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了戒心三人聊得很投缘,在忘我的交流中时间飞速流逝,日渐落了。
庄严又残破的宫殿群在幽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神秘。
俯瞰这片宫殿群,嬴不疫不禁发出感叹:“不愧是历代掌教的埋骨地,这么多年阡陌交通清晰可见,外层城墙脉络清楚。其中建筑虽见破败也难掩昔日辉煌。”
“中间那个最高的,塔一样的建筑,想必就是佛宗的藏身之地吧?”姜飞白指着中间高塔说道。
“不错。”孙树海肯定回道,“据传该塔最上端有个完全封闭的室穴,其中便是佛宗遗骸与大明王像。”
“哪个是千古大掌教的墓葬,有机会该去参拜一下的。”
“塔西侧那个第二高的大殿,主殿中有一个看似陶制的大缸,千古大掌教便坐化其中。也是大僧缸的由来。”
“不愧是嬴极大将的嫡后人,嬴千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名字真有气魄啊。”姜飞白感叹道。
“是嫡传而非嫡后。”
孙树海一句话,宛如彗星袭地一般在二人心中震响。
“为什么?”嬴不疫赶忙追问道。
“嗯?”孙树海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姜少侠不知情有可原,你不该不知啊。佛宗三训说得很明白啊,大将至亲后人都被一个流民草寇袭杀了,当然仅有嫡传没有嫡后了。”
佛宗三训他当然知道!不仅知道还深知个中隐情。那时年少不知甚解,此刻再看高塔,不由肃然起敬。
因为嬴不疫的原故,姜飞白也知道这段往事。他当然知道,强如嬴极想再添后人简直易如反掌。或因参透不愿再惹红尘,或因深情难负前尘往事,二者无论哪一方面,都足矣证明嬴极大将为人不虚。
“不愧是佛域开山之人,那第三代大掌教就是千古大掌教的后人喽?”
“也不是。”孙树海也深深凝望高塔,“历代大掌教嫡后接任的少,大多举贤。据传现任大掌教便非嫡后,盖追佛宗高义而愿再续佳话吧。”
“道封可不是这样。”
“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少来,也没见佛域比其他域强。”这当然是姜飞白心里话,此刻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枭鹰落地,大僧缸近在眼前。
殿门之外,十二人集结完毕。嬴不悔扫了孙树海一眼,二人眼神交换,转瞬即逝。
“两日。”嬴不悔见人都到齐了便安排道,“两日,我们务必完成既定任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大僧缸半步,违者以叛域论处。自由行动吧,两日后的子时希望我们还能见到彼此,魔域贼子的血战八方可不是闹着玩的,万望小心行事。”
嬴不悔话音刚落,所有人整齐窜出奔赴指定山峰,徒留嬴姜二人面面相觑。
“这……这就走了?秃子,你识路吗?”
“……你觉得呢?方位我能分清,我知道哪个是一峰哪个是二峰吗?你看这周围都是山。”
无奈只得按方向描述走走看了,刚要动身嬴不疫却发现了嬴不悔刚才站的地方有块纸屑。捡起一看无奈地拍了拍姜飞白:“总军给咱们留了地图,有啥话不能提前说嘛?非要弄得疑神疑鬼的。”
姜飞白接过后仔细看了看:“你觉得孙树海可信吗?”
“可信……吧。”被他问得嬴不疫也有些不自信了。
“不是西一西二,图上留的是,西二东一。”姜飞白眯着眼说道。
嬴不疫将信将疑接过地图认真看了一遍,确定姜飞白表述无误之后也愣在原地。
良久,他才勉强说道:“无论如何,西二是一定要去的。今晚咱俩就拿下,看看明天白天会发生什么再说吧。”
“死秃子,我怎么感觉事情味道不对了呢?我好像掉进火坑了。”
“静观其变,现在我也拿不准,见了雨泽再说。”
姜飞白原打算摸清再行动,但听到先见故友又坏笑了起来:“行吧,先把雨泽头打烂再说。”
言罢,拉着嬴不疫便御起昆松向西北飞去。
不消一刻,昆松便慢了下来。
二人一同看向不远处的一座山峰,峰顶背阴面有座凉亭,其后便是一座简陋的行营。要不是凉亭有烛火,这深更半夜还真瞧不见。
“是他。”
“没错。”
“偷袭?”
