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过后浪涛静,悲喜交加两重天。
风平浪静各思谋,波涛汹涌暗涡生。
刘梦龙望着敌军远去背影,挥手下令穷寇莫追,命陆凯九人率兵打扫战场,周万德与宋朝亮二人带兵扑灭营中大火。
而其自己则是静静伫立马上,望着远方城郭,山林夜景,点点星光,心中不仅升起一股战场悲哀。
都说:
一将功成万骨枯,白骨累累风中悲。
战火纷飞兄弟情,刀光血影谁人怜。
暗夜星光寄哀思,白发盼归黑发人。
马放南山化干戈,一捧黄土洒孤坟。
星空下,一人一马对月吟诗,轻轻的夜风,弯弯的月牙,寂静的夜晚,汹汹的大火,无声的死尸,在这草原上勾勒出一幅战后悲图。
沉浸在悲情诗意中,刘梦龙脸上缓缓淌下两行血泪,流过脸颊,划过盔甲跃过战袍,带着一条长长血迹滴落野花之上,红红血泪染红花蕊,野花被血泪滋润,摇晃着红色花瓣,更加娇艳动人,绽放血色芬芳。
伫立在风中,思绪万千,心中的思念与悲伤都化作星光,飞升天际送上月舟,随着哪弯弯月舟,荡荡悠悠穿过天河,飘进天河广博深处,将所有的悲思带到天河另一头,传递给日思夜盼的人。
思念的星光带走心魂,只留下一道挺拔身躯静静伫立,任凭夜风吹拂,将丝丝凉意流淌全身浑然不觉,仿如与天地浑然一体,如木雕泥塑一般无知无觉,只余下淡淡体温。
夜风吹过草原,带来清脆虫鸣,及野花芳香飘向无尽远方,也带来一阵急促马蹄声。
蹄声入耳,将魂游星空的刘梦龙带回凡间,头也不回问道:“何事。”
“回禀**,战报已出。”
“讲。”
“我军战死八千人,重伤五千人,轻伤六千人,俘虏七千人,杀敌一万五千人,俘虏战马七千,兵刃无数。”
“将死者好生安葬,分作两坟立碑留念,死者为大不可怠慢战死敌军士兵。”
“遵命。”
陆凯答应一声,拨马之际,对着项勇、徐林卿等人一使眼色,项勇与徐林卿八人明白其意。
静静站在不远处默默保护着刘梦龙。
刘梦龙仰望星空默默沉思中,古纳城帅厅内,李圣文正在大发雷霆,头盔摘下狠狠墩在帅案上,重重往椅子上一坐。
用手指着众将,怒声骂道:“尔等全是废物,一帮酒囊饭袋,我率七万大军与李安福两路大军袭营,竟然会被北国人打败,尔等妄为将军,不配、不配……”
众将被李圣文骂的一声不吭,就连最敢直言不讳的普兰基·辛格都被鞭刑震慑得胆子都变得小了,眼观鼻、鼻观心双耳不闻厅中言。
李圣文见众将不敢答话,火气更大了,拍着帅案,震的帅案上令筒、头盔呗呗直蹦。
手一停,令筒歪歪扭扭,摇摇晃晃勉强站稳,指着众将扫了一圈,大声喊道:“尔等看看自己,一个个灰头土脸,哪有为将者朝气蓬勃的样子,打仗时不敢冲在前头,逃跑时跑得比兔子还快,我都为你们感到羞耻……”
众将低头听着骂声,心里暗暗念叨:“真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只看见别人黑没看见自己黑,你不也打仗躲在后面,跑得比谁都快,还有脸说我们,呸……”
李圣文一通大骂,足足骂了一个时辰,罚了众将每人二十军棍,才挥手让众将退下。
就在李圣文大骂众将之时,李安福也在营中训斥着众将。
不过李安福并未破口大骂,而是面沉似水,脸带笑意看着众将,其越是生气脸上笑意越浓。
众将都知李安福是笑面虎,故此打了败仗见其一笑,便知准没好事,个个把头一低沉默不语。
李安福见众将不吱声,只得清了清嗓子,朗声开口道:“今晚袭营失败,本帅有一半错,不该临阵脱逃,导致帅旗被夺军心大乱。”
话锋一转。
“不过,另一半错就在众位身上了,本帅命你们拦住敌将,你们却并不拼死拼活拦住敌将,反而令其险些杀到我身旁,尔等也难辞其咎。”
