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百官在午门外等了半晌,宫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的不是迎接他们的羽林卫,却是魏赫言。
“皇上身子不适,暂且休朝三天,众位大人按时点卯,循章办事即可,有事按照轻重缓急酌情上奏,朝廷会尽快给出答复!”
“退朝——”
以往早朝也有过因为曜帝身子不适休朝,但是这一次来的有点突然,昨天早朝上,看曜帝的精神头还可以,没有生病的迹象。
沈案兴与伯安对视一眼,开口问道:“魏督主,我等可否进宫探望皇上?”
百官都没有散,如果能进宫探望,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皇上是昨天夜里病的,这会儿还没醒,相爷若是想探望,等天亮些。皇上正好也要找您商议大事儿……”
宫里的消息封锁了,这个时候的大事儿,除了朝廷官员的人事调动,还有一件……沈案兴料定是那件事情,也没多问。
“那本相就等天亮再进宫探望吧。”
剩下伯安一个人想立刻进宫,却孤立无援,无人帮衬,只好作罢。
“老夫也等天亮。”
两位大人都说了要等到天亮进宫,群臣不敢退开,也急忙表示等天亮进宫探望。
魏赫言对此不置可否,向人群中望了望,走到司一珞跟前。
“司大人,皇上有请。”
百官的视线瞬间将司一珞包围,魏赫言前后矛盾的说辞,让沈案兴心里不是滋味,皇上是不想见他?
为何?
魏赫言转身对着诸位臣子说道:“皇上吩咐了,时辰还早,诸位大人不用在宫门前守着。司大人请吧。”
司一珞顶着百官的压力走到前面,与魏赫言拉开距离,一前一后穿过宫门,将百官落在后面。
“你做什么?”
他昨晚一夜不归,今天早上曜帝就病了,未免太过巧合。
同行的还有其他内侍,司一珞不敢把话说得太明白,魏赫言阴阳怪气道:“司大人昨晚把那件东西交给皇上,不是就已经料到今天的结果了吗?”
两人在人前一向不合,话不投机,司一珞当然也不会再问了。
她默了默,在心里思索着,若单是如此,曜帝不至于病得难以上朝,他肯定在中间做了什么。
一路无话,及至曜帝的寝宫,万忠正在伺候曜帝喝药。
“皇上,您……”寝宫之中浓郁的药味儿让她皱了皱眉,曜帝似乎比昨天憔悴,脸上唇上都没有血色,司一珞跪下叩拜,“皇上您要保重龙体,若是因为下官的那道密折……下官万死难辞其咎!”
魏赫言刚才那句话,就是摆明了把责任推给他,宫里没有秘密,这件事情迟早要传出去。
曜帝喝完药,用清水漱口之后半靠在龙榻上,招手让她上前一些。
司一珞上前。
“你是女子,行事方便,代朕去一趟湛王府,看看常家丫头是怎么想的。说话不要太直,若她对裕王真的有想法,替朕委婉劝劝她。”
司一珞半跪问道:“请皇上明示。”
她是办差的人,心思不如后宫女子细腻也在所难免,但是曜帝却不敢相信后宫嫔妃,他这次生病,后宫从皇后到下面的妃嫔,说是来探望,实际上就是来看他什么时候咽气!
曜帝咳了几声,等咳嗽声平复之后开口说道:“若无心最好,若有心……你替朕给护国公送个口信……”
司一珞应下,即刻出宫去了湛王府。
周湛一套拳法还没打完,就听见身后的赞声。
“湛王殿下这套拳法刚柔并济,心动形随,身如龙形,虎伏鹰扬,可见身子大好了。”
周湛敢大白天在院子里打拳,说明此处没有外人,就连她府上都有各处送来的眼线钉子,湛王府倒是绝对干净。
“司大人。”周湛的气色看起来极好,“司大人里面请,容本王去换一身衣裳。”
司一珞刚在客厅落坐,沈茉冉就收到信儿杀过来。
“你大早上这般明目张胆来湛王府,莫不是皇上交给你什么任务?”
自从早上曜帝单独召见司一珞之后,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从宫中出来,直奔湛王府。凭她的本事,当然可以甩开跟在身后的尾巴,但是她不仅没有甩开,反而还带着这些尾巴进了王府。
她的行踪说明什么,说明曜帝的态度,曜帝病了第一时间不见其他皇子,反而让司一珞去湛王府……
这是什么意思呢?
沈茉冉觉得湛王府有点狐假虎威的味道。
九耳跟长缨守在门外,周湛很快换好衣服过来。
“皇上让下官来问过殿下,护国公在西北可是给常小姐订了亲事?”
常锦婵对周裕无意,司一珞根本不用问,这一切都是她们三人设的局,曜帝的口风透出来的消息就是,对此事态度松动。
皇子们之间内斗得如此厉害,常锦婵留在京城,不管与哪一家结亲,护国公府都无法置身事外,与其将护国公拉入内斗的泥沼,不如让他继续保持中立。
沈茉冉明显松了口气。
“为何如此突然?”
按照他们的计谋,还得等流言再发酵一段时间。
司一珞响起刚才出宫时,姒海悄声透给她的消息,舒美人昨天夜里被赐死。
舒美人是周裕的人,说不定是魏赫言为了对付周裕做了什么,阴差阳错帮了她们一个大忙。
“舒美人昨天夜里死了。”她顿了顿,补充道,“被毒酒赐死,据说用的不是能立刻要人性命的剧毒,舒美人在宫里哀嚎到早上才咽了气。”
沈茉冉略一琢磨,回过味儿来。
“周裕这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沈茉冉心情大好,只差拍案叫绝了。舒美人用的催情香料只能对男人起作用,在宫里能接触到的人就只有曜帝,若不是魏赫言在曜帝跟前伺候,只怕也被蒙在鼓里。
旁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周裕的谋划被腰斩,沈茉冉只觉得解气。
“此事,我要亲自进宫与父皇说。”周湛对隐月吩咐道,“去将舅舅的书信取来。”
虽然比计划提前,但是这些东西他早就备好了,常建也不想让常锦婵陷入京城的泥沼,纵容她走这一趟,也是为了让她自己死心。
为了不落人口舌,司一珞与常锦婵见了一面,出乎意料,常锦婵对外面的风声和传言完全不在意,只拉着她的衣摆依依不舍。
“我要是回去了,就见不到你了,我想你跟表嫂了怎么办?”
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常锦婵竟然多愁善感至此,却听她下一句急转直下,“我爹给我找的夫君肯定没有司大人英俊,功夫也没司大人好,我想起一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
沈茉冉掩唇轻笑,就连司一珞也忍不住莞尔。
“常小姐,这句诗不是在这儿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