“自然。”
姜飞白控剑落在山腰,二人扯下一快衣物蒙在脸上,悄无声气地朝山顶赶去。
凉亭中有二人正在对饮,高谈阔论毫不避讳,加上夜里静还在山顶,老远都能听见。
“老弟,你说这过得是啥日子,连酒都不能喝。就算佛域要来,咱们也不用如此畏惧吧。大不了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揍一双。这茶能喝出什么滋味?”
这声音一听就是姬雨泽,说完还吐了吐茶叶末子。
“雨泽老哥你小点声!这么吵怎么能认真感知?佛域人摸上来打咱们个措手不及,山峰丢了怎么和上级……”
那人倒算谨慎,喝茶聊天还不忘运转法门感知周围。可话说一半,就感觉内力运转不畅,但不知发生了什么。
姬雨泽见他欲言又止,便觉不妙立刻运功戒备,但这熟悉的感觉当即明白谁来了他这西二峰。
“不好,茶里有毒!”姬雨泽捂着嗓子嘶吼道。
“该死!什么时候……?”
此刻,昆松已至。
看着眼前的浮剑,那人不由大骇:“道域?!”
剑主人还未找到,嬴不疫便从林中跃出,出现在他眼前。
也顾不得内力不畅,强行运功化出周身红焰便扑向眼前金人。
一拳挥来直冲嬴不疫面门,不愧是圣人,拳风狠辣速度奇快!那人深知佛域明王强横,此刻脑中已经拟出后续动作。
力求一拳冲飞眼前的不动明王,再与姬雨泽一同夹击隐匿在深处的道域人。
正想着呢,却突然察觉身体不受控制。再看时,挥拳的手臂已被人握住,死死攥住动弹不得。
眼前金人抬腿一脚,将自己一踹三丈远。倒地尚未爬起,金人又近眼前,明晃晃的拳头击向自己颈部。
但再挣扎也是徒劳,随后颈部遭受重创便昏迷倒地,不省人事。
将那人捆好之后,姜飞白也从林中走出,把玩着手里的昆松笑道:“现在是二打一,我刚才听说有人要来两个揍一双?说吧,你想怎么挨揍?”
姬雨泽松开了捂着颈部的手,起身回道:“你俩什么时候来的?连他都没察觉到。”
嬴不疫知魔域恢复快且对方修为不浅,怕他一会就醒了也赶紧凑了过去:“刚到,听说你在这着急过来看看。最近怎么样?”
“挺好,就是挺挂念你们的。开始还好,时间一长我妹子一直嚷着要回去看她盼青姐。”
“行了,你看这厮,还挺抗揍,才一会的工夫就开始醒了。”姜飞白提醒道。
姬雨泽见状赶紧蜷缩在地上假装也被揍了一顿。
“别演了。”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树上传来,“你俩就是嬴不疫和姜飞白吧?真是……咳咳,百闻不如一见啊。”
“你少阴阳怪气的,你不就是觉得我们偷袭吗?现在给你放下来重新打过,你敢吗?”
姜飞白一番话彻底惹怒了他,只见他太阳穴微动,一股巨大的气涌骤然冲向二人。
二人也未闪躲,任由气浪袭来也纹丝未动。反倒是捆他的绳子和上身衣物被震的粉碎。
他从树上跃下,顺带还踢了姬雨泽一脚:“我让你别演了,这不就是你的好兄弟吗?”
姬雨泽见被识破尴尬地爬起来站到一旁。
借助火把的微光嬴不疫才看清,那人发束也被刚才的劲力震散,长发随风而动,脸上震怒一览无余。看样貌约有十七八岁,竟比三人还小些,一道火刀纹从额头到嘴角斜贯右颊,给原本英气十足的脸上凭添一丝霸道。
“如此年纪竟有此般修为,该不是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姜飞白昆松已起,青灰道袍颤动,若论骄躁,他的气势也不输敌将。
“魔域洪峰掌教,姬火。”
话罢,周遭无色气浪翻涌渐红,双目沁血战意滂沱,真有虎目圆睁之势。
谁还不是热血青年,见对面拉出如此阵仗又是少见的少年天才,自诩天赋第一的姜飞白自然跃跃欲试。
嬴不疫伸手拦在姜飞白身前:“我来。”
“很久没见你这么认真了,你来就你来。”
姜飞白偃旗息鼓。
二人你推我让使姬火大为恼怒:“装神弄鬼,我看你俩还是一起上吧!”