“来人,把众将带出去每人罚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遵命。”
帐中士兵答应一声,随后召来数名士兵将众将带出去军棍伺候。
众将挨着打,心里颇为不服,心道:“你也有错,还是影响军心大乱之错,你也该挨上军棍,你可倒好光打我等,不打你真是过分,无耻之极,我呸……”
众将在心里暗暗骂着李安福这个笑面虎。
中天竺将领被罚完军棍,心里都各自不服,其不知被罚军棍最起码还能有命在,而在战场上死去的士兵只能沦为孤魂野鬼,岂不比活着的将领更惨。
中天竺军营中愁云惨淡一片悲声,众士兵个个低声哭泣,为死去的兄弟默默悲哀,暗自伤心。
与此形成相明对比的是北国人营地,众士兵高举兵刃欢呼雀跃,为胜利高兴,也为再得赏赐欢欣鼓舞。
人人脸上面带喜色,虽然也为战死兄弟感到伤心,但是胜利的喜悦令得北天竺士兵感到悲喜交加恍如经历两重天之感。
刘梦龙与杨寿泉等众将一商议,暂且后退十里从新安营扎寨,这回在扎营,刘梦龙可是费了很大心思。
首先在营地四周挖上两道壕沟里面灌满水,以防敌人火攻。
其次在前后营门及中营两侧总共建起二十座哨塔加固防御,并在前后营门挖上五道壕沟,分为三道刃沟,水火各一道壕沟。
整完这些还不算完,还在壕沟前埋上十丈断刃钉地,钉地前布上数道绊马索,挖好陷马坑、梅花坑、翻坑……,刘梦龙将整座大营建的防御可以说是固若金汤,杨月生若是看了都会点头佩服。
刘梦龙做好了与李圣文在边关死战到底的准备,其心里也有底气,其手下大将贺芒与戈录义两人在博帕尔得到其暗示,必然会分路出击让中天竺国内全部陷入战火中不得安生。
刘梦龙端坐营帐中暗暗想着:“李圣文,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哪我就让你看看我牵制主力,分路出击的策略,我要让你尝尝刚愎自用的苦果,让你后悔都来不及。”
刘梦龙稳坐中军帐谋划全局战势,李圣文也在帅厅内愁的眉头紧皱,脸上神色急躁,怒气隐隐浮现。
开战以来的接连失败,令其倍受打击,每晚一闭上眼就想着如何才能击败刘梦龙这个该死的混蛋,想了一计又一计,又都全部推翻,都觉得颇为不妥,苦苦思索不出妙计,令其心神疲惫是倍受煎熬。
枯坐帅厅,无奈之下,只好命人上酒,借酒浇愁是其唯一能做之事。相对于李圣文的无奈,李安福则是心思活络,一战失利令其发觉刘梦龙是个难缠对手。
既然正面打不过他,不如攻打其它城池,夺回被占城池回去也好有个交待。
脑中想明白,立刻下令拔营起寨,率领五万骑兵,转而围攻萨格尔。
萨格尔守将普拉穆立·提维迪闻报中天竺军队围城,赶紧上城头一看。
见中天竺军队来得都是骑兵,且还没带攻城器械,心里微微一笑。
“连攻城器械都不带,就想攻城真是痴心妄想。”
随后下令加强戒备,日夜加紧巡逻,严防死守看敌军有何攻城之策。
李安福围城之时,与博帕尔城下本部人马失却联系,不知此时如何了。
其幸亏没知道,若是知道定会大吃一惊,你道为何,原来贺芒与戈录义、鹏**、孟昭才四人率军十万昨日夜间突袭大营,杀死中天竺士兵一万,击溃二路援军不说。
还分兵两路,贺芒与鹏**一路率军五万攻打伊塔尔西城,戈录义与孟昭才率兵五万攻打肯德瓦,留下贝诺尔·夏尔玛率一万步兵死守博帕尔。
两国边境一战过后,主力大军各自按兵不动,边关战局陷入一片风平浪静之中,然而主力之外的其余军队则是各自为战,小战不断暗涡丛生,开始互相牵制中,谁胜谁负真是各凭本领。
