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少侠英武盖世，此处非华山论剑之地，还请二位到店外一决高低！”
牛肉面店老板是个矮壮的胖子，一见于子涛和鲁飞嘻嘻哈哈的闹腾，怕影响了其他客人吃饭，连忙跑过来拱手施礼。
“呦，老板莫非也是江湖中人？瞧你这肚子，果然有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气势……”
鲁飞扭过头，抱拳回礼：“罢了，今日我们兄弟心情畅快，便不与你过招，改日定当领教一二！”
他走到收银台，扫码付钱。
老板也是个妙人，拱手将两人送出门外：“两位少侠慢走，有空常来啊！”
于子涛到隔壁面皮店，给冯瑶和老疤捎了两份面皮和四个肉夹馍。
烘焙坊离不开人，冯瑶又是个不操心的，除了一门心思研究裱花，连收钱的事都懒得干。
老疤要烤蛋糕胚，还要对客人迎来送往，附带还得搞搞卫生，真成了大忙人一个。
用他自己的话说：从早九点到晚九点，忙得脚指头不沾地，心里却跟吃了秤砣一样，很瓷实。
“哎老涛，你是不是有天眼通啊？”
鲁飞扫了一眼手机里雪威龙的价格，好奇地盯着于子涛的额头张望。
“看什么呢，我脸上有花啊？”于子涛有些莫名其妙。
“昨天涨得好好的，你一卖，今儿就成了跑肚拉稀的跌停！你要是没有天眼通，咋能这么神准？”
“什么天眼通，地眼通的？跌多了买，涨多了卖，股票就是击鼓传花的零和游戏。”
于子涛轻咳一声：“鼓槌没落下之前，你永远都是幸运的，一旦落下，花就会砸在你手里，不套你套谁？”
“那你为啥偏偏昨天要卖，而不是今天？”鲁飞还是一脸懵。
“昨天是月底啊，我要收租结算，一月一清。”
“就这？”
“那你以为呢？”
“我不信！”
“爱信不信。”
两人一路言语纠缠，互相抬杠。
鲁飞认为于子涛不给他教看盘技巧，不够哥们儿。
于子涛说你跟着赚钱就行了，操那么多闲心不嫌蛋疼。
“对了老涛，还有十个点我得转给你……”
鲁飞忽然想起刘美颖给他转过来的一万二。
“就是跟你炒股的那个领导二姨家的大外甥女？算了，又没几个钱，还是你自己留着当本金吧！”
于子涛搂住鲁飞的肩膀，“飞子，咱兄弟几个就你钱最少，这样下去可就得掉队了……烘焙坊的门面是你托关系弄来的，我把利润给你两成，每年就当给干儿子的压岁钱。”
“这怎么行？我没投一分钱，怎么好意思占这么大便宜？”
鲁飞连忙摆手，心里却暖融融的。
他知道于子涛开蛋糕店的目的，就是掩人耳目。
但两间店铺光年租金就不下十万，再加上水电和店员工资，一年到头没个二三十万很难拿下来。
这么大一笔开销，或许只是于子涛炒股一天的盈利，却也是实打实的付出。
自己不过动了动嘴皮子，找了个熟人而已，如果以此当筹码来分一杯羹，想想都觉得可耻至极。
“这是给我干儿子的大红包，你要不要都得收着！”
于子涛拍了拍鲁飞肩头，“家才是男人的港湾，你也别僵着了，赶紧回去看看……女人要哄，我还等着你儿子叫干爹呢!”
“我……”鲁飞有些感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行了，再说可就矫情了哈……”
快到商业风情街的时候，两人分开，鲁飞去学校准备下午的实验课，于子涛拎着食品袋进了店里。
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小女生，正在展台前挑选想吃的小甜品。
一个说‘挪威森林’好吃，有一种下雨天失恋的味道。
另一个说‘奶油布丁’好吃，甜甜的，纯纯的，像夏天的水蜜桃。
站在一旁的老疤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只能干巴巴地说两个都好吃。
于子涛将肉夹馍放进烤箱，定好时间，走过来开口道：“巧了，今天愚人节，所有小甜品一律买一送一！两位美女各取所需，就不用争辩哪个好吃啦……”
“哦，我认得你！”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惊呼起来，“你就是视频里那个鱼子酱吧？我们宿舍同学都快成你的粉丝了……”
“对对对，是他没错！上次那个花好月圆太好看了，我还给视频点赞了呢！”
另一个留着短刘海的女生，也乐得叫起来。
不就捏了几朵花么，有这么夸张吗？
于子涛挠了挠了后脑勺，很是尴尬。
他可不想当什么网红，要不是靠头上那顶高帽子撑着，就他这歪瓜裂枣的模样，跟镜子里的猪八戒真没啥两样。
两个小迷妹跑过来，站到于子涛旁边，一左一右，就要跟他合影。
于子涛连忙用手遮住脸，大声疾呼：“别，千万别拍照！你们看看哥这形象，简直太辣眼睛啦……”
“哈哈哈……”两个小迷妹被逗得前仰后合。
听到于子涛嗷嗷叫，正在里面裱花的冯瑶，抬眼一见两个女生拽着驴粪蛋拉拉扯扯，一股子怒气“嗖”的一下，从脚后跟直冲头顶。
她拿起一把陶瓷刀，气势汹汹地从里间冲出来，就像《食神》里的“双刀火鸡”般凶悍。
“你们谁呀？”
冯瑶挺直胳膊，刀尖直逼小女生，“再缠住驴粪蛋，小心我把你俩剁了喂鱼！”
两个小女生哪见过这阵势，一时呆在原地，不知所以。
于子涛急忙横过身子挡住冯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老板娘刚看完电影，喜欢扮演里面的角色，那个叫啥来着……哦对，扣死普雷！”
