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于子涛手里提着一只道口烧鸡,进了鲁飞家门。
餐桌上已经摆了一盘凉菜和一碟油炸花生米,还有一碗刚出锅的四喜丸子,中间的小盆里盛的是清炖排骨。
徐蓉正在厨房里忙活,抽油烟机呜呜地响着,一股浓烈的辣椒味,扑面而来。
"于子涛来啦?快坐快坐,一会就好了。"
徐蓉听到声音,从厨房里探出身来,打了声招呼。
“哎呀,又到你们家蹭饭来了!一闻这味儿,就知道锅里的是青椒炒肉丝,下饭的好菜啊……”
于子涛嘿嘿笑着,将手中的道口烧鸡放到桌子上。
鲁飞挤眉弄眼地冲着他打哑谜,晃了晃手里还没有开封的五粮液。
于子涛会意,点了点头。
“媳妇,那条黑鱼我都收拾好了,你是要红烧呢还是清炖?”鲁飞凑到厨房门口,大声问道。
“清炖吧,红烧来不及了!”
“黑鱼做成酸菜鱼好吃,老涛最拿手,让他来吧。”
于子涛赶紧走过来,洗了洗手:“你俩请我吃饭,无功不受禄啊!我做个酸菜鱼吧,好歹也算没吃白食……”
“你是客人,哪有客人下厨的道理?”
徐蓉白了一眼鲁飞,怪他多嘴。
鲁飞却从背后推着徐蓉往外走:“媳妇忙活半天了,辛苦啦……接下来就是,老涛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半小时不到,一大盆酸菜鱼就端上了桌。
一层鲜红的辣椒,把那一片片白色的鱼肉衬得分外诱人。一股鱼香、辣椒和酸菜的香味儿,更溢满了整个餐厅,引得鲁飞垂涎欲滴,他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大块鱼肉,吹了吹气,吧唧一口就塞进了嘴里。
徐蓉狠狠地瞪了一眼鲁飞,责怪道:“光顾自个吃,有点样子好不好?”
“哎呀,在自个家里就要放松心情嘛,别在意那些个什么穷讲究!老涛又不是外人,吃好喝好才是最好的待客之道……”
鲁飞一边给徐蓉倒红酒,一边给她碗里夹了一块酸菜鱼:“你尝尝老涛这手艺,绝对是下蛋的鸭子嘎嘎叫……”
徐蓉夹起筷子,慢慢品尝着。
鱼片嫩黄爽滑,汤酸香鲜美,微辣不腻,味道简直是妙不可言。
“于子涛,你这厨艺有点蜀上人家的风格啊!你要开个小餐馆,我绝对能拉一帮同事,给你捧场去!”
徐蓉与两人碰杯,抿了一口红酒,说道。
于子涛淡然一笑:“我就是自个儿混个肚子,开小餐馆我这火候可差远了。”
“媳妇你是不知道哇,老涛为了追张雨鸽,就是从蜀上人家偷的师……”
鲁飞闷了一口酒,叹了口气:“没想到鸽子没喂熟,却飞到别人屋里去了!”
于子涛突然停下了筷子。
徐蓉在餐桌底下狠狠地踢了鲁飞一脚:“你闭嘴!吃饭都堵不上你的乌鸦嘴?”
“又咋啦?好好地吃个饭,你老怼我干啥?我说错了吗?”
鲁飞刚夹起来的四喜丸子掉到了餐桌上,急得他嗷嗷叫。
徐蓉一脸愠怒:“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
鲁飞干脆闭口不言,只顾埋头吃饭。
“没事,我与她已经翻篇了。飞子也是替我抱不平,我能理解……”
于子涛给鲁飞添满酒,两人互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他吃了几粒花生米:“其实张雨鸽也是个不错的女孩……”
鲁飞刚想说话,就被徐蓉的眼神给秒杀了。
短暂的沉默。
徐蓉站起身,给于子涛倒上酒。
“我和张雨鸽没啥交往,但从她借钱这件事情来看,这女孩心机很深,你和鲁飞做事很像,都是一根筋,太容易相信表面……”
鲁飞赶紧把自己杯子也凑过来,却被徐蓉挡住了。
“少喝点,喝多了话多得烦死人!”
“媳妇,你这厚此薄彼的做法太不人道了吧?好酒好菜的,你不让我喝,却不停地给老涛倒酒,是不是看上这个榆木疙瘩啦?哈哈……”
鲁飞没喝到酒,便忍不住用话来刺激徐蓉。
于子涛尬尴得要死,飞子你个呆货,说话咋不经过大脑呢。
徐蓉气极反笑:“我就是看上人家了,至少一手好厨艺我就看得上眼。哪像你,每天一进门就是问,吃啥喝啥干啥,好像没有我,你就活不下去!”
“哎嗨,所以说嘛,一个伟大的男人背后,总站着一个顶天立地的女人!”
鲁飞嘿嘿一笑,直接来了个顺竿爬。
徐蓉不齿地一撇嘴:“你就是嘴皮子能翻得很,别的啥本事没有。”
“要不是当年我的甜言蜜语,你会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说不定现在还是个女大圣……”
“你再说,再说就吃一星期方便面!”
这两口子看起来是在打情骂俏,实则却是恩爱秀得滴水不漏,。
于子涛感觉自己这电灯泡当得太明显,轻咳了一声:“上次借的那两万块钱,张雨鸽给你还了吗?”
“昨天早上还了。”
徐蓉打开微信,给于子涛看了一下截图:“其实我没想要告她,就是她说话的那种态度,让我很不爽。一副顺理成章的样子,让人恶心!”
“对,就是恶心!”
鲁飞咬了一口四喜丸子,恨恨地说道。
说实在话,于子涛对张雨鸽的恨,远没有对她弟的憎恶来得强烈。
两年来不说彼此花了多少钱,至少陪他度过了一段,看似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踏青逛街压马路,电影院里吃爆米花,电玩城里抓娃娃,逢年过节打折血拼,都给他孤寂无聊的炒股日子里投下了一串美丽的涟漪。
而张雨铎的出现,却一下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平衡。
因为牵扯了利益纠葛,虚伪的人性便露出了原来的面目。
于子涛给自个儿又倒满了一杯酒,若有所思地自斟自饮起来。
“老涛,别一下给喝完了!给我留点啊……”
鲁飞一把抢过于子涛手里的酒瓶,盖上瓶塞,直接就放进了橱柜里。
“于子涛,炒股真的能赚钱吗?”徐蓉问。
“不能,很难!”
“我们单位一个老师以前买的是中国中车,赚的钱买了一辆大众。那段时间老在我们办公室里说股票,我当时还很羡慕……”
徐蓉眼睛里神采奕奕,感觉马上就会有碗大的馅饼,砸到自己头上似的。
“运气好罢了……炒股的人,都会放大自己的收益,而对亏损却只字不提。有人确实很牛,但更多的人都是韭菜和炮灰。”
于子涛一脸淡然,好像自己就是个置身事外的门外汉。
鲁飞接过话茬:“明知道都是坑,老涛你为啥还执迷不悟呢?”
“以前我只想把亏损补回来,现在我唯一的指望也就剩股票了……”
于子涛皱起眉头,目光悠远,“既然干了,我就和它死磕到底,说不定哪天理想就真的实现了呢?”
明知不可为,偏为之。
人生不过三万六千天,前三十年光阴虚度,空耗了青春。
此后余生不长,为了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那就骑虎上山,舍得一身剐,和狗日的股票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