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子涛？！
徐蓉惊愕地看向这个鸡窝头男人，她不明白于子涛会来这儿，他又怎么突然成了沈小洁的家长？
“于……”
徐蓉嘴刚一张口，就被大步跨上讲台的于子涛给打断了。
“首先我要声明一下，我不是沈小洁的家长，我只是小丫头请来的一个充数的。”
讲台下哄笑一片，有人嘴角下撇，有人翻眼嘲讽。
“孩子被家长送到学校来，是让他们受教育、学做人、长修养来的，能坐在这个教室里的娃娃，都应该被平等对待，一视同仁……
“可是我刚才听到了什么？分明是一个把成绩看得比天还高，把自尊贬得比屎还烂的老师，张口一个差生，闭口一个拖后腿，请问：这是一个园丁该有的素质吗？”
讲台下的众人个个眼神呆滞，这小子是要翻天了吗？敢这样对班主任说话，就等着给你家孩子穿小鞋吧。
于子涛瞪着眼睛，额角青筋暴起，声音一次比一次高亢。
“如果学校只把成绩当成优秀生的唯一标准，那墙上贴的这些德智体美劳，就是他娘的狗屁！
“沈小洁成绩是差，比不过那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金枝玉叶，但是我想说，在自力更生和乐观向上这一点上，沈小洁就是四三班的骄傲！
“我想问问在座的有钱家长，你家孩子大冬天站到路灯下，为一块钱守候到半夜过吗？你家孩子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大中午跑到饭馆给人端盘子吗？”
于子涛看向徐蓉，掷地有声地问道：“而你，徐老师，身为沈小洁的班主任，你扪心自问，你对沈小洁有过切实可行的帮助吗？
“你满嘴的给班级拖后腿，满脸的怪家长不操心，你把班级荣誉和你的工资奖金，看得比一个孩子的自尊还重要，请问，你优秀教师的称号，体现在哪里？”
听着于子涛慷慨激昂的质问，徐蓉脸色苍白，嘴唇一个劲地颤抖。
在全班家长面前，被一个愣头青羞辱，这简直就是她从教七八年来的奇耻大辱。
于子涛说的每一句话，都无异于一记重锤敲在她头上，令她的思维瞬间陷入空白状态。
“于子涛！”
徐蓉又羞又怒地喊出了这个令人生厌的名字。
于子涛冷笑，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觉得我不应该当众让你出丑吧？”
于子涛眼神坚毅，铿锵有力地说道：“沈小洁，就算考试再垫底，她的所作所为，也值得我一个成年人尊敬。”
他忽然扬起手里的作业本，面对台下，眼神凌冽。
“这里有某位优秀学生写的保证书！字太小，我不妨给大家念一下。”
“明天上午，必须给潘紫莹带两个有密码锁的文具盒。签字：潘紫莹沈小洁”
“明天赶上午放学之前，把五块钱给张若涵。签字：张若涵沈小洁”
刚一念完，讲台下面一片哗然。
尤其是刚才还称自家孩子多自律，多有爱心的那个妖艳女人，瞬间就坐不住了。
她抖动肥硕的腰肢，劈头就问：“小孩家闹着玩，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家紫莹写的？”
另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的气质男，也跟着嚷嚷：“就是，我们家张若涵，也不可能干这种事！”
“原来是您二位的千金啊？”
于子涛冷哼一声：“不管有没有证据，从今天起，谁家熊孩子要是敢欺负沈小洁，或是问她要这要那，我于子涛绝不袖手旁观！”
徐蓉怔住，她没想到自己班里还有霸凌这种事。
她更没想到，于子涛竟然如此维护沈小洁，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这时，从教室外探进一个头来，眼里涌满泪花，她怯生生地走到讲台上，拉住于子涛胳膊，哽咽着：“谢谢大哥哥……”
于子涛拍拍小洁肩膀，声音温柔：“以后有什么事，可别再一个人憋到肚子里了，告诉大哥哥，我替你出气。”
小洁嗯了一声，用力点点头。
他蹲下身，轻轻抹去小姑娘脸上的泪珠：“我们可是坚强的好孩子哦，流血流汗不流泪！路在你脚下，大步往前走，别怕！”
这样的家长会，再开下去已没有任何意义。
于子涛痛快淋漓的一场发泄，把一众家长惊得个个目瞪口呆，他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人八成不是个愤青，就是个脑子拎不清的二百五。
敢这么得罪老师和学校，就等着有好果子吃吧……
走出学校的于子涛，抽出一根白沙叼到嘴上，烟雾缥缈间，眼底暗光流动，越发显得深邃。
