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浮使劲晃了晃唐涵涵,还轻轻拍了拍她,却恶狠狠地说道:“你妹妹重伤现在就在你身边。你现在务必照顾好她!听明白了吗?”说完就和姜飞白嬴不疫二人继续去救人了。
他俩都知道,李浮刚才是怕唐涵涵忧伤过度,给她个活干远比一个人发呆要好。
蠪侄的破坏持续了半天之久,整个昆嵛城几乎被夷为平地,城防、百姓死伤无数。
李浮、姜飞白越救人越消沉。
“飞白,这里离药石阁太远,蠪侄虽然去过那里,你的家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李浮,你就别安慰我了,听天由命吧。”
“听天由命吗?我跟你说一个很现实的事情,我父亲身为内政官,这么长时间了我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结局我已经很清楚了,这次千万别让我活下来,否则我必将这蠪侄千刀万剐!国仇家恨一起算!”狠戾的面容,阴沉的神色,让人很难相信这是李浮。
李浮这么一说,姜飞白也基本明白了,李大人恐怕确实已经凶多吉少了。
“不疫,你就别哭了。我俩都暂时放下这些事不管了,你又何必如此。唐盼青会没事的。”姜飞白这么一说,李浮这才发现嬴不疫在流泪。
“我俩还没哭呢,你哭什么!要让我还你那一巴掌吗?”李浮也劝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要悲伤也是之后的事情,眼下的情景怎么会给人悲伤的时间。
嬴不疫深吸一口气艰难说道:“烟霞寺,恐怕已经……不在了。”说完更是嚎啕大哭。
姜飞白和李浮都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嬴不疫擦了擦眼泪:“因为我知道这大妖是哪里来的。”
“难道是九龙泉?”姜飞白也明白了过来。
“你俩怎么知道?”李浮有点懵。
“具体情况以后再告诉你,不疫你怎么确定它是从九龙泉来的。”
“这附近很长时间都没有大妖的记录了,烟霞观是最后一次。蠪侄的九条尾巴来的时候只有八条,应该是被老道长用昆松斩断的。后来它一直蛰伏在九龙泉,如今它出来第一件事一定是找烟霞观报仇。报完仇之后才到的昆嵛城中。”勉强说完之后,更是泪如雨下,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烟霞寺的一幕幕不由自主地在脑中闪过。后来干脆头疼欲裂,在地上打滚。
姜飞白听他这么一说,已经完全相信了他的猜测。
待他稍微平息之后后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也不知道嬴不疫是哭红了眼还是悲伤过度气血上涌红了眼低沉说道:“刚见到它的时候。”
说完姜飞白和李浮都沉默了,原来他早就猜到了如此无法面对的事情。却一直没表露出来,直到现在才爆发,真是难为他了。
嬴不疫怒极运转《明王别录》泄愤,瞳中一抹红色格外骇人。
破碎的烟霞寺,沧桑的昆嵛城,这里!定是人间炼狱。整个昆嵛城从开始的昆嵛保卫战到蠪侄的单方面肆虐不过才四个多时辰,战斗从午时开始此刻已经是酉时了。
整个昆嵛城的防御体系被其全面摧毁,两代掌教以粉身碎骨为代价毁其一首。战团长与内政官也没能幸免于难,守城将士、百姓死伤无数。
此刻的昆嵛城就是蠪侄玩乐的乐园更是肆意享受美食的天国。
在彼此的激励下,三人都选择暂时忘记伤痛,把情绪发泄在某一件事上,既然不能直面大妖救人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就在酉时将尽戌时将生之时,事情迎来了转机--主城援兵到了。
情况与姜峰的猜测如出一辙,道域大掌教察觉到昆嵛将覆,派遣道域总军姜子石与宇清城掌教姜立轩率领一干精英星夜驰骋火速救援。
道域与封域的行军速度确实要远胜佛域魔域,援兵到来之后迅速找到还在肆虐的蠪侄。
总军姜子石双眼微闭,眼前惨象已经彻底激怒了他。
没有命令直接挥剑搏杀,一剑就削去了蠪侄二首。蠪侄感受到令其恐惧的气息,选择直接遁逃。
宇清掌教姜立轩没有给它逃跑的机会与其他精英默契拉开大阵,三柄巨剑直接将其牢牢锁住。
蠪侄也没有犹豫,拼着断尾断爪的代价窜出巨剑的封锁。虽然它逃窜的态度很坚决,可已经给了姜子石足够的时间。
道域总军姜子石踏剑凌空:“孽障还不受死!大衍七杀剑!”一时间七柄光剑夹带狂风爆发出令人畏惧的气焰,七剑齐下,立时斩断蠪侄三首四尾。
姜子石正要乘胜追击再给必杀一击,却突然眉头一皱。
蠪侄剩下的三首额头上惊现三点紫印且突然爆发骇人的力量摆脱了剑阵的束缚窜向远处,但仍在昆嵛城能没有逃离姜子石的视线。
姜子石咬牙说了三个字:“姒无染。”
