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不疫这才反应过来,枭鹰是封域独有的物什,城防错把他当封域进犯了,不由用半生不熟的昆嵛土话大喊:“停手!停手!我是烟霞寺僧人,自己人!”
纵使他声如洪钟,距离太远下面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眼看越来越多的城防人挤上了城墙,无奈只得远处迫降徒步进城。
等嬴不疫和唐盼青走到城下大门早已紧闭,城上城防枕戈待旦。
“楼上的大哥放轻松,刚才是我,烟霞寺僧人。”嬴不疫喊道。
城上依然戒备森严,无人答话。
“城防大哥,我是唐家人,刚才真是我们。”唐盼青硬着头皮尝试道。
待唐盼青说完再看城上,明显感觉到气氛没有刚才那么剑拔弩张了。“唐家人?稍等!我去回禀唐大人!”一位城防喊道。
“不必了,我在,是我妹妹,开门。”唐涵涵听出了唐盼青的声音下令开门。
手下刚要示意身旁的人开门,却被一声“慢!”打断。
众人寻着话音看去,刚到说话之人后又齐刷刷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那人虽着战甲,却遮盖不住一身书生意气。如此规格的战甲一看便是昆嵛城新任战团长,虽才十四五岁稚气未脱可也有了几分雄姿。
唐涵涵虽然恼怒,可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只得无奈禀道:“报姜团长,楼下之人是属下的妹妹与妹夫,不是封域人。”八壹中文網
“据我所知,他们不在城中久矣。如今乘鹰而来,难免已然投敌,不得不防。”
这位姜团长一直盯着楼下之人,看都没看唐涵涵一眼。至此唐涵涵才明白,他似乎是要在众人面前立威,给唐家一个杀威棒。
唐涵涵怒不可遏嚷道:“秃子,他说你是习作,我叫不开门你看着办吧。”
嬴不疫显然没有理解唐涵涵的用意,让唐盼青把关防路引交到自己手中,让唐盼青远远走开,独自靠近门下。
走到护城河桥上,他如痴子一般掏出关防路引并高举摇晃:“团长大人,我真是烟霞寺人,这是关防路引。从小也算在这里长大,城里好多人都认识我,刚才无意冒犯,没想到惹出这么大乱子,还请您原宥。”
要说嬴不疫在城里也算饶有威信,认识他的人真不少,大家见状无不莞尔,更有笑出声者准备调侃一番,却碍于战团长的面子硬生生憋住了。
战甲团长轻蔑一笑:“抱歉,身份没有查明之前你们不得进城。”语毕便要转头离开。
唐涵涵见状刚才再言却被他一语堵了回去:“你要投敌吗?!”
此话一出原本就火爆脾气的唐涵涵再也忍不住了,索性也不管什么上下关系了:“放你爹的屁,投敌?!你看着下面的人大声说!当年蠪侄之难时,是我们这些人豁出性命要也保这昆嵛城!那时你在哪?是!如今你是战团长,我没争过你。没争过也就罢了,我不是那输不起的人,你不必处处针对我!”
大家原本以为事情闹成这样,必然少不了一番腥风血雨,可那战团长的表现却出乎意料,仅道了一声:“幼稚。”便不再理会唐涵涵了。
可唐涵涵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下面这人不光是我妹夫,还是李浮大人的挚友。你当真不放人?”
博弈至此诚如战团长所言,唐涵涵确实有些冲动或许幼稚。
或许他的本意就是激怒唐涵涵之后自己冷处理,用更冷静的处理办法为自己立威进而打压刺头。但用前任压现任是他没想到的,也确实让他怒不可遏。
“李大人?哪个李大人?叫出来让我看看。一个辞官归隐之人本就胸无大志你也好意思提。刚才你以下犯上我就懒得处分你,没想到你不思悔改变本加厉。那就别怪本官无情了。来人!绑了!面壁七日,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身边诸人无不震撼却无一人敢动唐涵涵。
“唵?”战团长冷眼环视左右。
左右之人见状只得硬着头皮对唐涵涵说:“得罪了。”便准备动手。
刚要靠近唐涵涵忽听得“轰”得一声,大家纷纷向城下看去。只见城门不知被何物撞得稀烂,再抬头看嬴不疫已然出现在城墙上。
他陪着笑躬着身子向唐涵涵身边走去,左右之人无人阻拦。
“大胆!竟敢撞城门!给我拿……!”
