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草动官惊心,鼠藏弓尽人踪灭。
锣鼓喧天迎阵盛,表里不一谋杀机。
欢声笑语中,车轮滚滚,马蹄声疾,徐凌风及刘福等人在长安军护卫下,向着金州前进。
此去金州用意重大,沿途须经过梓州,隆州、巴州、梁州四个州府,十余座县城。这钦差大人队伍在官道上一走,军旗招展,号带飘扬,骑兵与步兵排成一条长龙,十分引人注目。
官道上车马众多,路人络绎不绝。钦差大人的队伍走在官道占据道路**,其余车马只能避让两侧行路。两侧车马行人中就有好事之人,将钦差大人来山南道消息传出。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这道消息不胫而走传到金州,可把金州刺史黄汉明急坏了,其担心徐凌风到山南道来,巡视是假,给林海霞与王红袖翻案,查办他是真。
黄汉明自打听说徐凌风在江南道干得一件件惊天动地大事,心里就十分不安,害怕徐凌风来山南道查自己**罪证。
黄汉明为求自保,将所有账目销毁不说,还另做假账。专门派人四处打听钦差大人的消息,一有风吹草动立刻禀报。
徐凌风及其手下一到山南道,立即有人快马禀报黄汉明,黄汉明闻听消息,吓得冷汗直流,连忙找来师爷项秦商议对策。
“老爷莫慌,徐凌风初到山南道,并不一定是冲着老爷而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老爷还是应该将那些曾经状告公子及老爷的一些刁民先抓起来,藏到金翠园地下水牢中,让钦差大人到了金州,无人报案,自然也不能将老爷如何,老爷意下如何……”
“好,就依此计。”
“来人,速到北校尉营传令,命城防军狼卫、豹卫、狮卫三个团,奉我之令缉拿嫌疑人犯,去把以往状告本官及犬子的刁民都给我抓起来,投到金翠园地下水牢,快去。”
“遵命。”
亲兵领命而去,过了半个时辰,金州城街上传来急匆匆脚步之声,顶盔贯甲手持刀枪的狼卫团、豹卫团、狮卫团在各自参将率领下,冲进民宅大肆抓捕嫌疑人等。
“救命啊!光天化日之下,随意抓人,你们还讲不讲王法了……”
“朗朗乾坤,尔等军卒为何无故拿人,唐律何在,公理何在……”
“放了我的相公,你们这帮强盗……”
金州城街头巷尾不时传来呼喊之声,但是百姓的呼声无济于事,官兵依旧是按着刺史大人之令,将所有曾经告状的书生及商贾、贩夫走卒,一律从家中强行抓走,押入囚车,直奔城外而去。身后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三日之内,金州城内被抓之人多达上千,金州府衙也被百姓围住,百姓大声呼喊,请求刺史大人为民申冤,解救被抓的亲人。
但是,府衙大门紧闭,任凭百姓如何呼喊依旧闭门不开,府门前的鸣冤鼓都被敲破了,也没一个府衙之人出来。众百姓无奈之下,只能以袖抹泪,带着悲伤回家。
金州城发生变故之时,徐凌风及其队伍还在路上,路途遥远,每经过一个州府县城,刺史及县令都是大张旗鼓,列队欢迎。令得徐凌风十分不悦,徐凌风本不想惊动州府县城官员,打此路过知会一声就行了。
谁曾想这些刺史与县令非得用盛大场面出迎,弄得徐凌风是十分无奈,只能虚与委蛇。进城小住两日,查查账目,若无**之事,也不多住,三日内必离开州府县城,继续赶路。
这些州府县城耽搁时日,将原本七日路程,硬是耽搁到一月有余,当徐凌风的钦差队伍遥遥望见金州城之时,金州百姓心中的冤屈已然化为泡影,再也不敢抱有任何想法了。
而始作俑者黄汉明则是笑口常开,每日大排盛宴,为除去一块心病而大肆庆祝。
当手下禀报钦差大人队伍离城尚有十里,黄汉明大手一挥。
“来人,准备彩旗锣鼓,红毯铺路。”
“另外派兵挨家挨户强迫百姓上街夹道欢迎,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遵命。”
亲兵下去传令不提,黄汉明命仆人伺候穿上绯色官袍,佩上银鱼袋,头戴乌纱帽,腰扎玉带,蹬上官靴。迈着四方步,威风凛凛走出厅堂,钻进官轿,在一众亲兵护卫下赶奔城门。
