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了,以禹非现在的修为,再加上神识又是低阶魔修的短板,根本不可能一直倚靠神识看路赶路。 所以,禹非从九峰离开的时候拿上了一盏万年灯,昏黄的灯光恍若星子,林玖从上面俯瞰下去,灯光随着禹非的动作,在密林枝叶的间隙中若隐若现。 禹非的确是进步飞快,也足够吃苦,不然不可能一直保持着相当均匀且快的速度一直到了潜山宗的边缘,林玖在灵剑上站了会儿,也就回到了宗主殿。 禹非算不得多聪明,但却是个很明白的人,林玖根本不担心他会不回来。 小仙源的浓雾还是没有散开,林玖打开神识中被她屏蔽的藤藤,果然发现藤藤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 藤藤此时正蹲在小仙源的小楼里,对小仙源的变化表现得很是平静,只是对林玖的小情绪没有丝毫消减。 【你又不听我讲话!!!】 【别闹,我错了,我当时正在盘算账本。】 【灵石难道比我藤大爷还重要吗?灵石没了还能找还能赚,藤大爷没有了就是真的没有了!】 【你怎么可能会没有呢?大场面咱们不知见了多少,这么点小事就让你害怕了吗?】 林玖失笑,一路和藤藤逗嘴,回到了宗主殿,还差三四个小时就要天亮了,毕竟是招待墓城的修士们,她于情于理都得去提前看看准备得怎么样,有没有纰漏。 这点时间用来睡觉也不会很舒服,还不如用修炼来替代掉。 【怎么可能会怕?我才不怕!】 【那你在生什么气?难道是我不听你说话的时候,你一直在尖叫害怕?】 【没有就是没有!】 藤藤恼羞成怒,不再说话,正和林玖的心意,爬到宗主殿的大床上舒舒服服修炼去了。 山下,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禹非为了节省时间,硬生生提了一口气不间断地跑过了十几个山头,最终才到了已然寂静无声的交易行。 禹非拿着林玖给的“临时钥匙”,找到了在交易行驻守的潜山宗弟子,问清楚随山宗住在那个院子里,这才在弟子疑惑的眼神里走开,重新往交易行的山顶上跑去。 所幸禹非从林玖那儿得来的识别符篆几乎能顺利穿行潜山宗的所有阵法,否则进不去阵法,臧元金的神识又十分衰弱,今晚好不容易求来的下山机会也就跟着泡汤了。 顺利进入院子,开门的声响成功惊醒了院子里的两位,臧卿泉还以为半夜三更出了什么意外,一道掌风推开了主卧室的窗子。 距离如此之近,就算他只有心动期的修为,也足以能发现进到院子里的是个潜山宗才有的魔修。 “谁?”
下一秒,臧卿泉看着满头大汗风尘仆仆的禹非,俊秀的眉头深深地蹙了起来,眼神下意识地看了看厢房。 禹非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潜山宗中这样的消息从来不会瞒着,为了让他们这些弟子们了解外面的事情,现在外务司还专门开辟了新的分部门,专门每日在宗门中张贴外面发生的大事。 其中自然也包括随山宗的巨大的变动。 他还在随山宗的时候,臧天清虽然是他名义上师尊,但二人几乎连面都没见过。 为了避嫌,臧元金也不能常常见他,宗门分给他的修炼室时间也极少,还是臧元金明里暗里为他打点,他才好歹有了出事之前的融合期的修为。 禹非心里清楚,他的修炼时间被大大缩短,其中远不止臧天清一个人的手笔,出力最大的那个,是他的便宜师兄卿泉。 但是因为有臧元金在,禹非虽然恨但从未自怨自艾过,这就是有人疼有人管的人的底气。 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比卿泉差在哪儿,哪怕他们两个现如今一个贵为宗主一个只是潜山宗的外门弟子。 相反的,他还十分同情卿泉,就比如说现在。 “晚辈见过臧宗主。”
“怎的是你?这才几日不见,你居然成了魔修……” 臧卿泉嗤笑一声,看着禹非身上外门弟子略显粗糙的衣饰。 “你离开随山宗也有小半年了,一个宗主亲传变成了外门一个小小魔修,很骄傲?”
“回臧宗主,感觉还不错,若是非说图什么……大概就是图一个自在吧。”
“别看晚辈现在只是个外门弟子,实际上每月的份例足以抵得上臧宗主您当年做宗主亲传弟子的分量,以前晚辈想都不敢想,所以多谢臧宗主挂怀,晚辈好得不能再好。”
禹非笑了笑,笑容里的满足和淡然在臧卿泉看来十分扎眼。 相处这么多年,就算禹非一直不计较卿泉背后里做下的手脚,但并不代表他不了解臧卿泉,臧卿泉越是听不得什么,他偏要说什么。 臧天清死了,臧元金的掣肘就没了。 现在在随山宗中,就算是身为宗主的臧卿泉也得仰仗臧元金的存在,他完全不用再担心因为得罪了臧卿泉而让臧元金处境尴尬。 有些话还是得一吐为快,趁着现在有人保着,多过几句嘴瘾也没什么不好。 “小半年不见,你的嘴倒是进步地比修为还快。”
“你一个潜宗外门的小弟子,无故擅闯本座的住处,本座就是将你立毙掌下,林宗主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臧卿泉的小心脏在一晚上的时间里被来回碾压了许多次,终于在见到活生生的禹非的时候彻底炸了。 臧卿泉真的动起怒来可一点都不带含糊,话音刚落,凌厉掌风直冲禹非面门。 心动期仙修的神识比炼体期的魔修强了不知多少倍,纵使禹非的身手再灵活,现在也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臧卿泉的掌风掠到眼前—— 而后“噗”得一声,消失了。 “宗主若是没什么大事,不如好生休息。”
厢房的门豁然打开,臧元金站在门后,不知已经听了多久,看着盛怒之下失态的臧卿泉,叹了口气。 “宗主,这是潜山宗的地界,自然要给林宗主面子,就算她的弟子做了什么,咱们都不好追究,更何况他什么都没做?”
臧卿泉极度厌恶臧元金看着他时失望漠然的眼神,甚至比臧天清看向他时的尖锐的恨意还要令他无法接受…… 尤其是他和臧元金之间最后一层窗户纸都消失不见的今晚。 臧卿泉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臧元金带着禹非进入厢房,而后再也听不到厢房的半点动静——臧元金在厢房中布下了屏蔽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