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一珞今天休沐,与项云在练武场练了半上午,二乔兴冲冲地跑来跟她说沈茉冉来了,她用清水洗了把脸,赶到前厅见她。
头发全部挽起来的沈茉冉脸上多了丝媚态,短短两三日功夫似乎又成熟了些。
她喝着茶,第一句话就是:“老娘昨晚差点把周湛睡了。”
司一珞一口茶水喷出来,差点没把她呛死。
心里替周湛默哀了两息功夫,抬手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以她的阅历,把清风明月般的湛王殿下吃干抹净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下手。
司一珞怕自己耳朵长针眼,不得不开口打断。
“你开心就好。”
沈茉冉抿了口茶水。
司一珞问道:“你今天不回门吗?”
“回,礼物我已经装好了,现在就等他找上门来了。”
司一珞替周湛捏了把汗,她还担心没有武功傍身的沈茉冉嫁到湛王府受欺负,看来是她想多了。
“你来得正好。”
她拍拍手,自外走进来两个英姿飒爽的丫头。
司一珞开口道:“这两个丫头我原本打算送到相府,让沈夫人找机会给你,你顺路带她们回去吧。”
这两个丫头沈茉冉认得,女校的事情一直是她负责,她们两个是最早来投奔司一珞的。一个叫长缨,一个叫九耳,日常训练中,她们两个也最出色。
“见过王妃娘娘!”
两人相貌一般,但是一看就是练家子,若多训练几年,定然是一把锋利的刀,沈茉冉也是惜才,才没开口要她们。
司一珞却主动把人送给她。
“阿珞,你对我真好!”
争夺皇位这条路上艰难险阻太多,如她所言,她没办法时时刻刻护着她,还是往她身边多放点人手以防万一。
“走吧,我送你出门。”
司一珞作势往外走,沈茉冉拉住她的袖子问道:“去哪儿?”
她的模样不像是装傻充愣,司一珞挥手命长缨和九耳退下,手指戳在她脑门上。
“你脑子坏掉了,新婚第三天往我府上跑,你嫌流言传得太好听……而且往相府去,我这儿不顺路。”
沈茉冉没正形道:“我不介意跟你传点流言……”
司一珞将她往外推。
“我介意。成婚了以后你就收敛点性子,别欺负人。”
欺负谁?还能有谁,差点被吃干抹净的湛王殿下呗。
两人都知道对方藏得深,中间就夹着一层窗户纸,谁也不捅破,每天互相飙戏,上演你试探我我试探你的戏码。
对于惜时如金的司一珞来说,看着都累。
“你不懂,这叫情趣。”
沈茉冉眉眼含笑,心情显然极好。
司一珞管不着,也懒得管。好不容易借着最近朝中的事情让她的风头降下去,如果再因为这件事情闹起来,得不偿失。
朝中暗流涌动,幕后有数只推手搅弄,她应付起来已经很吃力了。
沈茉冉知道她的难处,原本想让她放松放松,冲锋陷阵的兵将总是在意得失,幕后的掌旗人则是权衡利弊,她应该是掌旗人,却生了一副较真的性子,总是把压力都扛在自己身上。
“阿珞,你别有太大的压力,就算最后败了我也不会怪你,大不了还跟上辈子一样,死过一次的人还会怕第二次吗?”
“若真有那一天,你不用管我,先保全你自己。你才是最重要的。”
上辈子的司一珞手上染满鲜血,早就无法置身事外了,她与沈茉冉在本质上是一类人,来自暗黑的深渊,挣扎着想抓住一丝光明。
仇恨也好,弄权也罢,她们只能往前走。
司一珞勾着唇角浅笑道:“这辈子我不会失败。”
谁也不能阻止她!
见她动了真格,沈茉冉猜可能是朝堂上不顺利。
司一珞跟魏赫言还没掐起来,但是底下的人掐得厉害,她怕自己心软,这段时间尽量避开魏赫言。
“那我走了。”
沈茉冉带着长缨和九耳跨出司府,也没地方去,就在从湛王府到相府之间的必经之路上找了一家茶馆歇脚。
托腮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思索着人活着的意义。为了家人,爱人,子女……她上辈子都没有了,所以很长时间以来,她觉得自己就像行尸走肉,只剩下报仇。
“湛王妃。”
这个时间茶楼里人不多,沈茉冉不想上楼,就在大厅里坐着,点了一壶桂花茶。
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她回过头来,只见一身盛装的包宛莜身边跟着两个丫鬟,一个手中提着两提糕点,另一个小心谨慎地扶着她。
她站起来福身。
“五皇嫂。”
包宛莜已经嫁给周裕,而且看她这个样子……
沈茉冉与她不算对付,两人现在算是妯娌,但是她也做不出亲昵的举动。
“莜儿,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周裕自茶楼外大步进门,将她揽入怀中,包宛莜俏脸一红,娇羞道:“殿下,我只是突然嘴馋想吃张记的白糖糕,不用这般紧张……”
“想吃让下人去买,你何必亲自跑一趟,本王有空也可以陪你去。”
包宛莜推着他揽在腰间的手,看向沈茉冉的方向。
“七弟妹还看着呢,多不好意思。”
两人在她面前大秀恩爱,沈茉冉盯着包宛莜平坦的小腹问道:“皇嫂有喜了?”
他们上个月才成婚。
她垂着眼睛看不清眼中神色,周裕默了一瞬,包宛莜羞怯道:“还没确定,只是这个月没来月事……殿下这般弄得我也很紧张。”
沈茉冉唇角挂上笑意,抬眸道:“恭喜。”
她眼底似乎在卷着风浪,一瞬即逝,让人怀疑看到的是错觉。
盛京城就这么大,周裕追求她的那些事情,包宛莜也听说了,身子靠在周裕怀里,眸中的神采带着点点自得。
“今日十一,你……”
是她回门的日子,她怎么一个人?
正欲开口问时,周裕看到门外一辆马车停下,隐月从车上跳下来,掀开车帘,扶周湛下来。
周湛手中提着一个油纸包,无奈道:“兴味斋的八宝鸭子,现在可以不使小性子了吗?”
台阶蓦地给她铺好。
沈茉冉被他逗笑了,今日回门,她故意不等他,想看看他对自己的态度。
周湛跟周裕打招呼:“五哥,五嫂。”
沈茉冉唇角笑意加深,抬脚往外走。
“可是我现在不想吃八宝鸭子。”
周湛朝周裕歉意拱手:“五哥我先走了。”
沈茉冉上了他的马车,他提着鸭子追上去,夫妻感情看起来很好。周裕收回视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咱们回去吧。”
怀里的人眉目含情,周裕笑着应了一声。
马车上沈茉冉一直没什么表情,她想起了上辈子,为了求子,她各路神佛都拜过,什么偏方都试过,灌了不知道多少令人作呕的汤药,就是无法受孕。
周裕表面上安慰她,转头就跟沈明姝搞在一起,她恨,却只能忍着,谁让她婚前失贞,谁让她生不出孩子……
如今他对包宛莜的千般宠爱刺痛她的神经,让她觉得讽刺。心情无论如何都明朗不起来。
周湛食指敲着膝盖,将她的神情收归眼底,她与周裕的过往他大概知道点,周裕想获取沈案兴的支持,做了一些隐秘的不为人知的谋算。
他不清楚沈茉冉知不知道周裕的心思,但他不否认刚才,他就是故意在周裕面前宣示主权。
那些手段下作,他虽然当作不知,却做不到无视,她再聪慧,仍旧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这么想着,他对她这两天的算计倒是能容忍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