姜子石刚说完,一阵蛊惑人心媚力无限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姜兄,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话音刚落,一位贵妇脚踩怪鸟出现在昆嵛城上空。
城里众人一直在看道域高层血虐大妖,无不拍手称快,大仇得报之感刚涌上心头却被人截胡,抑郁之情又弥漫开来。
“不疫,她踩的这是什么?”姜飞白问道。
嬴不疫的脸上都快阴沉出水了,沉声道:“这是大妖酸与,蛇首六目四翅三足,所到之处惊悚弥漫。看来,这是封域的本领。你看那妖首上也有紫色的印记。”
“我说这孽障怎么突然发难,看来其中有人作祟啊,姒总军。”
这贵妇居然是封域总军,酸与头上的紫印和蠪侄头上的紫印别无二致,若说不是封域插手任凭谁也断难相信。
“姜兄言重了,勾结大妖屠戮人族的罪名小妹可吃不起。要不是姜兄仗义出手,小妹可没这么容易就收了这个大妖。”姒无染一脸笑嘻嘻的样子令人作呕。
“既然不是封域勾引,那就让我杀了这个大妖,为人族泄愤。”姜子石眼中已经怒火中烧了。
“哎呀呀姜兄,那恐怕不是不行了。方才你若是一招毁了它,我定为人族拍手称快。可它现在是我封域的了,我不能看着你动它。”姒无染说话间脚下的酸与六目已经逐渐变紫。
“那你就试试看。”姜子石直接爆发出骇人的内力。
“姜兄,我劝你动手之前看看城外。”
姜子石略微感受了一下,原来此时的昆嵛城外已经被封域包围了,诸多狮虎豹象散发出野兽的气息,甚至隐约还有几个大妖的气息。
“你在要挟我?你怕是真的忘了我姜子石大衍七剑的凶名了。你那些臭鱼烂虾都不想要了是吗!”
城内活下来的百姓不由内心一紧,生怕姜子石拼上舍了他们也要痛击封域。但是尚有战力的城防人无不摩拳擦掌默默在姜子石身后集结。
就在利刃出鞘之际,姜立轩飞到姜子石身旁默默地和他说了几句话。
之后姜子石竟然慢慢地把剑收了回去。
姒无染见状不由一笑:“看这位兄弟气宇轩昂,想来该是宇清掌教姜立轩。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还是您明事理,那我们就走了。”
姒无染刚要撤退就被姜立轩喊住了:“姒总军慢行,人都说姒总军心地良善。您该不会看着这城中苦难无动于衷吧?是不是应当伸以援手啊?”
听完之后姒无染看了一眼姜子石,都是聪明人不需多言。
“看来今天我不留下点什么是很难和平离开了。罢了,谁让立轩掌教嘴甜姜总军也出力了呢?回去之后我自当备上黄金一万两,白银十万以及粮草若干助力昆嵛重建。”
说完就再无停留率部撤离了。
“你为什么要劝我,我真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的总军大人,您是畅快了。打起来的话一来百姓受难,二来昆嵛城定然朝不保夕。昆嵛城碎的话,宇清大门洞开,大掌教那关你可怎么过啊。就这样吧,大妖虽然不容易灭杀,蠪侄被伤成这个样子给他们也没什么用了。”
姜子石深叹一口气:“我回了,你留下善后吧。我没有察觉到昆嵛掌教等人的气息,想来是就义了。就一条莫让英雄后人凉血!”
“领命。”
姜立轩领命后姜子石就独自离开了。
昆嵛城在姜立轩的调度下开始灾后重建,清点损伤,急救伤员。昆嵛城也迎来了新的主人:掌教姜承志,战团长姜玉宸!所有参战人员各有升迁。
临近子夜,李浮确认了父亲阵亡的消息,悲绝之气将其笼罩。万幸的是姜飞白的父母仅受轻伤,可其中一个弟弟没能幸免于难。
亲人故去的哀声传遍整个昆嵛城。
嬴不疫被城防的人叫走了。
他被人带进一个残破的院中,一张白布一封信一个幼子的啼哭。
他颤颤巍巍揭开白布,当时便是声泪俱下,时而倒地昏厥醒来又是抱住遗骸痛哭流涕。
躺着的人正是嬴墨,血迹沁染了白布,该是痛苦离去可嬴墨脸上有的只有一如既往的祥和。
“师叔!师叔!你醒醒啊!你别丢下不疫一个人啊。当时我就不该下山,就让我在山上,哪怕跟你同往也好啊!啊!”
嬴不疫的哀怨之声惊醒了旁侧的孩童,孩童蓦然醒来也是不住地啼哭。
哭声点醒了嬴不疫:“对,信。信呢?”
他慌乱之中找到了信,急忙拆开,信中的内容更是摧他心肝。血红且规整的字迹正是嬴墨亲笔:
不疫,莫哭。
吾自知不救,逝前亲笔。
蠪侄入寺,同门为活一人护吾下山,嫂夫人不愿独活誓与师兄同在。
吾携兄之幼子不鸣进城请援,奈何蠪侄驱吾入死地,侥幸活命然身受重伤。
所幸幼侄无碍,终进城中幸不辱命不负所托。
此子为兄之遗孤,望不疫护其周全。
临终所托切要铭记:莫执前尘旧怨之念,亦莫令不鸣背负复仇之想。
焚吾身躯葬于烟霞明王座下。
兄与吾纵身处摩诃,亦颂经文,护后之安平顺和。
嬴墨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