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北之后，常锦婵成熟了不少，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性的大小姐了，周湛觉得十分欣慰。
“你这是什么目光？”
常锦婵嫌弃道，一边嫌弃，一边把厚重的皮毛外套扔给他，“路上很冷，赶紧穿上准备出发了！”
谁也不知道这场大雪要下到什么时候，关外不安全，要赶紧回到自己的地盘上。
来不及多说什么，周湛跟隐月套上衣服，跟着她出来。
阿敏怀中抱着一只小羊，见两人关系亲近，抿了抿唇，视线在常锦婵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转过身去收拾东西。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连绵起伏的山势挡住了大雪的势头，一进入关口，两边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阿敏的部族有一二百人，规模不算大，护国公派了专门的官员过来安顿他们。
“每年都有关外的小部族投靠，怕他们不安好心，爹爹专门圈出来一块儿地方安顿他们。”
常锦婵解释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们如果安分，爹爹会让人好生照看他们的。”
部落首领带着儿女过来道谢。
“你们救了我表哥，给你们提供一个栖息之地也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谢。”
常锦婵年龄不大，气势却十足，首领再次表示感谢。
安顿他们的地方距离此处关卡不近，出于安全考虑，不可能让他们在关卡久待。
阿敏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周湛，似有不甘心，却只能咬咬牙，跟着父兄先去安顿。
她的目光太过灼热，被常锦婵敏锐地捕捉，看着自家表哥，打趣道：“那个小姑娘看上你了？这可不得了啊，北辽的姑娘一向热情奔放，而且我瞧着，那个姑娘姿色不错，若稍加打扮，绝对是倾城佳人……”
说着她话锋一转，叹了一声。
“果然啊，你们男人走到哪里都要招蜂引蝶，表嫂若是知道了，不知道会作何反应……我得写一封信提醒一下表嫂！”
她前面的打趣周湛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后一句让他变了脸色。
“行了，好久不见，你就是这么待客的？你表嫂刚生了阿凝，让她少操点儿心吧！舅舅呢，既然来了，我得去见见舅舅！”
十多年没见过面，周湛心里十分惦记。
“等我安顿一下，今天时间不早了，明天咱们就出发！”
……
周湛平安的消息传到司一珞手中，她才长舒一口气，隔了两天，又收到了周湛的亲笔手书，得知萧元锦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北辽，且打通了两国之间的粮道，目前北辽王暂时处于弱势……
有曜帝压着，司一珞办事儿虽然有压力，但是该撤职查办的将领也都撤职查办了。盛京城暂时恢复了平静。
但究竟是平静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谁也说不准，她不敢掉以轻心。
关外也是同样的情况，如果平川王将北辽王压制下去，以平川王的野心，势必要跟大周开战。
对他们来说不是个好消息。
犹豫良久，司一珞分别将两封密信送到行宫，一封交到沈茉冉手上，一封交给曜帝。
这些天，司一珞虽然瞒着沈茉冉周湛的消息，但是沈茉冉一直心绪不宁，猜测着周湛可能是出事儿了，找谢韫打听，谢韫也瞒着她。
眼下收到周湛报平安的信件，一颗心才落下来。
这笔账先记着，等他回来再行清算。
看到密信，曜帝的心情也很复杂，千防万防，最终还是让萧元锦钻了空子，周湛手书中提到，北辽今年遇上了百年一遇的特大雪灾，粮食紧缺，各部族之间抢夺生存资源，说不准会加剧矛盾。
跟他们的线人传回来的消息大差不差，平川王手中有了粮草，吸引了更多部族投奔，在争夺中占据优势。
“赫言，宣沈相、伯阁老、谢阁老过来议事！”
关键时候，能依靠的臣子只有内阁。
此事关乎国运，不能马虎。
“此前，北辽内乱，我朝曾派兵助其平叛，但是如今看来一切都是平川王的阴谋！”
伯安分析道，“只有北辽内乱，对我们来说最有利，要想压制平川王，我们有两个方法。一是彻底切断通往北辽的粮道，平川王手中没了粮草，那些投奔他的部族就会背刺，只要内部一乱，平川王的实力就会大大减弱。”
“另一方面，我们暗中支持北辽王。”
怎么支持？
伯安话音一顿，大家心领神会，如果切断不了粮道，那就给北辽王送粮食，让他们自己内耗。
“此方法不妥！”
沈案兴不认同伯安的建议，但是最先开口反驳的却是谢韫。
“北辽内乱，用的却是我们的粮草，究竟是他们两股势力在消耗，还是我们大周的粮草在消耗？”
谢韫语气铿锵，“这两年收成不好，不是旱灾就是水灾，还有蝗灾，西北好几个省份去年颗粒无收，朝廷允诺减免三年赋税，我们的粮草储备本就跟不上，要是再供给北辽，岂不是既损耗自身，又养虎为患？”
周湛临行前，将城外三十六座粮仓的真实情况告知谢韫，他当时就吓了一跳，如果粮仓都空了，一旦有特殊情况，京城容易发生动乱！
迫不得已，这才上书弹劾周裕。
朝廷是什么情况，曜帝比任何人都清楚。
到处都是窟窿，已经不能用牵一发而动全身来形容了，而是稍有不慎，大厦将倾！
“依谢卿看，此事该怎么处理？”
曜帝的声音低沉，谢韫沉声道：“皇上，您既然已经动了宋国公府，不如就动彻底一点儿，把关城的将领也换了吧……”
关城的将领当中也有不少宋国公府的门人，所谓的粮道，其实就是他们在给北辽提供便利。
伯安虽然没有提及，但是也不能否认他说的话。
周湛递回来的名单只是其中一角，谁也说不准里面还潜藏着多少。
只不过这样一来，大周的边境线，就落入了两家之手，一个是护国公，一个是西平侯，拔除了宋国公的势力，就会让另外两家的势力更上一层。
谢韫深知曜帝的平衡之道，进言道：“皇上，至少护国公和西平侯对大周朝廷忠心耿耿，这么多年戍守边境，从未出过差错。”
宋国公是皇亲国戚，对曜帝又有从龙之功，对比起护国公和西平侯，从前的曜帝更信重宋国公府，但是如今查到的事实却令他大跌眼镜，他最信任的人却是背叛他背叛大周的人。
盛京城的压力都在司一珞身上，她抽不开身。
曜帝思考片刻，应道：“传朕的密令给项骁，这件事情让他去办，若是惹出乱子，朕不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