黄汉明动身之际,其属下长史、司马、录事参军、判司等一众官吏也是纷纷动身赶往城门迎接钦差大人徐凌风。
徐凌风的队伍从西门入城,金州西城自然是重中之重,官兵早早列队维持秩序,城门两侧空地成了锣鼓乐器的临时场地,城头插满白旗,旗上白虎图案随风抖动,散发着淡淡虎威。
城下道路两边则是各种彩旗飘飘,旗下官兵持枪佩刀笔直站立连成一排,将百姓与钦差大人队伍隔开,护卫钦差大人周全。
官兵列队站好三刻,黄汉明及众位官吏才珊珊来到,文官下轿,武官下马,众官吏簇拥着黄汉明,来至城门外按照官位品级依次站好,毕恭毕敬等待钦差大人队伍到来。
隆隆车马声中,徐凌风的队伍到了离城半里之遥,早有军卒禀报上前禀报金州城门大开,众多官吏列队相迎。
徐凌风不喜阵势盛大,一向是低调做人,闻听禀报,无奈叹息一声。
“奉旨巡视而已,地方何必搞得声势浩大,气氛隆重迎接,这让百姓如何看待钦差大臣,唉……”
徐凌风心里不满,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掀帘走出车厢,与黄汉明及一众官吏相互见礼问好,寒暄几句之后,回到车上随队伍前行。
钦差大人队伍一进城里,街道两侧百姓伴随着锣鼓声夹道欢呼,热烈欢迎钦差大人。
锣鼓声与百姓欢呼声混杂在一起传入车厢,就在徐凌风听得摇摇欲睡之时,忽听一道银铃般的声音混在杂声中传入耳中。
“狗屁钦差大臣,人人都盼你来,我却盼你滚,你不来还好,一听说你来,我家相公都被官府抓走一月有余,至今是生是死都不知,混账钦差大臣与当地官吏没准蛇鼠一窝,赶紧滚出金州,没人欢迎你,上街而来只不过是被逼而已……”
听着这道刺耳声音,徐凌风激灵灵打个冷战,额头鬓角汗水流淌,其急忙掀开车厢窗帘往外观看,但是街边百姓密集,人头攒动,根本看不出是何人发出声音。但徐凌风却暗暗记下这道骂声。
徐凌风被骂之后,心情郁闷,坐在车内闷闷不乐。待马车到了府衙大门,黄汉明及一众官吏请其下车赴宴,徐凌风钻出车厢摆手拒绝,自称身体不适,回驿站休息一下。
黄汉明等一众官吏再三邀请,徐凌风执意不去。黄汉明心里有气,但是表面不敢发作,强装笑脸派人护送徐凌风及其随从到驿站休息。而尉迟宝林率领的长安军则被安置在南校尉营住下。
这宴席没了要请之人,自然没有开席必要,黄汉明待徐凌风一行人离开府衙,略带怒气冲着众位官吏喊道:“既然钦差大人身体不适,那么今日宴席不开也罢,众位请回吧!”
众官吏十分惧怕黄汉明,纷纷施礼告退,黄汉明一甩衣袖,进了府衙。回到卧房换下官袍,身着便衣召见师爷项秦。
一看老爷脸色不好,项秦便知黄汉明今日诸事不顺,其眼珠一转,满脸陪笑道:“老爷,今日宴请不到钦差大人,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此话怎讲。”
“这好事吗?便是钦差大人不赴宴定有缘由,依我之见钦差大人定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对老爷有所提防;此时老爷需更加谨慎,派人暗中监视钦差大人及其手下,一有风吹草动便抢先下手,将可能威胁到老爷的刁民杀人灭口,不留证据;没了人证谅钦差大人也不敢将老爷如何?”
“至于坏事,在下略微思索之后,猜测钦差大人若对老爷有所怀疑,必会派人摸访民情,说不定微服私访都有可能;此时老爷要约束亲人及手下安分守己,莫要让钦差大人抓到把柄;一旦把柄被钦差大人抓到,其必会顺藤摸瓜,将老爷及一众亲信一网打尽。”
项秦话音一落,黄汉明一拍桌子。
“好,此计甚妙,就依师爷计策而行,还烦师爷辛苦一趟,代我传令将汝之妙计付诸实施。”
“遵命。”
项秦答应一声,出门而去。厅中留下黄汉明独自一人,脸带冷笑,眼望碧空不知想着何事。
放下黄汉明这边不表,再说徐凌风。到了驿站,徐凌风便将刘福与林海霞、王红袖八人召集一处,低声下令让八人乔装打扮出门打听一下金州民情及金州官吏的一些陈年往事,速速回禀于他。
刘福提出异议,必须留下两人保护徐凌风,其余六人可分为两人一波出门探访民情,即便有人跟踪也能神不知鬼不觉,探出一些金州官吏所作所为,等拿到证据再依旧证据拿人。到那时黄汉明及一众贪官污吏即便矢口否认也是无济于事。