音未落,人已至。
身形之快肉眼几乎难以捕捉,嬴不疫也未料想对面竟如此迅捷,明王都未展开就被姬火一肘顶在胸前,被击退了出去!
姬雨泽大骇,多年以来他一直以为嬴不疫已绝冠同龄,没想到竟被一个比他小的人顶飞出去。
姬火见姜飞白退到一边无意插手,决定一鼓作气继续扑向几乎倒地的嬴不疫。
嬴不疫将将起身还未站稳,一个鞭腿扫向肋间。
“砰!”
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四散开来。
嬴不疫双脚踩进石缝中,纹丝未动。右臂揽住他的腿,姬火就这样被他擎在半空。而后顺势一甩,将他抛了出去。
即将落地的姬火双掌一拍地才勉强扶正,站稳了身子。
“有两把刷子。”姬火扯下姬雨泽的发束,将头发束紧,“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手黑了,乌痕。”
只见他右眼紧闭,原本被眼皮割断的火刀纹此刻连接到一起,左眼中的赤红竟然渐渐消退!整个左眼已完全不见了眼白,宛如一颗黑色珠子,一团若有若无的气焰在他身边集结。
被气焰完全笼罩的姬火竟在黑夜中消逝了!就像封域一般隐身了!
嬴不疫看着眼前的一切暗道不妙。
还没来得及多想,一阵踏草之声传入耳中,听声而知对面从正面袭来。双臂刚作招架状,小腹便挨了一记重拳。
虽有金甲保护,可对面力道太强!他顿感五脏颤动,肝脏更如火烧一般。
重击之下慌忙运起别录护住内脏。
而此刻,密集的冲拳如大雨瓢泼般砸向他身体的各个部位,一时间眉头紧锁苦不堪言。
冲拳如钟杵,明王似洪钟,沉闷的撞钟声响彻山峦。
姬雨泽见战事焦灼且嬴不疫明显处于下风,忙突然闪到姜飞白面前:“你不会要出手吧?”
姜飞白本目不转睛看着对战,倒也无出手打算,被姬雨泽这么一问倒来了兴趣:“我若出手你当如何?”
“那还用说?当然拦着你喽。”姬雨泽摆了摆手,“人家公平对战,你若插手不疫也不会同意的。”
“嗯,这个理由还行。”姜飞白用下巴点了点二人方向,“继续看吧。”
姬雨泽掏出一个金锭子:“姬火。”
姜飞白头一歪,从怀中取出一串珠子:“当上掌教以后阔绰了,嬴不疫。”
“先谢宝珠。”
“高兴太早。”
嬴不疫和姬火正打得如火如荼,姜飞白与姬雨泽倒玩起了买定离手。
二人说话工夫,嬴不疫嘴角沁出血沫,荒远一战后再没人把他逼到如此境地。
姬火调动全身气力,打算毕其功于一役,但对面的硬度属实让他惊诧。见一轮攻击下来未对对面造成实际伤害,便隐于深林简单调息准备再攻。
嬴不疫擦了擦嘴角的血看向密林深处:“你还要准备多久?!”
魔域人本就易怒,见对方如此挑衅不由暴跳如雷:“你马上就能看见了!”
“那我没闲心等你了。”说罢从黄裟上撕下一绺布条,蒙在眼上。
姬雨泽看完心知结束了,无奈把手中金锭子扔给姜飞白,却发现他先一步把珠子收了起来,二人相视会心一笑。
再看向战场时,嬴不疫已经不在原地,密林中却传来阵阵嘶吼,二人也赶紧跟了上去准备一探究竟。
“你是怎么捕捉到我的!”
二人到时,嬴不疫已经将他制服在地,一脚踩在脸上,胳膊也被他拽在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折断。
姜飞白无奈摇头:“我把不疫引走,你照看这小子一下。”
随后昆松坠地,云起激起巨大的响动,嬴不疫果然扭头看向姜飞白所在地方。
即是此刻嬴不疫蒙了双目,转头之时姬雨泽还是感到不寒而栗。
姜飞白收了昆松御剑而走,嬴不疫放下姬火的胳膊追他去了。
他俩远离后,姬雨泽赶紧扶起陷在土中的姬火,二人相视无语,气氛尤为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