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德运在随从搀扶下一瘸一拐在喝倒彩中走出大门。
有的人见嬴不疫还在静坐,不禁好心说道:“小哥,这是内政官亲随的弟弟,最是横行。还不快跑怕是大祸临头。”
嬴不疫捋了捋关系说道:“内政官的亲随,还弟弟,那不用跑。”
众人见他如此淡定不由又点了些干果,准备看戏。
老鸨原准备差麻杆去索要器物赔偿,见他成竹在胸又将麻杆叫了回来,一时间也拿不准,心说:“反正他人还在这儿,等把事情处理完再说吧。”
嬴不疫见小香红还怔在原地目光空洞不知所措,忙让姒天岚把她台上的凳子扶起来让她坐到一边。
小香红近距离看向姒天岚,原本空洞的眼神中竟有了一丝色彩,老老实实坐到台下角落中。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已不在她身上,纷纷等着看此事该如何收场。
过了一阵,外面脚步窜动且整齐,众人心知该来的终于来了。
一个年龄稍大的光头直勾勾闯了进来,身旁是被人用椅子抬进来的嬴德运,身后是乌泱泱的城防大头兵。等他进来以后,其他心说:“完了,果然是嬴德成来了。这伙计恐怕不保了。”
“是哪个狗贼?”嬴德成问嬴德运。
嬴德运抬起手颤巍巍指向嬴不疫:“就是他!”
嬴德成愤怒走向嬴不疫:“就是你把我弟……”
话没说完,嬴不疫又是一脚把嬴德成踢飞了出去,也是把他镶在木柱子里,不过是另一个柱子罢了。
众人皆惊,嬴德成属下最先反应过来,嗷嗷就要冲过来。
嬴不疫跳到桌子上淡淡说道:“我先打了那厮,他把他哥哥叫来了。别人说他哥是内政官的亲随,现如今我又把他哥打了。按套路,下一步该把内政官叫来处理我,而不是你们上来白白挨打。去叫人吧,我等着。别忘了说,我叫嬴不疫。”
其中一个大头兵眼见嬴德成被打,虽然嬴不疫这么说,他也知道自己上必是枉送,这时候不表忠心更待何时。
想到这里,提刀就上,被嬴不疫一巴掌扇得原地转圈,随后被一脚蹬在屁股上直接踢出舞袖坊,嬴不疫高喊:“这么喜欢表忠心,给你这个机会,就让你去叫人吧。”
那个大头兵听到这里顺着他的脚力就跑了起来,显然是叫人去了。
李浮见状给嬴不疫送上杯茶,明着对他实则对众人说道:“老爷,我要是他们我就把嬴大人抠下来,这才是表忠心的最佳时刻。”
众人一听幡然醒悟,赶忙小心翼翼把嬴德成从柱子里起了出来。
被抠出来的嬴德成刚要骂骂咧咧,只听嬴不疫说道:“一句脏话一颗牙,拔净去舌。”
嬴德成听闻原本已经张开的嘴直接噎住了,一言不发。不知是伤的还是被气的,一口鲜血喷出。
其他人准备叫好,碍于嬴德成在场,都小心翼翼吃着干果喝着茶,怕被秋后算账。
过了好一会,那个被嬴不疫蹬出门的大头兵连喘带跑得赶了回来,大喊道:“奉内政官嬴海大人之命,所有人原地撤回,该赔钱赔钱,该道歉道歉!”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嬴德二兄弟更是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反应过来以后忙差人把自己抬走。
眼见二人要走,嬴不疫制住二人说道:“站住。”
当着众人手臂一挥让李浮处理接下来的事。
李浮心领神会走向前去:“俺家大人让我传话,内政官大人说了,该赔钱赔钱,该道歉道歉,尔等耳朵被驴毛塞住了吗?”
嬴德成看着眼前的“下人小厮”不禁气急,又不敢发作,勉强发声:“嬴大人,今晚是小人不对,给大人赔礼道歉……”
李浮没等他说完,当着众人的面就结结实实给了他一巴掌,骂道:“俺家老爷不用你道歉,代表你弟弟去给她道歉。”骂罢指向台上的小香红。
众人皆道:“真是个大官,连下人都这么嚣张,敢当众扇内政官亲随的耳光。”更觉得嬴不疫深不可测。
“让嬴德成这么大的官给一个倡伎道歉,这真是杀人诛心啊!”底下人窃窃私语道。
嬴德成看着李浮,眼里好像要冒火星子了。
又想起嬴不疫的诡谲身法和内政官的命令只得遵从,命人把自己抬到小香红身前恶狠狠道:“我真是对不起你了!赶明好好照顾照顾你生意!”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但也无可奈何,毕竟他确实是按内政官要求做的。
嬴不疫李浮也不好多说什么。
李浮唤来了麻杆,麻杆知他要干什么,忙看向老鸨,只见她直摇头。
“这个……小哥,本店服务不周,该要受罚,所有损伤当由本店承担。”麻杆结结巴巴说道,身后老鸨还连连点头。
“既然店家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你们赔过了。”李浮无所谓说道。
嬴德成见状朝嬴不疫忿一抱拳就要离开,不料又被李浮叫住了。
“二位大人,慢走。俺家老爷说了,营中有两位朋友,一个叫严宁另一个叫毕平。品行正直,能力出众,还望二位大人多多提携才是。”
李浮说的真诚,嬴不疫听道后也连连点头。
嬴德二兄弟听到后都快把牙咬碎了说道:“知道了,一定大力提拔。”说完就离开了。
嬴德成被人抬出去后先大骂了弟弟嬴德运一顿,随后对属下说道:“一定要给我找到那个叫踏马严宁和毕平的,随便找个理由给我往死里打!然后随便找个比他们现在要好的活给他们干。你让我升他们官,没问题,你是上官我听你的。可我管教自己的人你可没话说了吧!”
