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茉冉取下帽子,露出宽大斗篷下的鸟笼子。
“出了点岔子,借一步说话。”
“去我书房说。”
沈茉冉将鸟笼子放在桌子上,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荣王万岁……看来这是个一石二鸟之计,我让人去查。”
沈茉冉摇了摇头,补充道:“或许是一石多鸟,明面上会栽赃陷害荣王的,除了宸王也没有别人,用一只鸟,让皇上怀疑两个皇子,这才是幕后之人的真实目的。但是除了除掉他们两人,若是能再拉上一个垫背的,这个事情就有点意思了。”
“至于这个垫背的是哪个皇子都不重要,只要不是幕后之人自己就够了。皇上对皇子们本来就没有多少信任,一只鸟就能引起信任危机,多划算!”
经她提醒,司一珞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也或许是有人想故意挑拨曜帝和皇子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不管曜帝怎么怀疑皇子们,只要点燃怀疑的导火索,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我会想个法子把湛王殿下摘干净,将此事禀报给皇上。”
司一珞对着窗外吹了一声口哨,书房前悄无声息出现一个黑衣人影。
“去查这只八哥的来历,先把人控制住,必要的时候可以用刑。”
黑衣人影领命消失,下了这么大的雪,她既然来一趟。
“一起吃个晚饭吧。”
沈茉冉很想留下,但是……
“家里还有人等着一起吃饭呢。你不知道吧,阴差阳错,若不是殿下的表妹,我也不会恰好买了这只八哥。”
“皇子之中好逛街遛鸟的,除了宸王,也就只有昀王了,你觉得幕后的人会是谁呢?”
皇子之中心机最深的,除了周裕就是周昌,周昌最想让荣王下台,这样,长子的身份就落在他身上了。
“若是将这只八哥当成讨好皇上的贺礼送进宫,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阴险的诡计,防不胜防。
司一珞握了握她冻得冰凉的手安抚道:“放心吧,我会查出来的。”
沈茉冉覆上她的手背。
“我信你。”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怕出意外,司一珞考虑之后,将八哥挂在自己房间里,送她出门,再重新回到饭桌上。
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能影响吃饭的心情,忙碌一年,终于能缓一口气,趁着所有人都松懈时,又出了这么一桩事情。
“大人……”岳北书唤了她一声,她看过来,他却没想好该说什么,半张着嘴唇笑道,“没事,就是……没什么,大人快些趁热吃吧。”
想服侍她的话到嘴边却没敢说出口,外界虽然传言她贪权好色,但是他们五个人,却没有一个入她眼的。
他不敢赌了。
司一珞也没有留他们的意思,拿帕子擦了嘴。
“吃饱了就都散了吧,天冷,早点回去歇着。”
心系那只八哥,她也早早的回了房间。临睡前用小棍子戳了戳八哥,不知道沈茉冉给它喂了多少蒙汗药,睡得跟一只死鸟一样。
确定它没有醒来的迹象,司一珞才上床睡觉,但是睡到半夜突然听见鸟扑棱翅膀的声音,还伴随着嘶哑呜咽的叫声。
摸出火折子吹亮,就见本该在宫里过夜的魏赫言正站在鸟笼旁边逗鸟,他拿着小棍子直直地戳在八哥的嘴里。
没有光亮时,八哥只叫唤不说话,有了光亮,它就开始对着魏赫言疯狂叫唤。
“荣王万岁,荣王万岁,荣王万岁!”
魏赫言丢了小棍子,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这只破鸟你从哪儿弄来的?谁拿这只破鸟来陷害你?”
司一珞点亮蜡烛,端着烛台走过来,顺着看过去,眼睛落在他没来得及换下来的蟒袍上。
“这只鸟是今天湛王妃无意间在鸟市上买的,买的时候好好的,一看见湛王就开始乱叫,她怀疑背后有阴谋,才把鸟送到我这儿,已经让底下的人去查了。”
魏赫言低头看着自己的蟒纹朝服,拿黑布把笼子重新蒙起来,冷嘲道:“下作的手段!应该直接掐死。”
司一珞还想借机查出幕后之人是谁,可不舍得把八哥掐死。
“你怎么来了?”
他身上的寒气让屋子里更冷了些,司一珞重新添上炭火,拿吹火的铁棍把炭火吹得旺了些。
魏赫言凑过来把脑袋埋在她脖颈里。
“伺候人的鬼差使,本督不想干了!”
太监没有自由,很多人,一辈子都不能出宫,他能在宫外被赐府邸,能被允许每日出宫住,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
是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福分。
隐忍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他发泄过负面情绪。
司一珞抱住他的脑袋,安抚道:“再忍忍,再忍几年……”
魏赫言得寸进尺,往她唇边凑了凑。
“本督还要再等多久?”
司一珞算了算时间,曜帝如今身体康健,有野心的皇子也只能收敛野心,憋在府里默默谋划。
没有野心的……周贤已经被过继出去了,十年后,两位小皇子也长大成人,娶妻建府。
他那时候还在宫里熬着。
司一珞突然开始幸灾乐祸,他就是个祸患,都是他该得的报应!
“督主今天怎么这么多感慨?”
魏赫言身上烤热了,圈着她倒在床上,一边嫌弃她的床板硬,一边撩拨她。
“因为本督想跟心爱之人天天在一起,春宵一刻值千金,时间不早了,丫头舍得浪费时间吗?”
他算准了司一珞明天休沐,今天晚上可以……
凌空弹出一枚石子灭了蜡烛,黑暗中感官被放大,将人心底最深处的欲念暴露无遗。他抱她很紧,依依不舍,缠缠绵绵折腾到很晚,睡的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时辰。
司一珞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他在自己头顶揉了揉,穿上衣服又深夜赶回去。
她都觉得累了,他难道不知疲倦的吗?
这种事情好像格外累啊……意识溃散,早上不用上朝,不用去衙门,可以睡到自然醒,司一珞睡醒时外面天光大亮,天虽然还沉着,却没有再落雪花。
小丫鬟们在外面打雪仗堆雪人,陈卓带着后院那几个正在她院子里铲雪。
昨天晚上……真是荒唐!
司一珞将自己埋在被子里,捂着发烫的脸颊,忍不住想,这都半上午了,宫里的祭祖仪式只怕已经进行一半了。
周湛与沈茉冉穿着沉重的朝服,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礼官高唱:“拜——”
随着这一声高唱,曜帝和皇后率领皇室子孙整齐跪下叩拜祖先牌位。
“再拜——”
祭祖要行大礼,还要三跪九叩,顶着沉重的衣冠,正常人都觉得难受。
以往每次祭祖,周湛都要晕上两次,这次他咬牙坚持下来,只是脸色苍白难看。祭祖典礼一结束,他就立刻摇摇欲坠,被身边早有准备的宫侍扶住。
曜帝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挥手让内侍带他下去休息。
“五弟,我送你过去吧!”
周裕回头扶住他,周湛摆了摆手,语气虚弱。
“多谢五哥。”
“七弟自从娶妻之后,身子似乎康健了一些,以往祭祖,哪次你不得晕上几次。”
周湛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歉疚道:“连祭拜祖先我都坚持不下来,给祖先丢人了,往事不提也罢……只是等会儿的家宴,我又要缺席了,还请五哥跟父皇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