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有伤亡暂休战,集思广议谋良策。
虚攻诈败引入伏,三方伏箭灭叛军。
大战过后,双方死伤惨重。尉迟宝林原本想明日继续开战,但是听着中军官禀报,半夜一战官兵战死七百多人,重伤一百多人,轻伤三百多人。
除了官兵死伤惨重,更重要的是战船损失也不小,三艘五牙战舰,七艘蒙冲、四艘先登、六艘艨艟、两艘余皇、一艘海鹘船、一艘车船,共有二十四艘战船在夜战中被凿沉或船损太大,无法再参与水战。
听着中军官念完战报,尉迟宝林气愤的狠狠一挥拳。
“叛军竟然如此之猛,看来是我低估了,这次水战失利,都是我应对失策,我之过错也。”
仰望天空,星稀月暗,蓝幕微露,天边一抹鱼肚白缓缓浮现,淡淡白线承载着红日,也给观者带来了一丝希望。
“天快亮了。”
尉迟宝林低叹一声。
“**,是否按原计而行,戌时吹响号角,命所有战船展开攻势。”
“损失如此之大,谈何攻势,让三军休整一日,另外派船将钦差大人与赵井禹等人接到楼船上来,商议一下破敌之策。”
“遵命。”
中军官答应一声,转身而去。中军官将尉迟宝林之令传下之时,也是叛军众将围坐一舱商议突围妙计之时。
魏时勋环视众将一眼,朗声道:“诸位将领,如今是魏某马高蹬短之时,能否突围而出,杀出一条活路全看诸位将领了,诸位将领有何妙计尽管道来。”
吴文广抱拳拱手道:“启禀刺史大人,末将通过昨日一战,发觉官兵对于水战并不熟悉,若是我军能将战船展开,全面进攻,一鼓作气定能击溃官兵,顺利突围。”
其话音刚落,郑霸先接上话茬道:“官兵不习水战,展开全面进攻不失为一条妙计,不过我军夜袭刚刚撤回,损失战船十余艘,死伤军卒不下五六百人,我方元气已伤,尚不知官兵伤亡如何。”
话锋一转:“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军不宜今日再战,应该派人察探一下官兵虚实,若是官兵元气大伤,我军再全面出击,击溃官兵不迟。”
郑霸先之言未落,舱内众将纷纷点头赞同,魏时勋听在耳中,也觉得郑霸先言之有理。
轻抚桌案,魏时勋环视左右两眼,朗声道:“诸位将领,谁还有话要讲,莫要憋在心里,不妨道来。”
魏时勋话音一落,曾林阁起身,双手抱拳拱手。
“启禀刺史大人,末将昨日巡视船队,发现船上清水与粮食只够六七日之用,若不及早突围,必将被困死江面,依我之见,不战则已,若战必须一鼓作气打败官兵,而后乘胜追击,追杀官兵之时,顺带冲出江口,进入东海,那样一来,我军便可逃出官兵围堵,在海上逍遥自在了,末将之言,还请刺史大人三思。”
“好。”
魏时勋一拍桌案,兴奋起身,冲着众位将领一拱手。
“本官就谢过诸位将领,等本官到了海上,必会想方设法给诸位谋个后路,魏某决不食言……”八壹中文網
舱内众将连忙拱手回礼。
“多谢刺史大人一片好心,我等誓死追随刺史大人鞍前马后,愿效犬马之劳,以谢刺史大人多年栽培。”
“刺史大人不必为我等谋后路,末将到了海上,占个小岛,做个逍遥岛主,那也不错呀!”
“……”
众将七嘴八舌一吐心中想法,但有一人却是格格不入,独自坐在条凳上想着心事。其眉头紧锁,似乎忧愁烦心,无法释怀。
郑霸先一拍此人肩头,低声道:“诸葛将军,你有何心事,愁眉不展。”
诸葛云长叹一声回道:“郑兄,有所不知,我的妻儿老小都在杭州城里,真是担心官兵会全城封锁,搜捕嫌疑人等之时,将我满门投进大牢啊!”
