珞嫌弃地说道:“不怕侯爷家法伺候你就尽管试试!”
项骁咧嘴笑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爹他管不着我!”
“你当我是死的吗?信不信我立刻飞鸽传书给侯爷?”
司一珞跟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不知道锦衣卫衙门里养的鸽子飞得有多快是吧,不出三天,我保你能收到侯爷的家书。”
“这就给你安排上……”
项骁急忙求饶,一把揽住司一珞的肩膀,勾住她的脖子将人勾过来。
“别,别呀!司一珞,咱们还是不是兄弟了?”
“我从小到大一直待在凉州卫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怎么着你也得带我去见见世面吧!要不然等我回去,底下那帮人不得笑话死我!”
“听说宫里到时候还举办百花宴迎接我们,那是不是京城的名门淑女都会去参加宴会?”八壹中文網
“司一珞,你说我这样的青年才俊往人群里一站,不得收获一堆姑娘家的芳心啊!我要不要低调一点?”
他跟个话痨一样说起来没完,司一珞懒得搭理他,提起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扔回去。
“放心吧,你长得跟一块儿黑炭一样,京城的姑娘没人会喜欢你。”
一句话戳了马蜂窝,项骁不依不饶道:“黑怎么了?咱这是纯爷们儿的肤色,总比那些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强!”
“好看的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这话还是你自己说的呢!才来京城几天就开始嫌弃本世子了……”
“行,你真行!”
司一珞还没开口,就听他连珠炮似地接着说道,“早听说圣心湖畔有三十六家青楼,你要想赔罪也行,今天晚上就给本世子安排上!”
好看的都是绣花枕头?他第二次听见这句话了。
魏赫言后背上长了眼睛,看见项骁重新搭上司一珞的肩膀,看见她脸上的嫌弃,也看见她唇角隐隐浮现的笑意。
比之跟她在一起时,多了一些……烟火气。
少女仍旧端着脸,大多数时候听不到她讲话,她很安静,却让人觉得这一刻的她才是真实的。
后方的马车里,萧破云将一切收归眼底,对萧元锦说道:“堂兄,我们要尽快跟萧臣留下的人接头,锦衣卫和东西厂的暗线无孔不入,再晚一步,咱们埋下的钉子就被拔干净了!父王和王叔二十年的心血不能白费。”
萧元锦看了一眼形容憔悴的妻子,叹道:“我去不合适。”
萧破云咬牙道:“我去,司一珞也是女子,她能去青楼,我也能!周朝的女子注重名节,咱们北辽没那么多讲究!今晚,定要让她带上我!”
行进的车队被萧破云喊停。
“马车里太闷了,给我备一匹马。”
下属眼神请示司一珞,司一珞点头道:“给她。”
萧破云翻身上马跟司一珞并行,挑衅道:“敢不敢跟我比试骑马?”
道路泥泞,并不是最佳的赛马场地,而且,司一珞身上还有差使,她也并不是容易中激将法的人。
便开口拒绝道:“在下身担护卫公主和世子的重任,无法擅离职守,还请公主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