单说李安福,率兵围城之后,四周一看,发现了攻城端觅,北面有填平大坑,坑边有一片石头地基,还有散碎石头,弩箭碎片。
捡起一片弩箭木头碎片,李安福垫在手里看了半响,嘴角一咧,酒窝深陷,一抹笑意挂在脸上。
“原来是用的垒土筑台攻城之法,攻下的城池,我说萨格尔边关重镇怎么会失陷呢,既然北国人用过了一次,我也不妨用上一用,不过这攻城器械还得从古纳城借上几辆。”
想到这,回过头对着中军官道:“派人速去古纳城,就说二路**借攻城器械几辆一用,快去。”
“遵命。”
中军官答应一声,策马到营中叫过传令兵,命其前去古纳城传信。
传令兵接令,搬鞍上马,马鞭一挥“啪啪”直响,狠狠抽打马臀几下,战马吃痛,扬头抬蹄,稀溜溜几声叫,四蹄撒开,蹄下生风奔向古纳城。
传令兵马不停蹄赶路生怕误事,但是其一举一动,都被杨寿泉所派探马发现,探马立刻回报,杨寿泉带兵星夜兼程赶到萨格尔城外三十里,登上山坡望着中天竺军队大营。
“原来跑这来了,想攻城没哪么容易。”
杨寿泉低声自言自语一句,随后带兵日夜兼程返回大营。
一进营门,直奔中军大帐,进帐之后还微微气喘,其还未开口,刘梦龙道:“气喘匀了,再开口不迟。”
手拂胸口微微平息胸口粗气,才缓缓开口道:“回禀**,我发现敌军援兵突然消失,四处打探,昨晚我赶到萨格尔城外,发现敌军准备进攻萨格尔城,军情紧急特来禀报。”
“哦,原来如此,敌军这是想分兵夺回城池,杨寿泉。”
“末将在。”
“给你一支骑兵,你带领骑兵给我纵横古纳、萨格尔、科塔、博帕尔一带,四处骚扰袭击敌军,不可恋战,只须令其疲惫不堪即可,你可明白。”
“末将明白。”
“好,你点上两万骑兵明日出发吧,带上几日干粮,记着在敌人关键时刻给其狠狠一击,不可过早也不可过晚。”
“末将遵命必完成**嘱托,请**瞧好吧。”
“好,你下去吧。”
刘梦龙一摆手,杨寿泉抱拳施礼,退出营帐自去准备出兵事宜。
而古纳城帅厅内,李圣文接到传令兵口信之后,略微一沉吟,觉得自己这个书童有时确实比自己脑筋活络一些,与其跟北国人对峙,不如四处攻打城池更能消耗敌军,令其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确实是个好计策。
随后,李圣文命大将普兰基·辛格率兵一万,护送五辆抛石机、五辆弩车至萨格尔城外二路**营中。
普兰基·辛格接过将令撇撇嘴,没敢多言,心里却道:“怎么又派我去护送贵重攻城器械,上次就是护送粮草挨了鞭刑,这回又让我去,真是倒霉。”
普兰基·辛格心里是不情不愿,但又不敢违抗军令,心中默默无声抗议着出了帅厅,去准备护送事宜。
树有千条,各表一枝。
再说戈录义与孟昭才一路,率军五万来至肯德瓦城外,观察了城池四周地形之后,戈录义与孟昭才一商议决定就用刘梦龙用过的鱼目混珠之计。
派人去四周村庄采购村民衣服,由孟昭才带领三千士兵化装成百姓混进城内,晚上举火为号,里应外合夺下城池。
计策定下,两人各自忙碌,戈录义带兵后退三十里外扎营,选个平坦草地附近有低矮山坡,离水源又不算太近,进可攻退可守,四通八达实乃兵家扎营良地。
而孟昭才则带着三千士兵走遍方圆几十里村庄,用金币买下三千套村民破旧衣服。
准备妥当,两人商量好在北门动手,时辰定在三更天,随后孟昭才带着化装成村民的三千士兵,大摇大摆奔向城门。
守城士兵看着来了这么多人进城,心里起疑想要仔细盘查一番。
孟昭才一看守城士兵的架势,心里顿觉不妙,但是其有对策,挤到前面偷偷拿出金币贿赂守城士兵。
守城士兵见钱眼开,眉开眼笑,手攥金币连北都忘了,大手一挥。
“全部放行,进城吧。”
孟昭才就用金币贿赂带兵混进城内,进城之后,找个庙宇一待静等天黑。