郑霸先闻言哈哈一笑,低声道:“诸葛将军,莫要过多担心,待我军从江口进入东海,官兵围堵不成,自会撤回。”
话锋一转:“到哪时,海上就是我军的天下,我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官兵拿我等毫无办法,你的家眷老小也会一并救出,你呀稍安勿躁,多多等待时机即可。”
诸葛云长叹一声。
“唉,也只能如此了。”
诸葛云话音未落,魏时勋下令散了,众将纷纷告辞而去。
叛军众将散会之时,却是尉迟宝林派人将徐凌风与刘福等人,击陈南水与赵井禹等将接到船上之际。
尉迟宝林待徐凌风与陈南水等人到来,伸手相请,将众人请到三层船舱,在舱内与众人议事。
众人客气一番,分宾主落座。坐在正首之位的是徐凌风,两边是尉迟宝林与刘福,再往下是陈南水、赵井禹及李延雄、司马长青等人。
众人围着一个长条方桌,虽然有些挤,但是无人出言抱怨。
徐凌风与尉迟宝林相互寒暄几句之后,不等徐凌风问及战事,尉迟宝林抢先谈及战事。
其低叹一声道:“徐大人,下官匆忙从杭州城赶到船队指挥,有心立功,但是事与愿违,不仅未能击败叛军,将魏时勋一干罪臣捉拿归案,反倒是接连失利,官兵与船只损失惨重,请大人责罚。”
徐凌风闻言连忙出声安慰。
“尉迟将军,彼无需太过自责,岂不闻世上无常胜之将,偶尔打个一次两次败仗哪是常有之事。”
话锋一转:“再者,尉迟将军是陆上大将,不习水战,能挡住叛军接连猛攻,已是令我颇为欣喜,故此责罚之说莫要再提。”
“今后,还得仰仗尉迟将军,带领水军打败叛军,捉住罪臣,早日审清考场舞弊之案,尉迟将军还需彼多多费心啊!”
徐凌风一番安慰之言,听得尉迟宝林颇为感动,就连在座诸位都眼圈微红,眼泪含在眼眶之中,晶莹剔透,珠光盈盈。
在众人瞩目之下,尉迟宝林眼珠微动,止住饱满欲流的眼泪,仰天长叹一声,看着众人道:“既然徐大人如此通情达理,下官也就不再多说责罚之言,不过,下官请在座诸位集思广议,帮下官想出一个击败叛军良策,下官拜托诸位了。”
尉迟宝林话音一落,舱内众人或是眉头紧皱,闭目沉思;或是眼珠乱转,想着良策;更有甚者手驻腮帮眯眼思索。
众人思索之时,舱内鸦雀无声,恍如平静湖水波澜不起。
这平静湖水悄悄流淌,不知过了多久,一颗石子落入湖面,溅起一朵水花,泛起道道涟漪。
而这打破湖面的石子便是陈南水的一番言词。
“启禀**,末将虽然不习水战,但是末将觉得水战与陆战,战法想通,稍加变化,或许便能取得意想不到战果。”
“陈将军足智多谋,有话直说,莫要拐弯抹角。”
“末将上船之时,听闻昨晚叛军偷袭,我军水师死伤惨重,连战船都损失不少,既然如此,我军何不改变计策。”
“与其一味死守,处处被动,被叛军占尽先机,不如以攻为守,虚张声势;详攻一阵,再败向入海口。”
陈南水微微一顿,继续言道:“入海口两岸有高山密林,加之入海口有些狭窄,在两岸密林中布下车弩偷袭,待叛军追到入海口,三路一同伏击,车弩齐发,定能大败叛军,活捉一干罪臣。”
陈南水话音未落,尉迟宝林为其妙计出声喝彩,随后赵井禹与徐怀仁等将领也纷纷随之出言喝彩。等徐凌风与刘福等人出言赞叹,陈南水冲着众人抱拳拱手一礼,含笑坐下。
妙计良策已有,接下来便是分兵派将,安排各路将领带兵做好埋伏。赵井禹带兵两千在入海口左岸密林中暗布十架车弩。陈南水带兵三千在入海口右岸山林中暗布十二架车弩。
两岸布下埋伏,而尉迟宝林则是率领剩余船只,准备明日一早发起详攻之势,给叛军一个惊喜。
三路埋伏安排已毕,尉迟宝林命中军官传下军令,命伙头军做菜,备下两桌酒席,宴请徐凌风与陈南水、赵井禹等人喝酒谈心。
徐凌风与陈南水等人推辞不掉,只好在船上等待开席。众人在船舱中推杯换盏喝到申时才各自坐船离去。
目送着徐凌风与陈南水等人远去背影,渐渐淹没在水天一线之中,尉迟宝林才回过头来,仰天长叹一声。
“苍天有眼,明日一战,保佑我军大获全胜,一举剿灭叛军活捉罪臣,让公义得以伸张,魑魅魍魉无处容身,一干奸佞小人绳之以法……”
一番感慨之后,尉迟宝林下令整合船队,布下五牙战舰打头,楼船居中,余皇、海鹘船、车船左右护卫,蒙冲、先登、艨艟拖后的船队阵型,在江上演练几次进攻与撤退,让官兵都熟悉一下,免得关键时刻拖后腿。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不等叛军来袭,官兵按着演练船队阵型,向叛军发起猛攻。此次进攻,尉迟宝林派姜子岳及王世杰等五名校尉带领仅剩的五艘五牙战舰发起弩箭突袭。
