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涟和云秉容一直都是师门比试中的对手,每一次都是只剩他们二人战到最后,决胜大师兄和二师兄的位置。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一次他们俩的比试,会来得这么快。
这俩人对上,素来是没有什么悬念的,比试很快结束,云秉容差他一招,只能屈居第二。
接下来就是温璨和云澈的比试了,这二人中,不论谁赢了,都将对上云涟。这么看来,最后好像也是没有什么悬念的。
自温璨站到比试台上开始,云澈的脸色就很不好,他一手握紧了长剑,满脸斗志昂扬的样子,仿佛已经做好了一剑将温璨打败的准备。
而台下的人,似乎也都是这么想的,准备看看云澈是怎么给温以均一个教训,让他知道知道天高地厚的。
身为师门三师兄,云澈的实力有目共睹,而温璨的修为,似乎大家也很清楚,就是没什么修为的草包废物,这样的印象从温璨进入清玄山的那一刻起,就深深地刻在了众人的心里,磨灭不掉了。
接着,台下躁动起了声音,众人就听见有人在扬声给云澈加油。
“云澈师兄必胜!”
“云澈师兄加油!”
渐渐地,高呼云澈必胜的呼声越来越多,几乎弥漫了整个天水峰。而云澈的神色,也越发得意,好像现在已经赢了似的,准备开始庆祝了。
众人神色各异,唯独高台上的二位尊长一言不发,眸色深沉。
枭月尊余光瞥了眼身侧的平沧尊,见他没什么反应,眉梢不由得更紧了些,长袖下的拳头绷着劲,但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是那个闲云野鹤,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枭月尊。
旁人或许感觉不到,但他如何不知,温璨能有如此修为,还不是全靠那个家伙!
他早与云昭交过手,知道他的程度如何,况且云昭如今就是个无处可依的游魂,想要跟他对峙,还得借着温璨这副躯壳。所以他完全相信,眼前这人,根本不是他所知的温璨了。
只是不知,平沧尊能否认得出温璨躯壳下隐藏的熟人。
若是知道那是云昭回来了,又会是个什么心情,他可是一向不能容忍邪魔外道的,尤其是毁了清玄山名声的邪魔外道。
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台上的比试已经开始了,所有弟子都在屏住呼吸看,云澈剑刃锋利,招招不落的攻击温璨,仿佛狂风骤雨般,几乎要将温璨逼到死角,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他承认自己先前是小看了温璨,这家伙虽然是个草包,没有几分本事,但好歹也是云涟大师兄一手教导出来的,又出身兰溪温家,钻空子的本事还是有那么一点。
但就是这么一点机会,他也不会让给温璨,他这次一定要让温璨灰溜溜地从比试台上下去。让大师兄看看,到底谁才是能够站在他身边的师弟!
云澈一道凌厉的剑锋划过,险些将温璨掀翻在地,众人本以为这一击便是结局了。谁道始终无力还手的人,一个偏身躲过,长剑从背后绕了一圈,脚下步伐生风似的,竟一瞬间移到了云澈的身后。
温璨眉目渐深,长剑在掌心,仿若无物般挥动着,看不出他修为几何,但就是分明的觉得高深莫测。
随即,他长剑迎上云澈的攻击,不似先前周旋缓和,反而直直地迎上,硬生生地接下了云澈十成的一击。
“呲啦”一声,剑身相接,仿佛划出一道明光,刺得人眼花。两人上下几个来回,转眼,温璨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似的,几招下来,云澈竟连一点便宜也没占到。
“你到底是……”
云澈一句疑问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那侧人已经闪身上前,完全不是平日里废物草包的模样,连目光都凌厉许多。
就在温璨的长剑将要落在云澈的身上时,他一瞬反手,剑柄朝向云澈,冲着云澈的胸前攻去,轻描淡写的一击,云澈还是被击倒在地。
在众弟子的惊呼声下,白翁也诧异的唤出了温璨的名字。
温璨收了剑,上前去将云澈拉起,但众目睽睽之下,那人显然没打算给他这个面子。
温璨无奈道:“你为何如此敌对于我?”
他其实知道答案,上辈子就知道,云澈这家伙,就是个唯云涟是从,摇头摆尾的狗腿子。只因他当年受了云涟的一点好,允许云秉容将他带在身边教导,便以为自己才是配得站在云涟身边的人,其他人都不过是妄想。
所以,因着温璨成了云涟的师弟,还是钦点的六合峰弟子,云澈嫉妒疯了,他跟在云涟身边那么久,都不敢想成为六合峰的弟子,他不懂为什么温璨可以,他嫉妒且恨。
云澈拍拍屁股起身,睨了温璨一眼,“你不懂?”