舞袖坊内其他客人见大戏落幕,知此地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纷纷散了。
眼见众人散去,嬴不疫喊来麻杆:“那个谁,今晚本大人心情不好,得找个人陪我。就那个什么小香红我带走了。赶明儿我给你们送回来,费用我照付。保管来前啥样送回来就啥样。”
麻杆一脸为难看向老鸨,见她直摇头便对付道:“大人,本店规矩,只可店内不可带走……您大人大量犯不着和我这下人计较不是?”
李浮笑道:“俺家老爷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可和你一样了,能不能带走给个准话,今儿俺家老爷可不畅快!”
麻杆忙道:“小哥,小哥,这事我真……太难为……”
“唵?!”嬴不疫嗔怒道。
麻杆忙再次看向老鸨,见她闭眼叹气微微点头忙道:“这个……这个别人不行,您嬴大人得行啊。大人……大人咱们可讲好就这一晚,以后可没这个规矩了,大人您住哪明儿一早我差人去接。”
嬴不疫不耐烦摆了摆手,李浮接道:“俺家老爷住处也是你能打听的?说了给你送回来就给你送回来,再多屁话脑袋开花。多少钱,直接说。”
麻杆小心翼翼回道:“一千……”
“瞧您这话说的,哪敢问您要钱啊。以后您常来玩就有了!”老鸨在二楼倚着凭栏说道。周边不知不觉多出三五十号姑娘在一起看戏。
嬴不疫一抱拳:“谢了,以后一定……常来。”
他红着脸勉强说出口,让李浮和姒天岚带着小香红飞一样逃开了,徒留一阵欢颜笑语。
李浮出门拦了辆车,一行人坐马车回到宅子,房间内灯火闪烁,四人沉默不语。
“大人,您二人要一起吗?”小香红突然问道。
二人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吓得嬴不疫和李浮连连后退摆手回绝,仔细一想才觉不对。
李浮和嬴不疫回坐,李浮试探性问道:“为何是二人,不是三人?”
小香红看向姒天岚:“这位是女娇娥吧。”
姒天岚见被看穿,摘去高帽露出发髻,抹掉脸上的灰尘简单容妆说道:“第一次看你眼神,知你看穿了。”
“果然是封域老乡。”
姒天岚知是口音漏了问道:“为何说果然呢?难道你第一眼就看出我是封域人了?”
小香红看了看李浮和嬴不疫,姒天岚知她心意说道:“没事,都是自己人,有话就说。”
她第一次露出吃惊的表情:“这位嬴大人该是佛域高官,为何说是自己人?”
姒天岚一脚踢飞嬴不疫腚下椅子,让他直接摔了个屁股墩。嬴不疫不仅不怒反而笑着摸了摸头,又把椅子搬回来重新坐好。
“这下相信了吧?你是怎么看出我是封域人的?”
小香红看着姒天岚的手说:“您给我搬椅子的时候,我见您手掌窄小却手指纤长,这典型封域高手的特征。”
姒天岚回想起小香红弹琴的手,看了看自己的,又让嬴不疫和李浮伸出手看看。果然只有自己和小香红的手手掌窄小手指纤长。
正要赞许她眼光毒辣却猛然惊醒:“你也是封域高手?”
小香红低头回到:“五年前被抓到这里,那时是积行跬步,抓来之后再无精进。如今恐连世间蜉蝣也算不上了。”
小香红一边说一边苦笑,连眼都红了。
姒天岚怒道:“一些贫民不反抗也就罢了,你这习武之人也不反抗?我们善于隐匿,打不过跑也不行吗?”
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小香红知她是为自己好,无奈抬头反问:“如果是家人都被抓了呢?一人反抗全家灭亡,换成你,你会怎么选?”
一句话把三人钉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该死的荒远城防。”李浮怒道。
小香红摇了摇头:“不瞒您说,所有人都知道是他们干的。可他们却一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么多年下来,该有的步骤不仅不少反而更复杂。听往来客人说,佛域总城都下来人查,不知是一丘之貉不深究还是就是抓不住手腕。”
嬴不疫叹了口气问道:“你知道除了牢里的剩下的人大多在哪吗?”
小香红看了看嬴不疫摇了摇头:“大人,贱婢对佛域确有食肉寝皮之想,但对大人却无恨意反而感谢大人。大人,别作无用功了,这么多年下来青楼、赌坊、客栈酒楼还有官邸家奴以及买卖通婚到处都有我们的人。您就算有心帮忙又能救多少出来呢?”
李浮见嬴不疫久久不语只得说道:“能救一个是一个呗,总比什么不做来的好。哪怕仅把你救出来也是大功一件,勿以善小而不为嘛。”
小香红苦笑着摇头:“我就不出去了,就这样吧。”
话刚说完就感觉脸边生风,随后被人轻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