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在桌上的砚台下斜角压着，此时信还是原来的模样，拿起来，信密封完整，信封底下也干干净净，应该是没有被动过。
司一珞将信收在怀中，站在书房里环视一圈，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抬脚走出书房。
“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靠近书房。”
听到司一珞交代护卫的声音，躲在房梁上的岳北书抹了把汗，确定外面没有动静之后，轻盈地从房梁上跳下来，开窗跳出去。
他自以为没人发现。
司一珞坐在房顶上看着他空手而归，勾唇笑了笑。
她在调查径山寺后山的秘密，只是稍微透了点儿风出去，萧元锦果然就上钩了，让岳北书来找线索。
也是巧了，岳北书每次来的时候都能被她撞见，说明他的运气确实不怎么好，若不是她两只眼睛都闭上，这么蠢的细作早就在诏狱里受刑了！
一道目光落在身上，虽然不会带来实质性的感觉，但是岳北书总觉得好像有人盯着他，他却没敢回头，拐弯时余光向后瞥了一眼，入目所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暗中长舒了一口气，加快脚步回到自己的院子。
“怎么这么长时间？”
司一珞只是去取一封信，却足足用了将近两刻钟。
“珉王府占地虽大，但是从客厅到书房也用不了两刻钟吧，遇上什么事情了？”
沈茉冉一点也不着急。
司一珞把密信交给她。
“没什么，别在我这儿耽搁了，快点回去给你家殿下交差吧。”
她的语气里带着揶揄，沈茉冉听出来了。
“我来见你需要找什么理由？”
“每次你从我这儿回去，殿下不吃醋？不阴阳怪气地说几句酸话？”
司一珞笑着送她到门口，补充道，“就算号称铜墙铁壁的湛王府里也有我们的人，皇上让我跟魏赫言记录各府皇子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为储君选拔做准备，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下来。”
她是善意的提醒，周湛跟沈茉冉两人十分谨慎，有人在的时候从来不乱说话，至于私下里两人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她的人就听不见了。
司一珞知道她跟魏赫言记录着各位皇子的言行，她跟魏赫言的言行自然也会有人记录，这番话她说得谨慎，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完正事儿。
“宋国公夫人的寿诞就在眼前了，到底该送个什么样的礼物才能不失礼数？”
她故意加大音量，在自己的府上也要演戏，这一点沈茉冉擅长，配合说道：“司大人库房里那尊玉佛正好，国公夫人平日里喜欢烧香拜佛，白玉雕刻而成的佛像没有金子的俗气，正好应景呢。”
“那便选那件吧，多谢王妃娘娘。”
沈茉冉了解她，库房里收来的礼各种各样，当然有纯金打造的金佛。只不过司一珞觉得金子能当钱花，白玉只是一块儿石头，哪怕它长得再好看，也只是不能当钱花的石头。
所以她才开口说玉佛，也正合司一珞的心意。
两人相视一笑，司一珞起身说道：“我送王妃娘娘出门。”
最近风头正紧，这两日两人见面的由头就是给宋国公夫人选贺礼，贺礼选好了，下次再见面，就要重新找理由了。
看着她坐上马车。算算时间，这会儿宋业和应该已经去裕王府探望过了，就算再不想管，她在曜帝面前承诺会亲自调查此事，就要拿出态度。
让下人牵来马匹，司一珞翻身上马。
她走后不久，从府里飞出去一只白鸽。
项云搭箭上弓，箭矢擦着白鸽的翅膀划过，鸽子受了惊吓落在地上，陈卓上前捡起来。
鸽子脚上绑着一个竹筒，但是竹筒上被浇了特殊的蜡油封了起来，蜡油里有一种珍稀的香料，普通人无法仿制。
“这东西还挺高级！”
“项云大哥，你什么时候教教我你刚才那一招，是怎么做到的既不伤害鸽子，又能让鸽子落下来的方法？”
陈卓戳了戳竹筒，瞧见项云把竹筒原样绑好，又把鸽子放飞了。
“府上有奸细咱们不是应该去把奸细抓出来吗，干嘛还要把奸细放出来的信鸽放走啊？”
“笨。”项云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反问道，“咱们府上后院那几个不都是奸细？岳北书好几次去大人的书房，你见大人把他抓起来了吗？但是大人在外面怎么对待其他北辽奸细的你没见过吗？”
陈卓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大人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可是……咱们不应该看看信筒里装的是什么吗？看都不看就这么放走了，万一是对大人不利的消息呢？”
他的质疑让他又挨了一巴掌。
“我本来就不聪明，你再打我就更笨了！”
项云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知道自己不聪明就好，大人这么做自然有大人的深意，你一个小屁孩只管听话就行了，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
陈卓还是懵懵懂懂，项云何尝不是呢，来到京城之后，他才发现这里比之军营里面复杂太多。
“这世间人心险恶，我们猜不透就只需要听话就是了，大人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她已经很艰难了，我们别给她添麻烦。”
这句话说到陈卓心坎里了，先前他娘在街上跟人争吵，差点就落入别人挖好的陷阱里面，连累得司一珞被言官们弹劾。
事后想想真的后怕，到司一珞如今的位置，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那些来送礼的人也不是真心恭维，脸上笑着，心里说不准在骂或者是在算计，背后全是看不见的冷箭。
被淋着蜡油的竹筒很快送到曜帝手中。
曜帝捏碎蜡封，取出里面的小纸条。
“司卿与湛王妃之间的关系的确比外人想象之中的要好啊……”
两人三五不时就要见面，虽然不避讳人，但是曜帝还是觉得两人见面见得太勤奋了一点。
在御书房里伺候的姒海悄悄抬头打量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
万忠开口道：“司大人虽然是女子，但是整日忙得不沾家，请湛王妃来打理内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奴才倒觉得司大人跟湛王妃之间的友谊很难得。”
曜帝信任司一珞，身边的人也只能恭维，万忠也不例外，见曜帝感兴趣，便开口补充道，“司大人是女中豪杰，湛王妃也不差，皇上，您还记得湛王妃在百花宴上写的文章吗，当时您还称赞过湛王妃的文章呢……”
曜帝当时只叹了声可惜，她的文章写得确实好，但是却令他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