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交加天地寒,陷阱丛生雪地红。
飞雪难阻攻城志,雪夜攻城惊异族。
占云齐手扶垛口感叹之际,朴灿虎也登上城头,看罢眼前惨烈场面,朴灿虎是心如刀绞,恼恨交加。
朴灿虎心中有气,大吼一声:“唐军,休要让我得着机会打败尔等,尔等大败之时,也是我拿唐军开刀祭旗之时,哼……”
占云齐闻声回头一看朴灿虎,好言安慰道:“贤弟,莫要动气,大唐与高丽之战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决定成败,也非一城得失定下最终形势,而今我军虽败,但城高墙厚,唐军攻城器械虽猛也难攻破,只要等到入冬之后,天寒地冻之时,再度开战的话,孰胜孰败真是很难预料,依我看,到那时,就算刘长风这厮足智多谋,也难挡寒风冰雪之苦,加之我军擅长雪战,到那时必然会一雪前耻,大败唐军,而眼下贤弟暂且忍耐一时,必有厚报。”
此言一出,朴灿虎颇觉有理,当下怒气渐渐散去,与占云齐商议片刻,先打扫战场,修补城墙才是当下要紧之事。
两人命令一下,高丽军卒纷纷上城,各自分工修补城墙不提。再说唐营,刘长风率领众将为贺芒、周万德、杨寿泉及宋朝亮、邱光勇五将庆功贺喜。
庆功贺喜自然少不了大摆酒席,酒席宴上,贺芒提杯问道:“阿郎,昨夜我军小胜一场,但并不足以破城拔寨,不知阿郎有何妙计攻下新城?”
刘长风闻言低叹一声,仰头望天回道:“贺将军也是足智多谋之人,不瞒你说,攻下新城难处颇多,我军既不占天时、也不占地利,虽有人和但对于战局毫无优势可言。”
话锋一转又道:“而今我思虑再三,谋出一个下策。”
“是何下策?”
“布下陷阱,以守带攻,营盘守得固若金汤,高丽人一旦出城攻营,趁着高丽人攻打营盘失利之时,以奇兵从两侧高山夹击破城,一举拿下新城,占据险要关隘便可进退自如,是为下策。”
贺芒及众将闻言沉思片刻,继而展眉带笑,纷纷称赞此计高明。贺芒问及为何出此下策。
刘长风一指帐外随风飘动锦旗,朗声言道:“诸位请看,寒风越发凛冽,我派斥候去附近村镇打探得知,如此节气便是冬季即将来临前兆,到那时鹅毛大雪纷飞,越发寒冷不说,出行也是颇为不便。”
语气一顿又道:“闻此消息,我是茶饭不思,冥思苦想半日,想出可趁大雪来临之前,在营地四周预先挖坑布下埋伏,随后只需等待高丽大军趁天寒地冻来临之时攻打营盘,便可以逸待劳击退高丽大军,并提前派出两支人马埋伏在新城两侧高山之上,伺机夹攻新城,不惜代价攻下城池,便可迫使高丽人派出使节商谈退兵事宜,到那时是战是和全看圣意,但我大唐人马便可进退自如,即便攻不下高丽又如何?所带人马全身而退方是领兵之道。”
众将闻言皆是鼓掌称快,随后几日高丽人不再出兵袭营,而唐兵则是围营深挖陷阱,上盖木板,插木棍标记。
唐军与高丽大军休战半月有余,半月之后的某日深夜,鹅毛大雪纷纷而下,一夜之间将新城及周边盖上一层厚厚雪衣。
大雪之后,刘长风披衣出帐,放眼望去,雪树银花,雪帐白石,白雪皑皑,一望无际,真是天地一寒雪,银树奇景不可言,置身其中如微尘,风雪交加冷双颊。