红日西沉,天边一抹晚霞红彤彤漂浮淡蓝天空,绽放红色光彩,让世人看惯了金色光辉之余欣赏一下晚霞余晖,红日遂好晚霞红艳,不与红日争辉但在短暂余晖中,誓要绽放自己独特光彩,让世人皆知不光有红日还有晚霞存在。
静静看着晚霞,孟昭才颇多感触,回想着从军这些年过往,虽然不能与刘梦龙这样年少成名的边关名将一争高下,但自己也要绽放属于自己将军风采,方不负此生。
坐在庙宇佛堂房檐下,静静看着日落西山黑夜满天,繁星点点月儿弯弯,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回头对着副将阿拉尔·塔卡罕道:“通知将士们准备一下,检查兵刃,吃点干粮,一会儿一场大战等着我们。”
“遵命。”
阿拉尔·塔卡罕答应一声,转身去通知庙中众将士,不到片刻工夫,三千人聚集到佛堂前。
孟昭才站起身形,低声道:“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众将士齐声回应,孟昭才大手一挥。
“出发。”
三千多人浩浩荡荡出了庙宇直奔北门而去,望着众人背影渐渐远去,庙中沙弥对主持道:“方丈,这伙人来历不明,我们不去禀报守城将军吗。”
方丈低诵佛号:“阿弥陀佛,红尘俗事可看可听,莫要参与其中,记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回屋休息吧。”
“阿弥陀佛,徒儿谨记。”
方丈与沙弥回屋休息而去,而城中的杀戮却悄然拉开序幕。
孟昭才率三千士兵借着黑夜掩护摸到城门边,召来阿拉尔·塔卡罕,一指城门口,再指指城头,手掌一抹脖子。
阿拉尔·塔卡罕点头,两人各带一路人马,分别杀向城头、城门。
守城士兵眯眯糊糊打着瞌睡,突然脖颈间一凉,一阵疼痛之感传遍全身,随之一股鲜血喷涌而出,脑中一片空白,眼睛未等睁开身子往后一倒,睡梦中被人暗杀。
孟昭才带着两千人悄悄摸上城头,不等守城士兵反应过来,手起刀落“噗噗噗……”刀光闪过,仿如死神镰刀收割一个个世间生命。
随后拿出准备好的木头,打着火石点燃,待燃烧正往,高高举起来回晃动三下。
埋伏在城外的戈录义看到火把,翻身上马,大喊一声:“杀……”
“冲啊……”
四万七千北天竺士兵紧随戈录义马后杀向北门,而肯德瓦北门被阿拉尔·塔卡罕率兵攻下之后,已然大氅四开,静等攻城大军进城。
戈录义率兵攻入城内,直扑城主府,而孟昭才带兵攻打东南西三面城门。
戈录义率领骑兵一万,杀入城主府,一路冲杀,地上死尸一片,守城主将巴登布丹·洛哈睡梦中被手下匆忙叫醒并告知北天竺士兵杀入城内。
吓得巴登布丹·洛哈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光着膀子骑马带着亲兵奔向南门逃出城去。
匆忙逃命中,连其妻儿老小都不管了,自己保命要紧。
随着巴登布丹·洛哈逃走,全城守军群龙无首,纷纷投降,戈录义与孟昭才带兵顺利攻占肯德瓦。
巴登布丹·洛哈逃至阿科拉城,肯德瓦被攻占的消息也在几日后传到海得拉巴。
气得邦加尔·古普塔大发雷霆,要派人宰了败兵之将巴登布丹·洛哈。
但在塔吉尔·默迪劝说下才放弃杀人念头。
塔吉尔·默迪代替邦加尔·古普塔国王给李圣文与李安福两人下了两道命令,一道命二人接令之日起,与刘梦龙罢兵求和拖住刘梦龙,不能再让其继续派兵南下,另一道命令不得而知。
一座城池的丢失,让波涛汹涌的两国之战再次孕育出新的暗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