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眸子,就好像一片结冰的湖面,突然裂开,荡起激烈的水花。
白璟燃不敢置信,这件事明明是个秘密,慕玥是怎么知晓内情的?
没错,新婚后不久,他便在烟花柳巷留宿过一夜,虽然只有一晚,但也足够铭记终生。
然而,当夜的知情人全都封了口,此事从未见光过,就连周凛都一无所知。
慕玥是从哪里听来的?
白璟燃好不容易才压制下了内心的翻涌,淡然地把话题扯了回来:“小玉之所以不说,是为了瞒过另一个同伙。”
慕玥目光骤然阴暗,他既不承认也不解释,就这样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把话题转开。
真是一个毫无担当的男人。
他以为,只要不提,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吗?
慕玥不动声色,也没有进一步激怒他,只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小玉的同伙?”
“要挖开那么重的地砖,起码得有两个人联手,小玉肯定有同伙,而且那个同伙也能自由的进出景宁宫。只是那同伙没有亲手摆弄镇物,所以在你施法之时,才没有反噬到那个同伙身上。”白璟燃的视线,不再放在慕玥身上。
分不清他是对慕玥产生了愧疚,还是对慕玥多了些厌恶。
慕玥蹙眉:“这么说来,链太妃身边的奸细,不止一个人,而是有两个。”
白璟燃点点头。
此刻的他,跟平时那副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模样别无二致。
刚才那一瞬间的狂放和失控,已经从他眼底彻底消逝,难觅踪迹。
慕玥对他难掩的失望。
男人都是这样吗?故意遗忘自己做过的事?只要打死不承认,就可以彻底不负责,他就是这么想的,是吧?
白璟燃连语气也恢复了冷淡:“小玉也考虑到,要是直接供出魏止阳,旁边同伙听到后,一定会立即去通知魏止阳,从而让他有机会湮灭证据,小玉不甘心自己一个人背锅,才会用这种打哑谜的方式说出凶手名字。”
慕玥不解:“这怎算得上是打哑谜?魏止阳在寿宴上提笔作画,被太后称赞,理应整个皇宫都知道此事才对,小玉念出了这句诗,同伙为何毫无反应?”
白璟燃终于肯正眼看她:“你猜。”
慕玥眸色一亮,立即想到了谜底:“那个同伙,并不知道魏止阳在寿宴当天画了这幅画,提了这句诗!”
慕玥如此聪慧,白璟燃欣慰不已。
以前,他跟慕玥聊天时,那是牛头不对马嘴,只觉得和她多说一句都是心累。
如今,他觉得,与她之间莫名产生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感,即使聊了这么一宿,他也丝毫不觉得厌倦,反而有点偶遇知音的感觉。
白璟燃道:“当时,有一个人,正好不在宫里。”
慕玥已经想到是谁,“该不会,那个人就是是李钲海?”
白璟燃眉头一挑:“正是他。”
当时太后高兴,特准李钲海告假还乡,寿宴前几天,他就已经出宫回老家去了。
等他回来,寿宴已经结束,因此,他根本不知道魏止阳在宴席上露了一手。
至于这卷轴,一直收在如意阁从未拿出来过,李钲海更是无缘目睹。
小玉知道了李钲海这个弱点,所以她临死前才会念出那句诗来,这样,一来明示凶手身份,二来,又能防止李钲海去通风报信。
听完白璟燃解释,慕玥心想,确实如此,李钲海当时就跪在殿外,他显然没察觉出小玉已经把真凶的名字给说出来了。
慕玥嘀咕:“这魏止阳不仅收买了宫女小玉,还收买李钲海,他这样设计祸害链太妃,又是图什么,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下,就连白璟燃也沉默了。
魏止阳的动机不好猜测,白璟燃心中没底。慕玥轻声道:“看来,只能想个办法,把魏止阳抓起来亲自过问。”
但是,仅靠小玉嘴里的一句话,就去逮捕魏止阳,未免又站不住脚。
魏止阳势力不可小觑,一旦惹恼了这条恶犬,被反咬一口,可是会元气大伤。
就在两人都没辙的时候,突然,房梁上窸窸窣窣跑过某物。
白璟燃不禁皱眉,宫内每年都烧艾草驱除鼠蚁蛇虫,怎么还会有老鼠?
慕玥眼尖,认出了房梁上那一抹白色。
那是小白?!
它明明跟慕玥半路走丢了,又怎会跟到宫里来?
难道说,它又是带着魏子卿的通知过来的?
想到这里,慕玥瞥了一眼白璟燃,“我把卷轴放回去。”
随即,她返回架子深处,冲着房梁悄声道:“小白!你快下来!”
那雪白的黄鼠狼听懂了慕玥的话,机灵地跳进她怀里。
慕玥刚抱住它,便愣住了,小白嘴上,叼着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