望着雪色奇景,刘长风毫无喜色,其深知大雪一下,新城内高丽大军必将再出奇谋,而刘长风唯一能做之事便是守住营盘,另外命营中巧匠加紧缝制冬衣,不可让大唐将士冻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幸亏刘长风预先收购大量绵羊皮毛,不然大雪一下,大唐军卒真的冻死不少。即便如此,绵羊皮毛依然不够缝制冬衣,刘长风得报便下令四人合用一件冬衣,出战即用,其余三人躲在帐内烧炭取暖。
如此寒冷天气,唐军处处掣肘,而高丽人却不以为然。大雪一下,城外高丽军卒纷纷高声欢笑,占云齐与朴灿虎一合计,再等几日冻得城外唐军忍受不住之时,趁黑夜袭唐营,一举攻破唐营,杀了刘长风及众唐将、唐兵给战死高丽军卒报仇雪恨。
寒风呼啸,雪花飘零,一晃过了七日,朴灿虎等得有些心烦,多次提议出兵袭营。占云齐一向多疑慎重,觉得此时出兵时机不妥,但又架不住朴灿虎三番五次请令出战,不得已派偏将洪熙樊率兵三千佯攻唐营,一探虚实。
夜色漆黑,难掩雪地白光,火光一照晶莹之光闪闪发亮,恍如满地宝石绽放夺目光芒,放眼一望,雪地真不亚茹宝石之路,晶莹闪烁令人不忍下脚。
“雪地之美,白而晶莹,恍如宝石,令人难忘。”
“阿郎,你也对这雪景奇观颇为感慨。”
“贺兄,想我久在大漠,看惯大漠孤烟之美,初见冰雪大地奇观,真是令人感叹,纵横沙场,多少壮观奇景不曾留意细看,也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阿郎,待烽火熄灭,再无战事,我愿陪着阿郎游览大唐壮丽河山。”
“但愿如此……”
刘长风与贺芒观雪畅聊之时,洪熙樊率领三千高丽骑兵杀向唐营。
马蹄踏雪,快若无声,雪花飞扬,白浪翻滚,月色如水,映照兵刃烁烁反光。骑马之人眼含杀气,紧握缰绳之手冻的微微泛红,如此寒冷天气出征,于敌于已皆是莫大磨炼。
高丽骑兵冲出城门两里之遥已被唐军斥候发觉,斥候击鼓传声将高丽大军突袭之事飞速传到唐营。今夜把守营门大将邱光勇闻讯急忙派人禀报刘长风。
刘长风下令:待敌骑临近营门一箭之地,箭雨齐发射退即可。邱光勇按令而行,命三千弓箭手张弓搭箭等待时机,雪地中一道白浪翻滚,白浪之中高丽骑兵越来越近。邱光勇觉得时机已到,令旗一挥,箭如雨下。
弓弦一响,上千箭矢密如飞蝗射来,洪熙樊一眼瞧见箭矢,急忙从背后抽出盾牌护住身前,并大声下令持盾护身。
众高丽骑兵闻令而动,纷纷持盾护身勇往直前猛冲不已,邱光勇一看箭雨无功,一时之间无计可施。恰在此时,刘长风与贺芒骑马而来,邱光勇急忙向刘长风问计,刘长风掌中马鞭往下一指,朗声献计。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弓箭无功,皆因盾长护身,射不到人,那便射马,战马中箭攻势自退。”
“阿郎英明,末将遵命。”
邱光勇随后下令射马,弓箭手准头一转瞄着马腹,马腿。又一番箭雨之后,高丽战马倒下一片,死尸染红雪地,高丽攻势自然退去。
洪熙樊眼见失利,怕回去之后如实复命占云齐会责怪自己。其权衡利弊一番,想出一番说词,既能回去复命免遭责罚,又能骗得主将赏赐,便编造谗言慌称攻打唐营之时,唐营箭矢寥寥无几,若能多攻几回耗尽唐营箭矢,或许能一鼓作气攻破唐营。
洪熙樊这一番谗言,可坑苦了众高丽将帅及军卒。占云齐一听唐营箭矢不多,不妨多派几支骑兵佯攻唐营,待唐营箭矢耗尽,便是高丽骑兵大破唐营之时。占云齐谋划一番,决定派兵再次夜袭。
