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张雨鸽下楼的哒哒声，于子涛立在门口，有些失神。
杏雪，魂牵梦绕的两个字，如拴在心尖上的一缕红绳，轻轻地一个拨弄，就叫他心肝颤动。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但愿梦里的那个她，也能在梦里有所感知吧。
……
今天是牛年的第一天，股市会不会也开启一波小牛犊行情呢？
一切都未可知。
随着个股发行数量不断扩大，大盘指数早已失真，但碳中和与新能源板块，却已开始异军突起，估计将会成为资金追本逐利的主题。
于子涛快半个月来一直空仓，骨子里那种挥斥方遒的激情，撩拨得他心痒难耐。
流动的钱，才能生钱。
给张雨铎的那张卡里，还有十万多一点，收假之后不说杀个满仓，至少也得半仓。股市里怕的不是没有机会，而是你没有后续资金。
没有钱，机会来了你只能看着满院子猪跑，却连个肉沫都尝不到。
于子涛打开电脑，把卧槽马交易系统复制到了手机上，方便自己及时观察股票池的异动。
他摸出手机给老家父母打了个电话，既报平安，也送祝福。
这段时间父母老是说哪个表哥结婚了，哪个表姐都生二胎了，明里暗里都是在催婚，絮絮叨叨地确实有点烦。
于子涛不想回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老家的那些堂兄弟都成了拆二代，一夜之间翻身奴隶把歌唱，镶金戴玉，提笼架鸟，俨然一副暴发户做派。
他一个在股市的血肉丛林里，摸着刀尖讨生活的小散，根本就没有与他们同处一室的勇气。
钱是照妖镜，更是量心尺。一富遮百丑，一穷毁所有。
这操蛋的股票，岂能让它再骑到我的头上，羞辱我，玩弄我？
要赚钱，想富贵，我就必须让这条恶龙，变成听话的小白马。
于子涛想给鲁飞打电话，问问这呆货想不想吃酸菜鱼。
转念一想，人家都是有老婆的人，假期正是恩恩爱爱的好日子，何必来和他这个单身狗抢食吃。
“还是一个人过元旦吧，吃喝随意无唠叨，挺好。”
他决定做点好吃的，孤家寡人一个，伤心不要紧，可不能伤了胃。
于子涛悄悄下楼，楼门口也没有见到肉丸子，赶紧跨上小黄车，直奔菜市场。
菜市场那位卖黑鱼的大姐，生意特别好，摊位前围拢了一大堆人，忙得她又是称重，又是宰杀的，时不时用衣袖，抹一把脸上的汗。
“大姐，还有大一点的黑鱼吗？”
“哦，是小于啊……今天的黑鱼卖的快，没有啦。”
大姐仰头看见了于子涛，呵呵笑着说：“还有几条草鱼，要吗？”
“那算了，我去别的地儿再看看。”
于子涛转身欲走。
“哎，我想起来了，你女朋友刚在我这，买了一条三斤多的黑鱼……你不用买了……”
“啊哦，她回家给她父母捎的吧。”
于子涛知道张雨鸽的父母，也喜欢吃酸菜鱼。
“他爸看着很富态啊……”
于子涛一愣，张雨鸽他爸常年慢性胃炎，精瘦精瘦的一个人，哪来的富态。
“张姐，你忙吧……我去那边看看。”
他低头思忖，这张姐只见过张雨鸽两次，可能是今天人多，她看错了。
在菜市场转了一大圈，于子涛买了一斤半五花肉，两个麻溜溜的大洋芋，还有些葱姜蒜，他要美美得吃个红烧肉。
路过牛大爷修自行车的巷口，又看见一堆人围聚在一起，吆五喝六，这个说滚卒，那个说踏马，争执地不可开交。
牛大爷的泰迪肉丸子，在人缝间窜来跑去，不断地沾着便宜。
这个肉球小混蛋，咋这么恶心。
于子涛悄默声地走到楼门口。
“小芋头，买啥好吃的啊？”
悲催，还是被看见了。
于子涛嘿嘿一笑：“牛姥爷，买了点五花肉……这不过节么，做个红烧肉吃。”
“哎呀呀！那我可有口福了……还别说，年轻那会儿啊，我就特好这口。”
牛大爷从人堆里探出脑袋，又道：“别吃完喽，给我留点儿……”
这牛老头，咋和那个肉丸子一个德行。
回到家里，喝了一杯冰糖菊花茶，润润嗓子，于子涛就开始忙活起来。
五花肉切大块，焯水、炒黄、翻糖上色、入葱姜蒜、八角、桂皮，加生抽料酒翻炒……添水放盐，改小火慢炖……
肉味浓烈，香气弥漫，满房子都是红烧肉的味道。
于子涛打开排气扇，就开始刮土豆皮，这种麻皮土豆面气足，切大块和红烧肉炖到一起，特别入味。
米饭差不多快好了，再焖个两三分钟，就开锅吃饭。
刚拿起红马准备吃军的牛大爷，皱了皱鼻子。
喔哟，这能腐败人肚子的香味，太好闻了，就像一根看不见的钩子，把个肚子里沉睡多年的馋虫，都给搅和醒了。
“不下了，不下了……太没劲！老刘，回头你把棋收一下。”
牛大爷一脚踢翻了棋盘，将手里的红马扔到了地上，起身就走。
“哎，你个老牛头，我马上就要将军了，你就耍赖……可没你这样的啊！”
对面的一个红鼻子老头，瞪着铜铃样的大眼珠子，有些愤恨。
“老张，你赢不了的……你没看老牛再走两步，就是卧槽马了吗？”
坐在小马扎上观战的老刘，收拾着散落一地的棋子，说：“这老牛，又打算去谁家蹭饭了……来来来，咱俩下一盘。”
慢悠悠上楼的牛大爷，裤子口袋鼓鼓的，他背搭着手，哼着小曲，肉丸子一步三回头地跑在前面。
到了三楼，牛大爷缓了一口气，咚咚咚开始砸门。
“牛姥爷，我正准备去叫你……”
开了门的于子涛有点尴尬。
“得了，要不是你这红烧肉，我那盘棋也不会拖了半个小时……”
落座的牛大爷丝毫不客气，他从裤袋里掏出两罐红牛，摆到茶几上：“看见没，不白吃啊！”
于子涛接过红牛，有些汗颜：“牛姥爷，你这都快过期了……”
“快过期？那不是还没过期呢吗……甭废话，赶紧上菜！”
于子涛将锅里的红烧肉炖土豆，盛了满满一大盘端上了桌，又盛了两碗米饭。
红烧肉色泽透亮，肥而不腻，土豆咸香软烂，后味十足。
刚尝了一口的牛大爷，两眼放光，他一把端起盘子，给于子涛拨了两块肉和几块土豆，剩下全都一股脑，倒进了自己的碗里。
于子涛一脸懵逼，举在半空的筷子，吧嗒掉在了地上。
牛大爷吃得很快，筷子飞舞着，大块的红烧肉一个劲往嘴里塞，一边吃还一边伸出大拇指。
这……这还是那个温和如水的牛老头吗？
分明就是个如狼似虎的牛魔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