他掏出手机，打给鲁飞：“飞子，啥也别问，听我说……咱们之间的友谊，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崩裂，我不需要你二选一，我就告你一声，你可以继续跟我做股票，但以后别离我太近！”
“老涛，你这话啥意思啊？哪个女人这么不长眼？你……”
不等鲁飞说完，于子涛就掐断了电话。
他思忖了片刻，转头又打给了冯瑶：“冯姐，能来我家一趟吗？对，就现在！”
……
正带着学生上实验课的鲁飞，脑子一阵发懵，他感觉于子涛刚才打的电话，明显话里有话。
我们之间的友谊，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崩裂？
不可能是冯瑶，因为冯瑶只看上了于子涛；而我又是有媳妇的人，怎么说我也不能当那个忘恩负义的出轨男！
难道是刘美颖？
也不可能，刘美颖对于子涛评价很差。
莫非是杏雪？
杏雪是老涛的梦中女神，可对我而言，那就是挂历上的美人儿，可望而不可得。
什么样的女人才有魔力，能导致我和老涛纯粹的兄弟情，土崩瓦解呢？
鲁飞思考了一大圈，都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他拍了拍脑袋，百思不得其解，趁着空闲钻出教室，就给于子涛打电话。
可电话总是占线，打不通。
“不行，我一定要问个明白！”
莫名其妙的电话，搞得鲁飞百爪挠心，要不是上课走不开，他恨不得马上肋生双翅，去找于子涛说个明白。
他刚要走回实验室，手机又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徐蓉。
“正上课呢，什么事？”
“我问你，于子涛怎么会认识沈小洁？他俩什么关系？”
电话里，徐蓉语气很不善，颇有一种兴师问罪的意思。
“谁是沈小洁？”鲁飞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就因为沈小洁，于子涛今天当着全班四十多名家长的面，把我连讽刺带挖苦，我……我和他没完！”
电话里徐蓉带着哭腔，既愤恨又委屈。
鲁飞吃了一惊：“到底怎么回事？老涛怎么又和你杠上了？你能把话说清楚不？”
徐蓉没给他解释，同样掐断了电话，只留下鲁飞在空荡荡的楼道一个人发呆。
鲁飞一拳头砸在白墙上：“这他娘的到底是咋回事啊？沈小洁到底谁？”
……
嘉园小区十二号楼301室。
“情况就这么个情况，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希望有个好的结局。”
于子涛吐出一口烟，对一旁的冯瑶说道，语气平静。
“你打算怎么做？”
冯瑶看着于子涛，心里隐隐有一种波动。
“冯姐，麻烦你明天去阳东二小打听一下，办理转校生有什么手续和流程？嗯……”
于子涛顿了一下：“或者去那个新建的学校，叫柿园一小的，帮忙也问问。”
冯瑶有些不解：“为什么非要转学呢？不就说了几句话嘛，我就不信学校能对一个小丫头咋样！”
于子涛叹了口气：“防君子不防小人。在不能保证小洁安全的前提下，转学是唯一的选择。我说的安全，不是指身体伤害，而是环境孤立或者言语暴力。”
冯瑶点点头：“那我明天一上班就去学校。”
“如果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回头我们就和小洁妈妈谈谈，这件事终究需要监护人同意才行。”
“嗯，我听你的！”
“好，谢谢冯姐。”
于子涛将烟屁股按灭在烟灰缸中，起身走到窗边，朝外眺望。
柳树已显出若有如无的嫩芽，远远看去，好像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黄光，但迎面而来的风，依旧带着些寒意。
冯瑶看着于子涛的背影，眉宇间浮现一丝暖色。
“你为什么叫我去？”
“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个。”
于子涛抬头仰望天空：“更重要的原因，这是你一个助理该做的事情。”
“这一点儿都不好笑！”
冯瑶一跺脚，继而语气迟疑：“那你和鲁飞……”
“亲情自然大于友情了，我不在乎失去一个朋友，但他却不能没有媳妇。世间安得两全法，对错只在一念间。这件事，或许是我错了……”
于子涛怅然，忽而有种无力感如海潮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