战团长话没说右手已被嬴不疫双手牢牢攥住,并一把拉向自己低语道:“我见你治军有道不想折你面子,也别太失语了。纵使你看不上李浮的所作所为也不该在众人面前诋毁他。”
嬴不疫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充满歉意的笑,手还一直摇晃着,外人看起来就像挚友重逢一般,但估计没人这么想。
战团长奋力想要挣脱,却被嬴不疫死死拽住难动分毫,胁迫之下只得小声问道:“你想干嘛?”
“什么也不想干,就想进城而后离开,我会给足你面子。”嬴不疫说完后声音突然增大:“哎呀团长大人,你可能真就是不认识我。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我和姜掌教可是老熟人了,咱们来日方长,哈哈哈哈……”说完一边温和地拍着他的手背一边看向身侧:“姜掌教,咱们也是旧相识了,还得劳烦您为在下美言几句。”话是这么说,可眼一直没离开阁中方向。
姜玉宸晓他感觉到了自己,无奈只能走出幕后:“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不疫兄弟啊!误会,误会。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李浮的后继之人--姜军,这位是当年的传奇乙组老大嬴不疫。都是自家兄弟。”
词中热情洋溢,语中却无半点感情。
姜军见掌教都出来打圆场更不好发作:“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说罢便抽出了手留下一句:“得罪。”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翻闹剧也算平稳收场,唐家里却是好不热闹。在城墙上受了屈辱的唐涵涵正在疯狂发作,整个内厅没有一个茶碗凳椅是无辜的。
“姐啊别咋了,这是什么情况啊。”唐盼青小心问道。
唐涵涵也不理唐盼青指着嬴不疫鼻子骂道:“你也真是够窝囊的,他都把咱们欺负成这样了,你也不教训教训他?盼青都告诉我了,还圣人呢,别是泥捏的吧。”
嬴不疫知她有口无心也不生气:“我若真是当众揍了他一顿,别的不说他以后可怎么带兵。”
“刚我说错了,你还真是圣人,想的可真多啊。”唐涵涵损道。
嬴不疫叹了口气:“方才我驾鹰略过上空,下面的城防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规整阵型对我攻击,足以证明他治军有方。我不想因为我们一点小间隙,就让他之后无立足之地,想开点吧。”
“你是想开了,一会你们就要走,我还是一个人留在城里。虽有同届、家人照顾你让我们怎么与他们抗衡。还不是想怎么欺负我就怎么欺负我?”
“不疫啊,姐姐说的有道理。我们一走了之,今后她不定怎么受气呢。”唐盼青也跟着搭腔。
要说枕边风的威力属实大,无奈之下嬴不疫只得说道:“你们等一会,我看看能不能了了此番恩怨。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都犯不上剑拔弩张的。”
嬴不疫说完就走出了唐宅,踱着步行至战团营,知会看守求见战团长。
少顷看守一路小跑赶了过来:“抱歉嬴少侠,战团大人与掌教都不在。”说完还冲他挤了挤眼。
嬴不疫瞬间领会二人在一起而且不想见他,只得卯足劲喊道:“既然不见就休怪鄙人无理了!”
一时间圣人之力散出,整个战团营都能感受到这股庞大的力量,无不胆寒。嬴不疫不再隐瞒圣人的实力,此刻他必须要立威。
几息之间又有营兵跑出并大喊:“报!战团大人归营并准嬴少侠参见。”
嬴不疫抚了抚衣袖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见二人都在也没给好脸:“二位,哪来的无名怒火啊?”
