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温璨任何选择的机会,段成亮了剑,其他所有弟子的目光都集中在温璨身上,好像只要他敢起身,他们就能将他刺成筛子。
温璨笑道:“原来这就是所谓名门正派的行事作风啊,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你们猜得不错,《参同契》确实在我手里,怎么,诸位这是打算明抢了?”
身后的小弟子张牙舞爪道:“抢你又怎么样,我们万径山想要的东西,还没有拿不到的!”
众目睽睽之下,敢威逼世家弟子强抢秘籍,万径山还真是不把仙盟的规矩放在眼里。
“离淮仙尊留下的东西你们都敢抢,就不怕清玄山找你们算账吗?”
谁知万径山的弟子却道:“《参同契》本就是整个仙门的东西,不过在清玄山保存了十几年,怎么就是你们清玄山独有的了,想要私吞,也得问问各仙门世家同不同意!”
“没错,我们万径山第一个不同意!”
温璨挑眉:“这话,你们有胆子在清玄山门前说吗?”
若说到《参同契》的来历,如今的修士们难免要提一句清玄山的离淮仙尊,他便是修了这成仙的秘籍,才得以飞升。也是因着他的缘故,尘封多年的《参同契》才得以现世,让世人都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真有这么一条修仙的捷径。
但在离淮仙尊以前,这本秘籍可是谁都不敢碰的,修仙界师祖传下来的东西,一直由清玄山的一位女长老封存,从未现世过。
“不过我倒是好奇了,温某如今好歹也是清玄山的弟子,怎么你们就敢在我面前放肆的,是当真觉得我温以均好欺负是吗?”
温璨自是知道他们不敢得罪清玄山,才会等他落单的时候出手,倘若云涟今天在这,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跟温璨叫嚣。
段成装腔作势道:“谁人不知温家二公子是个连结丹都做不到的废物,即便你是凌清君的师弟,如今到了我们的地盘,远水可解不了近火,今天不管你交不交得出《参同契》,你都得把命留下!”
从温璨踏进荥阳的地界开始,万径山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他们准备好了一切,只等温璨落单。只要云涟不在,凭温璨手下那三脚猫的功夫,他们随便动动手就能收拾了。
万径山敢光天化日之下来抢东西,就是确保了消息一定不会泄露出去,不管拿不拿得到,他们都会把所有人灭口。出了这个镇子,便没人会知道温璨死在了这里。
温璨了然起身:“温某身为离淮仙尊门下,既然能拿到灭邪剑,自然也不在乎区区一本《参同契》,你们谁要是有这个本事从我手里拿走,温某甘拜下风。”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早。
“你少废话,今日我大师兄的仇,和你手里的东西,我一并都要了!”
话音落下,万径山的弟子们齐齐拔了剑,明晃晃的剑光在狭小的酒馆里显得异常刺眼,四周的客人们原本还能故作镇定的听他们“闲谈”,这一亮剑,顿时吓得四处逃窜,一片狼藉。
仓皇过后,周围门窗紧闭,显然是已经准备好,不取他性命誓不罢休了。八壹中文網
掀翻的桌椅下,一道微弱的呜咽声将温璨的视线引了过去,有一发丝凌乱的姑娘俯身在地。温璨仔细一看,竟是方才唱曲的其中一个姑娘,刚刚慌乱之时,她被踩踏受了伤,没能逃出去。
温璨将琴捡起,塞进她手中,安抚了两句,随手拆了一条袖子,将她的眼睛蒙了起来,道:“别怕,再给我弹一曲,好吗?来个开心点的吧。”
少女的泪水湿了袖子,她怯懦的点点头,指尖拂过琴弦。
寒光出鞘,应着轻快的琴弦声,灭邪剑发出嗡嗡铮鸣,温璨邪魅一笑,眸中闪过一丝阴笃。
“这可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
那就别怪他大开杀戒了。
温璨言罢,抬手斥出灭邪剑,一道明光闪过,顿时鲜血四溅。白刃相接,窗外的天光仿佛也一瞬间黯淡了下来,酒香里夹着血腥,染红了窗台。
他的招式狠厉,像是不要命的打法。段成被温璨猩红的眼眸吓到,握着剑的手都在抖:“你怎么,怎么会……你不是个废物吗,怎么会……”
温璨弯了眼角,眯起一双桃花眼:“废物?你是在说我吗?”