计策已定,众人一番低声商议,决定留下祖斌与李延雄二人保护徐凌风,其余六人,刘福与司马长青,林海霞与王红袖,海少星与上官云康分为三波人马出去打探。
秋夜漫漫,虫蛙和鸣,心中有事,无心睡眠之下。徐凌风索性与刘福手谈围棋打发这无聊长夜。
“啪啪啪啪……”落子声中,徐凌风与刘福二人不知不觉下了一夜围棋,待驿长进屋询问何时用餐,徐凌风才知天色大亮。
徐凌风与刘福、林海霞等人用罢早膳,各去忙碌。徐凌风躺在床上小憩之时,刘福与司马长青结伴上街,紧接着林海霞与王红袖、海少星与上官云康纷纷出了驿站。
这六人一出驿站,立刻就有一些灰袍之人尾随跟踪,刘福六人心知肚明,这些灰袍人必是黄汉明派来的官府探子。
既然想跟踪,哪就看谁脚程快,刘福六人是加快步伐,带着身后官府探子满城闲逛,来一场老鼠戏猫的好戏。
黄汉明派人跟踪刘福等人,原本是想暗地里与徐凌风较量一番,并不想撕破脸皮。但是随着两位身着胡服,满脸络腮胡子的老者来府中拜访,将这微妙平衡打破,走向兵刃相向的地步。
这二位老者究竟是何人,原来塞外九鬼是这二人弟子,这二位老者号称塞外双煞,得知徒弟被杀消息,千里迢迢从陇右赶来,专门找林海霞与李延雄等人报仇雪恨。
二位老者见到黄汉明之后,自报姓名,一个姓焦,名凌,字仲达。绰号“狂沙大漠索命客,流沙黑煞”;另一个姓游,名风,字凌峰,绰号“暴风巨浪追魂客,黄沙白煞”。
焦仲达与游凌峰道明来意,请黄汉明暗中帮忙,抽走保护驿站的官兵,好方便二人动手。
黄汉明心里并不想助二人一臂之力,但是看在张公举的面子上,不帮也得帮,其无奈叹息一声。
“二位前辈,本官并非不想出手相助,而是保护驿站军卒并非金州官兵,而是钦差大人手下的长安军兵卒,本官无从调遣长安军兵卒,还请二位前辈海涵。”
游凌峰闻言眼珠乱转,忽而咧嘴一笑道:“黄大人,既然保护驿站官兵是钦差大人手下,那么大人不妨弄出点动静,将保护驿站官兵引开,我二人便可杀入驿站宰了李延雄与林海霞等峨眉剑侠,顺便结果了钦差大臣,大人意下如何?”
“这个……容本官斟酌一番,二位先到府中厢房休息一下,本官想出计谋之后,再派人告知二位前辈。”
黄汉明一时半刻想不出妙计,便让焦仲达与游凌峰二人暂住府上,待与师爷项秦谋划一番再做决定。
目送游凌峰二人背影消失在厅外,黄汉明命人找来师爷项秦客厅议事。
项秦一进客厅,黄汉明屏退左右,命人关好厅门,低声道:“项公,塞外九鬼的师傅欲报仇雪恨,你说这忙帮还是不帮。”
“老爷,为何不帮?既然有人愿杀钦差大臣,老爷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既除去心头大患,还能置身事外,何乐而不为呢?”
“项公,你有所不知,钦差大臣死在金州,皇上怪罪下来,我也难逃干系,另外我也怕一旦这二人失手,我便宜没得着,还落得个谋杀钦差大臣嫌犯之名,有点得不偿失啊!”
项秦闻言咧嘴一笑。
“老爷,既然想沾着便宜,还不落下口实,何不以修缮驿站之名,请钦差大臣移驾到城西凤兰园小住,哪里是久无人居废弃宅院,还曾经闹过鬼死过人,即便钦差大臣出了事也可推到鬼神身上,朝廷派人调查也与老爷毫无关系,此计如何?”
“好,此计甚妙,不过凤兰园荒废已久,只怕钦差大臣派人调查,瞒不过钦差大臣及其手下。”
“这个老爷不必挂心,在下这就派人找些工匠将那凤兰园重新修缮一番,另外派人暗中封口,哪些刁民一经吓唬便会三缄其口,钦差大臣派人调查也查不出任何问题;此园修缮三日便能住人,过个四五日,老爷再去请钦差大臣移驾凤兰园,而驿站修缮之事一并交给属下,属下办事滴水不漏定能让大人称心如意。”
“嗯,如此甚好,这两件事就交于你去办,拿上我的腰牌去征调工匠,若有人敢反抗,秘密关押起来,待钦差大臣一走,再秋后算账。”
“遵命,属下这就去办。”
项秦接过腰牌,施礼告退。黄汉明看着厅外蓝天白云,心情格外舒爽,咧嘴嘿嘿一笑,脸上挂满奸诈笑容。
一场无形的阴谋慢慢笼罩徐凌风及其手下,而徐凌风能否化险为夷全看日后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