姜军冷笑一声:“笑话,你骑着封域之物来此,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
“这种无聊之语就不必再提了,我为什么骑着枭鹰也不用向你通报,我只一句话,我离开之后你们若是难为唐涵涵我一定会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圣人之怒。”嬴不疫直接摊牌了,下言之:不必猜了,我就是圣人。
姜玉宸轻咳了一声:“这个……佛域圣人恐怕还不能在道域威胁卫城掌教吧?”
“我说是佛域圣人了吗?”嬴不疫的话已经冷到了极点:“我本是来化解这无名仇怨的,看来你们并不买账,那只能让他来找你们聊了。”
“一个辞官的战团长又能……”
“我说是李浮了吗?”嬴不疫直接打断了姜军的话,他是真不耐烦了。
姜军见他打断自己的话直接拍案而起,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姜玉宸强行按住:“遥祝飞白大人万安。”
显然姜玉宸已经猜到了。
嬴不疫看了一眼姜玉宸:“本不至于此,好自为之。”说罢便拂袖而去。
他走后姜玉宸叹了口气:“你要在此地立威恐怕不能拿唐家开刀了。”
“他虽然是圣人也不能管着我们啊,掌教您……”
姜玉宸摆了摆手:“如果是和他一边大的而且形影不离的本域圣人呢?”
姜军睁大了眼睛,身体甚至有些颤抖。
姜玉宸见状拍了拍他:“放心,他不会和你计较的,好在都是心胸开阔之人,有他在那人不会来找你的。拿纸笔来,这么重要的信息总要通禀总城才好。”
嬴不疫在回唐宅之前先去了姜飞白家,给飞白父母报了平安:“叔姨你们放心,飞白他现在很好,而且还说了个封域媳妇,再有个一年半载的我们也就回来了。”
听他这么说二老脸上都笑开了花:“媳妇不媳妇的不重要,平安就好,平安就好。”说罢还要给嬴不疫一些银两以备不时之需却被他婉拒了。
晌午嬴不疫来到药石阁二楼,也就是他师娘的故所,在那里度过了一个平静而又安稳的中午,就像他小时候依偎在师娘怀中一样。曾经躲在他人怀中的稚子,而今时过境迁,在家是一家之主,在外是友人中心,若是愿意亦可轻松护得一方平安。
一切都像是昨天发生的,可各个困苦又与谁人说。
拜别亲人故旧,交代好唐家安危,终又到启程之时。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总要去闯一闯;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生死之间的危险还在其次,离开这熟悉的地方才是真正需要勇气吧。
鹰背上,嬴不鸣看着被缩小的世界显得很好奇:“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许久未见,嬴不疫当然是想念这个对他意义非凡的弟弟,可又不敢过分的给好脸色:“问那么多干嘛?跟着走就是。我打算给你找个师父,认认真真教你佛技,希望这段时间没有荒颓,要是达不到师父满意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唐盼青对此已经很习惯,只是叹了口气,不理解这种男人之间的交流。
“我可以给不鸣作证,这段时间他也算刻苦,没有荒废学业。”姬雪桃叫道,一边说还一边紧紧扯着唐盼青的衣袖害怕掉下去。
听到这里嬴不疫从心里开心,不过同样不会表现出来:“你不用美,希望你也在刻苦修炼,不然你哥……算了,估计舍不得打你。”
在途中是一种很漫长的等待,要么仔仔细细计算时间,一天一天过;要么就把心放在别的上面,索性不算日月,哪天到哪天算,日子可能还能好过些。
嬴不疫不断判断着荒远城的大约方向,长时间的等待就连他开始怀疑是不是非错方向了,怎么飞都一直在海上,唐盼青明显被烈阳晒黑了一个色度。
相比于嬴不疫的无聊行程,另一边就显得格外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