五牙战舰上搁着两架车弩,加之一百多弓弩手,车弩、臂弩齐发,近千支弩箭突袭,打了叛军一个猝不及防。
“噗噗噗噗……啊啊啊啊……噗通噗通噗通噗通……”惨叫声与落水声接连不断响起,官兵突袭打得叛军伤亡惨重。
但是叛军毕竟是水上之师,经验丰富。虽然被官兵一阵突袭射杀上百人,但是随后叛军士兵稳住阵脚展开激烈反击。
叛军士兵俯身躲在船帮下,将臂弩架在船帮上发起弩箭反击,一时间,双方箭如雨下。密集箭雨织成一张死亡大网,无情收割着双方军卒的性命。
官兵有车弩这个利器,一弩七箭,在箭雨纷飞中占据着上风,郑霸先一看形势不利于已方。立刻下令叛军士兵点起火把,给箭头缠侵满松油布条,点燃箭头,用火箭压制官兵凶猛箭势。
火箭纷飞,射向五牙战舰。尉迟宝林一看叛军射出火箭,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立马下令,全军撤退。
蒙冲、先登、艨艟战船左右一分,让楼船与五牙战舰率先后退,随后余皇、海鹘、车船往中间一靠居中掩护,蒙冲、先登、艨艟护在左右,与余皇、海鹘、车船一并后撤。
官兵战船退的井井有条,并无慌乱相互倾轧挡路之举。即便如此,叛军战船也不肯放过官兵船队,奋力划桨衔尾追击。叛军死伤无数,若无狠狠痛击官兵,这军中士气都将大受影响。
况且,叛军众将已然定下一举击溃官兵,突围入海之计,如今恰逢官兵败退,怎能不展开奋勇追击。
江面千帆飘荡,迎风招展,上百战船竟相追逐,在江上展开庞大气势,远远望去犹如一幅江上百船图,画面气势宏伟令人十分震撼。
战船追逐中,弩箭不休,弩箭密如飞蝗在江面飞舞。入海口右岸山林中,陈南水手打凉棚远远看着这一切。
看罢多时,环视左右,朗声道:“来人,将车弩抬到地势最高之处,一旦叛军战船进到入海口,居高临下,好好招呼一下叛军,让其尝尝三面伏击的滋味。”
“遵命。”
几名校尉答应一声,率领众官兵抬着车弩放到山顶最高处,车弩一落地,官兵立即摇动车弩的两轴三轮缓缓开轴转车张弦开弓,给七个矢道放上一大六小铁翎弩箭,瞄着江面,只等叛军战船一到,发出夺命之箭。
两岸伏兵皆已准备就绪,而叛军战船依旧拼命划桨追逐,丝毫不知已然中计。拼命的追赶不过是早早落入官兵埋伏之中。
弩箭齐飞中,尉迟宝林的船队进到入海口,所有战船进入埋伏中,引诱着叛军这个鱼饵进入其中,好给予其致命一击,令其全军覆没。
就在陈南水与赵井禹等人的目光中,尉迟宝林的船队到了入海口,还在继续败退。而叛军战船则是衔尾紧追,眼看着就要在追击官兵中,冲出钱塘江进入东海。魏时勋与阎金魁等人是面带喜色,就连其家眷都从船舱中露头,为能躲过一劫暗暗高兴。
然而,就在叛军战船追进入海口,尚差十丈之遥便能进入东海之时,尉迟宝林的船队突然不再败逃,而是后船变前船,余皇、海鹘、车船等船上官兵手擎臂弩放箭反击。
郑霸先躲着弩箭,嘴角一撇露出不屑一顾神色,其心里觉得官兵此时架弩反击,就是多此一举,想挡住已方船队无异于痴人做梦。除非是两岸有车弩支援,或许能让已方船队吃下大亏。
其转念一想:“官兵之中,没有擅长水战之人,凉也没人想到,真是错过伏击已方的最佳时机……”
就在郑霸先沾沾自喜之际,突然从入海口两岸射出多达上百支弩箭。从入海口两岸射来弩箭打了叛军战船一个措手不及,两翼战船纷纷被射杀数十人。
“不好,快退,我军中了埋伏。”
郑霸先大声呼喊,但是进了埋伏再喊已然迟了,余皇、海鹘、车船、蒙冲、先登、艨艟等战船左右一分,五牙战舰、楼船已然掉转船头划来。
五牙战舰、楼船上的十余架车弩一齐发威,弩箭齐飞,正面攒射,将叛军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在船上慌忙躲避,连头都不能抬,稍微一露头便有丧命之危。
被三方弩箭伏击的叛军船队一下就乱了,余皇、三翼、突冒、桥舡战船上的军卒都各自为战,一边躲避弩箭,一边往回划桨妄图离开埋伏,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