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聪最新审理出来的结果,就连曜帝都没看过,司一珞先给她送来。这份真心,她刚才竟然还有一瞬间的怀疑,她真的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
“司一珞,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要好好活着!”
正交代正事儿的司一珞被她突如其来的煽情打断了节奏。
“行,我先走了,你早点睡吧。”
司一珞如来时一般没发出一点动静,沈茉冉摇头反思自己,司一珞从来不看重权势名利,她信任一个人时会无条件将身家性命都交付给对方,是她太过看重权势才会着了心魔。
不该不该……
薄薄的云层中透出月光的清辉,天上的云在移动,不一会儿藏匿在云层中的圆月从云后面露出来。。
天地一瞬间被照亮。
地上孤影孑立,司一珞站定看她的影子,她身边很热闹,但她又是孤独的,父亲曾经教导过她,人活着要对得起良心。
魏赫言却说,世人皆负我,我便颠倒了这个世界。
他还说,你自己选的路,莫要后悔。
脑海里关于父亲的记忆越来越远,魏赫言上辈子的教导却越发清晰。
司一珞叹了口气,抛开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翻墙回到府上。
对面提督府。
“督主,司大人回府了。”
自家督主最近两三天脾气一直阴晴不定,没个好脸色。
姒海大概猜到跟司一珞有关,想到那天晚上他看到的情景,揣测自家督主到底是因为被轻薄又因为对方的身份,不能将人五马分尸心里憋闷,还是因为郎情妾意,情到深处,两人都不能……那啥,心里弄出的燥火。
“司大人还带回了两个男宠,安排在后院。”
这边脾气阴晴不定,那边又安排了两个男宠,姒海觉得自己真相了。
薄纱帐后面的人翻了个身,掀开帘子坐起来,室内的温度瞬间低了几度。
姒海缩缩脖子,以自家督主对司一珞的态度,他猜想可能是后者,自家督主今年二十多了,身边只有他们这些小太监,丫鬟都没有几个。
姒海还有个大胆的猜想,自家督主可能不通人事。
“督主,奴才给您寻了些秘籍……”
魏赫言没有反应,姒海将手上的锦盒放在床头,恭敬道,“奴才告退!”
慌慌张张……不稳重!
魏赫言打开锦盒,从中拿出一个册子,翻开。
“姒海,你给我滚回来!”
屋里的声音快破声了,自家督主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脾气,姒海哪儿敢进去,蹲在门口不敢吭声。
魏赫言将册子扔在地上,翻开的书页上两条人影纠缠在一起,他瞄了两眼,夜色寂静,四下无人。
他弯腰将册子捡起来,极不情愿的凑在灯前往后翻。
第二天早上,司一珞进宫递交昨天晚上的审问结果时,御书房里只有万忠在跟前伺候。
贪图享乐的人大多没什么骨气,有的官员被革职关进诏狱时,就吓得全部招了。
有的人骨头硬,坚称自己没有贪污违纪,锦衣卫的查抄百户将对方府上的墙皮都刮下来一层,地面也翻开看了,查抄出来的账本证据摆在面前,不认也得认。
曜帝看折子期间,司一珞偷偷抬头朝他身后看了一眼,魏赫言确实不在。
“原本只是清查作坊失火一案,没想过到又牵出了兵部官员私自挪用朝廷库房里的火药造烟花牟利。”
“现在又牵出了这么多人!”
曜帝痛心疾首,“这十四个人全都招了?”
司一珞严肃道:“招了,臣基本上没有用刑,该怎么定罪,还请皇上示下!”
按照大周朝律法,贪污受贿是死刑,一下子牵出了十几名官员,这些官员在狱中攀咬,又供出了至少五十数的官员与此案有关。
若要严惩,不仅她会被百官讨伐,曜帝恐怕也要被史官记上一笔。
但是若不严惩,这些人该怎么处置,也是一个难题。
“司卿认为呢?”
司一珞斟酌半晌,回道:“臣不知……”
曜帝放下折子,叹道:“可惜赫言告假了,万忠,去宣沈相与两位阁老进宫。司卿先退下吧。”
司一珞行礼退下,出门后问当值的小太监:“魏督主今日为何告假?”
内侍小声回道:“听姒公公说,督主病了。”
魏赫言生病了?
她面上不动声色。
“严重吗?”
内侍将她引领至台阶前。
“督主很少告假,奴才也不知道。司大人慢走。”
司一珞琢磨着出宫,在宫门口遇到周裕。见礼后擦身而过时,周裕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走出老远,司一珞才抬起手看他塞给她的锦盒。
是一个螺钿漆器的小木盒,黑色的盒面上用贝粉描出的梦蝶图案栩栩如生。
光看盒子,倒是用了心的,里面也不知道装了什么。
可惜,她并不感兴趣,若是信了周裕,日后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将盒子收进腰间,到衙门里忙起来就给忘了。
……
今日艳阳高照,半上午太阳就晒得人睁不开眼,一辆青灰色的马车在官道上拐了个弯,转进旁边的小路。
赶车的车夫身型健硕,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沿着小路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山脚下出现了一座青砖灰瓦的庄园。
车夫拉住马车。
碧桃从车上跳下来,摆好上马凳,扶着沈茉冉下车。
“碧桃,去敲门递拜帖。”
青砖灰瓦的庄园在京城可能不起眼,但是在这荒凉之地,倒是显得很气派。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儒生服的少年,看到敲门的是两个姑娘时,面上一红。
“你们找谁?”
碧桃递上拜帖,介绍道:“我们家小姐姓沈,慕名前来拜见谢韫谢先生,拜帖上写得有名字,烦请公子通报一声。”
少年接过拜帖。
“姑娘请稍等。”
庄园占地面积不小,这一通传,一炷香过去了还没回复。
碧桃迟疑道:“不会是主人家不想见咱们吧?”
话音刚落,刚才开门的少年从里将大门打开。
“沈小姐请。”
车夫抱着箱子跟在两人身后。
庄园内部的确很大,前面是会客的大厅和两间学堂,绕过去是住宅,住宅后面的空地里种着青菜。
再往里去,一条小溪从园子中间淌过,小溪两旁种着果树,还有些青桃挂在上面。
桃林后面的山脚下有个小亭子,一须发皆是半白的老者背对着她们坐在亭子里,手中捏着一枚黑子不知该往何处落。
他对面,一个陌生的少年稳坐钓鱼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沈茉冉走上前,目光落在棋盘上,棋盘上已经密密麻麻快要摆满了,白子与黑子胶着在一起,白子领先两个子,只要拖到最后,就是胜局。
黑子……前路后路都被堵死,退无可退,弃无可弃,救无可救,只能等死。
这一局到底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沈茉冉看得入迷。
直到老者开口问她:“沈小姐可能帮忙扭转局势?”
沈茉冉摇头道:“此局精妙,布局者从一开始就悄无声息布好了局,前半场,先生有多得心应手,后半场,先生就有多头疼。”
“先生此局必输!想赢的话除非悔子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