“是cosplay吧？”
马尾辫女生突然盯着冯瑶看，“老板娘比视频上还漂亮呀，我还以为是开了美颜呢！我能和她照张相吗？”
“我也要和美女姐姐合影！”短刘海女生也挤了过来。
将陶瓷刀从冯瑶手里拿走，于子涛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一阵。
冯瑶越听越点头，刚才还一副金刚怒目相，转眼就化成了绕指柔。
她大大方方地走到两个女生中间，不是比划剪刀手，就是眨眼卖萌，任由小女生咔咔地照个不停。
两个小女生又是发朋友圈，又是发头条说说，高兴得不亦乐乎。
临走的时候，两人提了满满一袋子小甜品，说要拿回去给姐妹们分享。
“于兄弟，可真有你的呀！”
老疤整理着展台，一个劲儿赞叹，“人家本来想买一个，被你三两句话一忽悠，一下子买了七八个！”
“啥叫个忽悠？”
于子涛很不以为然，“和老板娘照相不付出啊？这叫投其所好，让她们花了钱还高兴！以后你得学着点……吃饭吧！”
他将加热好的肉夹馍从烤箱里取出来，连带嚼劲十足的擀面皮，一起摆在桌子上，招呼冯瑶和老疤吃饭。
冯瑶因为偷吃蛋糕的缘故，只吃了一份擀面皮，剩下的四个肉夹馍全给了老疤。
干脆味浓的肉夹馍，在老疤的嘴里咔嚓作响，不到五分钟就被干掉了两个。
“于兄弟，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情……”
“疤哥，你说。”
“烘焙坊来得客人不算多，我一个人多跑跑，前前后后都能照顾上，招聘女店员的事，咱能不能先缓缓？”
老疤吞咽着肉夹馍，吃得津津有味，满嘴溢香。
于子涛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这才开业第二天，以后要是天天这么忙活，你这铁打的身板，照样也得散架……咱开店就是图个好玩，太辛苦那就划不来了！”
他往嘴里扔了一颗瓜子：“咱不缺这点儿钱，招聘两个人既能拉动就业，你还能当甩手掌柜，何乐而不为呢？”
老疤皱着眉，一脸苦相：“零售业赚的都是分分利，能省就省呗，要不……”
“疤哥，别给我省钱！”
于子涛凑过头，贴近老疤耳朵：“你就可着劲儿给我花，哪怕制造噱头往外撒钱，我都愿意！”
看着于子涛背着手走出店门，老疤拍着脑门整不明白：不为了赚钱，还要可个劲儿的花钱，于兄弟这脑袋，没被门夹吧？
老疤耸了耸肩头，厚实的斜方肌发出嘎巴声。
他刚从门后拽过一个拖把，准备拖地，门口一下子涌进来七八个叽叽喳喳的女学生。
“老板，你们的小甜品是不是买一送一啊？”
一个胖乎乎的女生急呼呼地问道，她戴着一副圆眼镜，显得稚气未脱。
老疤急忙将拖把放回原位，笑容可掬：“嗯，今天愚人节，是买一送一。”
“我就说小五不会骗我吧，你们还不信？”
胖女生扭过头，一招手：“那还等什么？姐妹们，冲呀！”
话音刚落，身后的五六个小学妹，乌泱泱就往前冲，一到展台边就开始疯抢。
好家伙！
这怎么跟大爷大妈到超市抢便宜鸡蛋，一个场景呀？
老疤赶紧给每人发了几个小纸盒，让她们把小甜品夹到里面，方便打包携带。
“老板您就歇着吧，我们自个儿来！”
胖女生就像个带头大姐，一会儿招呼这个装盒，一会儿喊那个撑袋子，片刻功夫，满展台的甜品全被她们给端了锅！
老疤都看得呆了……这，也有点儿太离谱了吧？
“老大，小五不是还和老板娘合影了吗？要不咱也来几张，回去也能显摆显摆。”
一个嘴里噙着棒棒糖的小女生，笑嘻嘻地望向里间正鼓捣花瓣的冯瑶，明着是在对胖女生说，实际却是给老疤听。
“老板，我们都想和漂亮姐姐照相，您看……”
胖女生拎起手里的袋子，晃了晃，欲言又止。
老疤再没有脑子，也看得明白，他乐呵呵的满嘴应承：“啊没问题，我们老板娘也很喜欢拍照！我这就请她出来……”
……
阳东市北郊，城中村。
一栋老旧平房的外墙上，爬山虎的枯藤冒出绿油油的叶片，将这破败的房子映衬得更加萧瑟与苍凉，仿佛随时都会被突如其来的风雨，摧残成一堆瓦砾。
这两天有点阴，骨裂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疼。
曹新刚卷起裤管，半握起拳头敲击着小腿，脸上灰扑扑的，尽是疲惫。
已经好几天没找到活干了，再这样下去，米袋子很快就会落空。
他望向床上躺着的女人，深深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
“你是曹新刚？”
突然，一个生涩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曹新刚仰头，看见一个胡子拉碴的年轻人，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谁让你进来的？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
曹新刚伸手抓起一根手腕粗的顶门柱，厉声道，“出去！再不出去，我可喊人了！”
“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么快，就把三月四号的事情给忘了？”
“你……你到底是谁？！”
曹新刚心头猛地一突，紧紧握住了手里的顶门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