洪熙樊所率高丽骑兵退了不到半个时辰,高丽偏将金惠民又率一支高丽骑兵来袭。刘长风得报思虑片刻,推测高丽人连番袭营,必是想趁天寒地冻之时,打探出唐营虚实,好大举进攻。刘长风既然猜出高丽人意图,刘长风也想出对策,来个抛砖引玉请君入瓮。
刘长风下令待高丽大军袭营之际,弓箭手射出箭矢减半,逐渐减少,以此造成唐营箭矢不多之象。
高丽骑兵连着三次佯攻唐营,引得唐军射出全部箭矢,刘长风又想奇谋,令唐兵投掷短枪以作箭矢。而高丽骑兵连番袭营,发觉唐军竟然投掷短枪守营,心里大乐之余,连忙派人禀报占云齐,请其速拿主意。
占云齐一听唐军靠投掷短枪守营,不仅心里一乐,既然打探出唐营虚实,下一步便可大举进攻唐营。
占云齐下令犒赏三军振奋军心,随后点齐八万人马齐聚西门,只等明夜二更,杀向唐营,击败唐军主力,斩灭大唐攻打高丽之意。
雪花飘飘,草木结冰,雪树银花,冰天雪地,冰屋雪帐,雪景奇观。置身其中,恍如身在雪地长卷,与天地融为一体,真是妙不可言。
刘长风伫立营门望着新城雪墙,心中暗暗思量:但愿贺芒及周万德、宋朝亮、杨寿泉四将今夜带兵顺利登上新城两侧高山,为攻下新城早做准备。
刘长风往城感叹之际,新城东门内高丽兵将磨刀霍霍,一脸兴奋等待天黑。恍如天色一黑便是唐军覆灭之时。
北风呼啸,吹走瑟瑟红日,迎来星光满天白霜之夜。
“邦邦”两声锣响,新城东门大开,朴灿虎率领八万精兵杀向唐营,八千骑兵在前,七万两千步兵跟随其后,排成浩浩荡荡人浪踏雪前进,一往无前气势真不亚茹大浪翻涌,冲垮一切阻拦之物。
朴灿虎纵马而行,眼带喜色,其心中暗想:今夜便是屠杀唐军之时,如此良机占兄却要留下守城真是令人费解。
战马疾驰,容不得朴灿虎多想,已然离唐营越来越近。朴灿虎抬头望向营门之时,忽见前面战马突然一矮,就在其惊疑一愣之际,前面战马落入雪地之中,马上骑兵奋力挣脱战马,奈何战马落下太快,容不得骑兵多做挣扎,眨眼之间落入雪中,雪地无端多出一个四四方方大坑,张开黑洞洞大口恐吓高丽骑兵。
目睹此景,朴灿虎急忙拽住缰绳。
“稀溜溜”战马嘶鸣。
“喻…”
朴灿虎拽地缰绳过猛,战马前蹄一扬,半立而起,鬃毛乱颤。匆忙之间勒住黑云飞风骑,足见朴灿虎反应迅捷,不然其也难免步前面骑兵后尘,落入雪坑生死未卜。
朴灿虎一扬马鞭大声骂道:“卑鄙无耻唐人,专会挖坑布下陷阱害人,待我冲进唐营定杀个片甲不留。”
朴灿虎正骂之际,冲在前面高丽骑兵纷纷落坑,虽然坑里并未传来惨叫之声,但是雪地之上多出一个个四方黑洞,也将高丽骑兵惊得纷纷勒马不前。
朴灿虎回身一看,步兵踏雪蹒跚而来,其眼珠一转想到对策,大声催促步兵加紧前行,并命骑兵左右一分,留出中间让步兵通行。并下令骑兵与步兵皆用长兵器预先探路,免得再掉入陷阱之中。
其实唐军在营门前只挖了几十个深坑,而高丽骑兵已然掉入其中,余下之路无需再探。但是高丽人上到将军下至军卒,皆被适才一幕吓坏了,不敢再勇猛前冲,而是步步为营,小心探路。
高丽人探路一幕落在刘长风及唐营众将士眼中,引来一阵哄堂大笑,随后刘长风下令投掷短枪阻挡高丽人攻营。让高丽人误以为唐营果真再无箭矢,待高丽人离营门只有三尺之遥,再乱箭齐发击退来犯之敌。
朴灿虎率领八万大军一步一探,离营门只有三尺之遥。高丽人冻得通红脸上难得露出久违笑容,朴灿虎觉得时机成熟,大声下令猛攻唐营。
高丽人觉得区区三尺之遥,半刻工夫便可冲进营门,随后肆意挥刀砍杀唐军。然而下一秒发生之事令人大跌眼镜。你道为何,原来唐军在这三尺之距竟然插满铁蒺藜。
