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李莺时总夸他,不做律师可以改行做心理辅导师。
“嗯,你看新闻的吧?”她闷着声问。
陈识带着笑音:“当然,委托我起诉?”
李莺时厚脸皮问:“陈律,给个友情价,可以吗?”
对方回无情地回:“不行。”
“什么?师哥,这点人情都不卖?”李莺时拍拍太阳穴,去抽屉里翻找感冒药。
陈识笑了起来,温和道:“教过你的,保留证据,官司稳赢,起诉费对方出。”
李莺时抠一颗药丸塞嘴里,就着杯冷水吞下,匆忙回:“嗯嗯,早早做了线上公证了!”
“聪明,教你的都没忘,不过……”电话里,陈识顿了顿,认真道:“你知道新闻是有时效性的,起诉需要时间,恐怕不能缓解你当下的问题。”
李莺时也深知这一点,感叹道:“是啊,网络暴力的本质是网民正义感上头,谁会关心半年后的真相呢!”
“哭过了?”陈识温声问。
李莺时立即尴尬一笑,掩饰自己浓厚的鼻音:“哪有,感冒了而已,这点小事,难不倒我的!”
陈识笑了笑,顺着她:“好,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嗯?”
“知道啦!”她匆匆挂了电话,擦掉眼角溢出的泪。
平复心情后,李莺时热了几片面包,喝了杯牛奶,开始窝在沙发整理思绪。
“除了去派出所报案调地铁的完整监控,我还得为身上的汉服正名。”她自言自语:“得让汉服卖家出来认领自己衣服才行。”
在打开卖家客服聊天框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地铁上遇见眼镜男:“如果他说的都对,我也好跟卖家理论。”
她又关掉了聊天框,查了昨天网购的书籍物流,决定先下楼取快递,做做功课,再跟汉服卖家“讲道理”。
青年公寓都是年轻人,现在正是打工人上班的时间,楼下安静无人。
取出快递柜的几本书,她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或许是感冒了脑袋有点发晕,明明看见是陌生来电,她还是鬼使神差地接听了:“喂,你好!”
“李莺时是吧,你这种认贼作父,不尊重历史的人就该去死!我已经知道你家地址了,你等着遭报应吧!”
“……嘟嘟嘟……”
李莺时抱着书,盯着手机心跳加速,真的有人愤怒到要亲自来她家里找麻烦吗?
她闷头走进电梯,心想着一定要赶快解决这件事,不然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门缝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掌挡住,她下意识抬头,然后心里猛地“咯噔”一声,默默地后退缩到电梯角落。
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身穿黑色运动服,头戴黑色鸭舌帽,脸上戴着黑色口罩,肩头还背着一个黑色的长卷筒。
“里面不会是作案工具吧?”她默想。
大白天这种打扮,李莺时本来就有点怕,又见对方先是看了看电梯楼层,又看扭头飘她一眼,她更警惕了。
不会是刚才打电话威胁的人吧?
漫长的16层电梯,让她后背几乎被冷汗浸湿。
“叮——”
电梯门打开,李莺时迅速夺门而出。
长长的走廊里,她脑补了平生看过的所有恐怖电影,还手抖地把开门钥匙抖掉在了地上。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确信这人一定是冲她来的。
“请问1606……”
“砸死你,砸死你!大变态!”
“喂!你……你干什么……”
对方一说话,她已经条件反射地举起手里的书砸向男人的脸,用尽了全力。
李莺时见男人一边躲闪一边拿后背的黑色卷筒,以为他要掏什么武器,直接先下手为强,抢走了卷筒,狠狠摔出老远……
“哎,我的字……”
卷筒被摔烂,一幅撕裂的字画从里面掉落。
“你谁啊!哪来的神经病!我要报警了啊!”男人帽子掉在地上,捂住鼻子,指着沈莺时破口大骂。
李莺时这才意识到不对,这人似乎不是跟踪报复她的。
“你……”
“季牧,是你吗?”
隔壁邻居的房门推开,有些略熟悉的声音响起。
李莺时扭头去看,就愣在了原地:“你怎么……?”
这不是……昨天地铁上遇见眼镜男吗?他什么时候住隔壁了?
很显然,男人见到李莺时也很意外,脸上诧异一闪而过后,目光扫向穿黑色运动装的人:“你们怎么回事?”
“我他妈……”季牧憋下一口脏话,扯掉脸上口罩,咬牙瞪向李莺时:“我也想问怎么回事!”
这人被她砸得正流鼻血。
李莺时心虚地后退半步,弱弱解释:“你大白天穿成这样,我以为你是跟踪报复我来着……”
“那你问都不问,把我砸成这样?”季牧恼火的不仅是平白无故挨顿揍,更是因为这女人弄毁了他刚收的古董书法:“你砸了我新收的古董书法,20万,赔!”
“什么?”李莺时顺着他目光看过去,看着地上裂成两片的书法,心想不是这么倒霉吧?
古董书法?怪不得包这么严实。
“怎么?想赖账?我这可是有证人的!”季牧下巴指了指倚在门前的人:“他,我小叔季槐序,考古学博士,文物鉴赏专家。”
“啪”的一声,季牧话没落地,就被季槐序拍了脑袋:“说多少次了,搞考古的不做文物鉴定。”
李莺时顿时不敢扭头去看身侧的男人,怪不得昨天怼她怼得头头是道,原来真是遇到行家了。
季牧捡回撕裂的书法,摆在她面前:“刚买回来,还没焐热呢,也不跟你多要,原价20万元,赔我。”
李莺时接过看上去确实有些老旧的书法装裱,小声问:“请问……这哪位大师的书法,就两行,竟然值20万?”
季牧翻了个白眼,一副瞧不上她的样子:“这字体都不认识吗?”
李莺时低头,确认道:“瘦金体。”
对方冷哼,“呦,认识啊?”
李莺时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呢?这谁写的?”
季牧不耐烦:“你都说了是瘦金体,你还问谁写的?你白痴吧?”
李莺时再低头仔细看,有些疑惑地问:“难道是……宋徽宗赵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