鬼魅的声音仿佛淬了蛇毒,俯身在段成的耳边,温璨提了剑,一把插进他的心口里,鲜血溅到了眼角,宛若一道咒印。
温璨弯身,白皙的手指捏在段成喉间,指尖微动,“咔嚓”一声,五大三粗的这么一个人,就这么硬生生的被他捏断了脖子。
领头的死了,其他弟子一拥而上,温璨一开始还想同他们周旋,玩个游戏,但他们人数众多,几十个人将酒馆上下围个里三层外三层,显然准备充足。以温璨现在的修为,他坚持不了太久,尤其刚刚还在地宫里大战了一场,耗尽了心力。
算了,温璨想,如果死在了这,一切脏污的事情都还没发生之前,他是不是还算个干净的孩子。
假如他真的死了,温家会不会有人为他伤心,应该会的吧,起码容姑姑会为他哭一哭的,还有温子豫,死鸭子嘴硬,也总能软一下。
云涟呢?
温璨失了神,被一剑划破了后背,汗水和血水融在了一起,叫他也分不清是伤口疼,还是心疼了。
他死以后,云涟还会不会记得,自己曾有一个让他丢人了的师弟呢?
脑海里,那道纯白的身影愈发清晰,温璨伸了手,可怎么也抓不住。也许从一开始,他靠近云涟的目的,就不仅仅是为了当他的师弟。
他拼尽全力在云涟面前隐藏自己的不堪,也只是不想让他嫌弃,这种感觉小心翼翼,又患得患失,温璨隐藏自己的情绪太久了,久到他根本没想过自己这样的情绪,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是……喜欢吧?
耳边剑鸣的呼啸声簌簌作响,温璨蓦然收了手,闭上眼睛,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他想,就这么带着对云涟不一般的感觉,安静的离开这个世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总比最后让云涟对他失望了要强。
温璨身形未动,一副坦然赴死的样子,万径山的弟子们摆出阵势,齐齐向温璨刺去。
就在这时,酒馆的大门被掀开,渡世剑穿透人群,将一众围着温璨的弟子震开。阴郁的天光下,云涟修长的身影立在门前,清冷的容颜像是渡了一层霜,寒意乍现。
“大师兄……”
温璨喃喃唤着,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但见那人清绝缥缈的气势,又不像是在做梦。
云涟一瞬上前,皆住了温璨摇摇晃晃落下的身体,目光骤冷:“我的人你们也敢动,你们有几条命。”
“凌……凌清君。”万径山的弟子们登时睁大了眼,谁也不敢上前一步。
尽管他们都没见过云涟出手,但凌清君的名号却是如雷贯耳,知道这是个不能得罪的,万径山弟子们下意识的想跑。
“我们可是万径山的弟子,同为仙门,凌清君你若是伤了我们,万径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渡世剑回到手里,云涟执剑横在门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万径山弟子不遵仙盟规定,试图挑起仙盟之争,残害仙门弟子,云涟奉命清缴,一个不留。”
身前之人白衣轻扬,手握渡世剑,迸出寸寸冷光。温璨眨了下眼睛,只见他面容一凛,随即跃了出去,身动如风,三两道剑光闪过,围在酒馆里的一众弟子赫然倒下,横尸一片。
温璨靠着一旁快散架了的桌子,眨巴眨巴眼睛:“大师兄,你杀人了?”
他第一次见云涟杀人,杀的还是仙门弟子,一个不留,云涟就不怕因此得罪万径山,掀起修仙界的征战吗?
而且,云涟先前不还说,他们都是无辜的人,让温璨不要牵扯到他们吗,怎么又变成自己亲自动手了?
是为了他吗?
温璨抿嘴笑道:“没想到,我心怀天下的大师兄,还能有一天对同门执剑相向,真是想不到啊。”
“本事没多大,废话那么多。”
嫌弃了一句,云涟揽起温璨的腰身,将他扶起,浓烈的酒香混合着血腥钻入鼻尖,云涟不由得皱了眉,“白日酗酒,温璨,你胆子大了,是不是还想罚抄《训诲集》?”
温璨扬着脑袋,讨好一笑:“我错了大师兄,你就看在我受伤了的份上,别罚抄了吧。”
云涟没理他,召了驻守在此地的清玄山弟子处理后事。
角落里蜷缩的姑娘早已经停下了手里的琴,温璨给她蒙上眼睛,她也一直没敢拿开。直等到被扶出了酒馆,她才颤颤巍巍的解下,泪眼朦胧。
温璨拿出钱袋子,递给那姑娘:“拿着吧,就当是你为我奏曲的报酬了。”
小姑娘惊恐的看他,摆摆手:“我不能拿你的银子。”
“怎么,嫌少?”见那姑娘抱着琴,一个劲的摆手,温璨咧着嘴笑,“你看我,两袖空空,再多我也没有了,拿着这些银子离开这里,应该够你安稳一段时间的。”
被他牵扯上,还能活命,实属不容易。最后那姑娘还是收下了银子,跟着赶来的清玄山弟子离开了。
不过那满屋子的尸体和血迹,温璨始终没让她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