温璨耸耸肩,没应声。
他说:“你有几分本事,自己心里没数吗,我虽然不知你是靠什么打败我的,但是温以均,你这样的草包占着大师兄师弟的位置,就是不该。”
这事儿,并不是只他一人这么想,整个清玄山上,谁人不是这么想的,只是他们碍于身份,不敢说出口罢了。可是云澈不怕,大师兄素来向着他,就算他再怎么说得过分,大师兄也不会真的责罚于他。
但是现在……他顿了顿,又继续说,“还有,因为你,大师兄责罚于我,还再也不许我随行身边了,连大师兄都不许我叫。明明我才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师弟,凭什么你一出现,就抢了我的位置!”
云澈不明白,他跟云涟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一同修炼,怎么就比不上一个刚来的小弟子了?
温璨理了理袖子,默然片刻,正准备转身离去时,忽然停下了脚步,说道:“你不会懂的,我和他的关系。”
不仅于此。
紧接着,温璨就在云澈茫然的目光注视下,大步流星的走向了比试台下等候的云涟。
因为下一场,就是他们的比试了,争夺大师兄的位置。
身边的人始终默然地看着他,一言不发,温璨想了想,这大概是他第一次有机会,和云涟交手吧。
哪怕他上辈子再混蛋,再怎么对云涟言语不善,也没那个胆子敢跟云涟动手,最多也就是嘴上骂骂咧咧几句,然后被云涟一个眼神瞪回来,连回句嘴都不敢。
怂得理直气壮,不服得唯唯诺诺。
温璨本想着,这一局就不打了,就这样吧,反正云涟是大师兄,他也不吃亏,而且他本来也打不过云涟,没必要像旁人一样非要争个高下。
但他看着那人的眼眸,忽然就正经了起来,温璨偏了脑袋,压低嗓音问:“大师兄,你准备好了吗?”
云涟眉眼微垂,点了一下头:“嗯。”
温璨笑道:“那……我可是不会让你的哦。”
少年人明媚的眉眼弯起,阳光被云涟遮挡的大半,只能看见一片阴影洒落在他的脸上,轮廓清晰,云涟一瞬间竟看得呆了。
身后的众弟子们看不清他们的神色,只依稀觉得,那两道身影似乎在不经意间悄然靠近了几分。
温璨放了“狠话”,就大摇大摆的往比试台上去了。
他并没有发现,紧接着,身后的人默默地颔首,应了一句:“嗯。”
偌大的天水峰,寂静如斯,天外漂浮的云雾游荡,却不曾靠近这里一丝一毫。
云涟负手而立,长袖下,渡世剑赫然显现,竹节坠与白玉仙鹤坠子叮铃作响,清脆张扬的声音传入温璨耳朵里,引得他不由得偏眸看去。
那是他送的白玉仙鹤坠子,只是街边小摊随手买的小玩意,哪怕没有分毫灵气,云涟依旧不离身的带着。
温璨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都没有正视过云涟对他的偏爱。在这以前,他从不敢往那方面去想,他太自卑了,不敢觊觎那样的落世谪仙。不过现在知道,似乎也不太晚。
渡世剑出,温璨便只能以灭邪剑相对了,一正一邪,不正是他和云涟如今的模样吗?
他以前总觉得,云涟是九州之境的仙鹤,而他是深垢泥潭里的游鱼,生来就是云泥之别,不论从哪看,满身都写着两个字,不配。
但现在,温璨看着眼前这人,他已经和这人经历了那么多的生和死,还有什么配不配的呢。
只要云涟觉得配,那不就行了嘛,旁人怎么看,他都不在乎了。
两人似乎都没打算认真地比试,有一搭没一搭的拆着招。渡世剑凌厉的剑芒忽然缓慢下来,搞得台下弟子忽然都觉得自己的修为有所长进,竟然连云涟的剑法都能看清了,这绝对是质的飞跃。
一阵剑光火石的交接,两道白影忽然腾空而起,速度一瞬间就快了起来,在谁也没看清的时候,两人一上一下竟交手了十多招,而面对云涟,温璨却丝毫不落下风。
“这人,真的是个草包?”
不知谁忽然这么问了一句,像是感叹的话语,引得一众弟子茫然点头,纷纷应和。
但只一瞬间,他们察觉自己做了什么,立马回了神,将这个不该有的念头抛出去。
“温以均的本事,那是有目共睹的,连兰溪温家的人都说他是废物,怎么可能有假。这一定是运气,是骗人的。”
“但……对面可是凌清君哎。”
旁人作假也就罢了,凌清君怎么可能跟这草包作假?
就在众人一片茫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时,半空的两道剑锋蓦地碰撞在一起,温璨刺出去的长剑正要反手折回来,谁道眼前的白影竟比他先一步收了剑锋!
“铿”得一声,明亮的长剑从半空落下,直直地插在比试台上。
紧接着,一道纯白的身影随之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