铁蒺藜形如三角一头尖刺冲上,别说是人踩上去,就算战马硬蹄踩到都痛的一劲惨叫。高丽步兵踩上铁蒺藜,顿时发出撕心裂肺喊叫之声。
“啊……痛……痛……死……我也……”
高丽大军前进之势顿时停滞,朴灿虎正要下令骑兵后撤,步兵散开探路。然而唐军不等高丽人反应过来,纷纷投掷短枪守门。
霎时间,短枪如雨,当头而下。高丽步兵躲避不及,纷纷被短枪刺中身体,惨叫一声倒在雪地之上。
数以千计短枪当空而来,落地之后紧密相挨犹如荆棘一般密密麻麻,而短枪之下则是高丽步兵横七竖八尸体。无尽鲜血从尸体之下淌出,染红雪地。黑夜之下,白雪皑皑之中多出一片血红之地,真是令人触目惊心,震撼不已。
一阵短枪投掷之后,高丽步兵尸体铺满一地,也令朴灿虎更加恼羞成怒,此时朴灿虎近乎发狂,马鞭一挥,喝令高丽步兵再度上前攻打唐营。
高丽步兵前方之路皆是短枪与尸体,若想前进只得一面拔枪,一面清理尸体,方有一条通路抵达营门。
高丽大将看来,唐营已无箭矢,适才短枪也是强弩之末,待进了营门,唐军唯有短兵相接一路可选。
高丽大将忘了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虚虚实实,方是用兵之道。高丽军卒只顾清理短枪与尸体,丝毫不知营内唐军已然弓上弦箭出窍,只等高丽军卒离营再进一步,挨近营门之际再开弓放箭。
刘长风令旗一挥,唐军弓箭手松弦出箭。
“嘣嘣……”声响过后,箭矢密如飞蝗射向营门之外,可怜一众高丽步兵反应不及,身中数箭浑如刺猬,仰面朝天倒下。
“这……这……这……唐营……箭矢……并无短缺……这可如何是好?”
朴灿虎一见箭矢,便知上了唐军故布疑阵之计。此时高丽大军损失惨重,若是就此退去颜面尽失,回城之后见到占兄也是无言以对。权衡利弊一番,朴灿虎把牙一咬,下令继续进攻唐营,不把唐营攻下誓不为人。
朴灿虎此举正中刘长风下怀,若不拖住高丽大军主力,就凭贺芒及周万德四将所带一万人马如何能攻破铜墙铁壁的新城。
高丽大军再度猛攻之时,也是贺芒及周万德四将率兵登上新城南北两侧高山之时。贺芒四将回头看看唐营,已是杀声大起,离着很远都听得见。
贺芒低声感叹:“今夜之战,事关两军生死,既有矛盾之争,也有奇袭之战,看来阿郎已然带兵死守营门,接下来便看我如何率兵攻下新城。”
贺芒随后下令,众校尉及军卒都拿出白色披风系上,再拿块白布系在头盔之上。唐军如此装束,远远望去全身雪白,与雪融为一体,除非近处观看能辨出是人。贺芒如此做法就是来个鱼目混珠,欺骗高丽军卒接近城墙,再突然暴起攻城。
夜幕低垂,雪夜泛光,新城南北城门之外便是两座大山。自从唐军攻打新城,城内不再派兵驻扎山头,如此一来便给唐军可乘之机。前番唐军在山头虚张声势,而今则是翻山越岭悄然逼近新城高大城墙。
城外喊杀之声,传荡几里。惊得占云齐坐卧不安,其登上东门眺望唐营,希翼朴灿虎一雪旧耻,攻破唐营。其不求杀得唐军丢兵卸甲,只求杀退唐军,干戈止息两月左右,安安稳稳过罢年节便心满意足。
占云齐望营沉思之际,忽听身后一阵急促脚步声响,其回身一看。一名军卒急急禀报:启禀大人,大事不好,南北两城之外突然冒出上千唐兵,正在攻打南北两座城门,请主将速做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