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去近一月的黄烈再来清江市时,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脸上的骨骼和棱角越发分明,仿佛时装周上随处可见的瘦骨嶙峋的男模。
给他套新款,直接就能去走秀了。
但他的精神极度亢奋,眼睛也亮得吓人,刚坐下不久,就丢了条重磅消息出来。
“一座岛?”
正帮大家倒茶的余渝手一抖,清亮的茶汤就溅到了茶几上。
廖初帮他稳住茶壶,抽了纸巾擦桌子,“跟你这次做的案子有关?”
黄烈一条手臂搭在沙发背上,虚虚揽着白鹤,闻言点头。
这不是他第一次帮人处理纠纷,但绝对是收获最丰厚的一次。
简单来说,就是去年他帮一个艺人跟老东家扯皮时,无意中听到一则大八卦,就顺势摸了上去。
那则八卦的主人公是国内一位顶级富豪的私生子。
人嘛,不算坏,但娘儿俩都耳根子软,没什么主见,也没什么大本事,这些年一直被正房拿捏得死死的。
当时黄烈就觉得这里面有很大操作空间。
因为那位富豪年纪太大了,身体状况也很差。
他在世的时候还好,一旦去世,表面的平静势必会被打破。
血雨腥风啊!
豪门争斗啊!
黄烈可太喜欢了。
于是他故意制造机会接触,顺理成章跟那位私生小公子成了朋友,又偷偷在私下收集各种可能用得到的资料和证据。
然后今年,那个年纪足可当他爷爷的富豪病情急剧恶化,平地里突然就冒出来好多私生子、私生女,和正宫那边争夺家产。
那娘儿俩没本事嘛,凡事慢人一步,差点儿给挤出去。
他们身边也没什么可用之人,于是顺理成章的,就找到了黄烈。
不得不说,有的人天生适合在灰色地带游走。
早有准备的黄烈前前后后跑了几次,使用了各种合法不合法的技巧,终于今年七月初,捞了迄今为止的最大一桶金。
在争家产面前,普通奢侈品都排不上号。
除了每月固定的巨额抚养费之外,那娘儿俩还拿到了国内外三套豪宅、豪车和一堆珠宝古董什么的。
再就是一座海岛。
条件虽不能跟富豪活着的时候比,但也够他们下半生挥霍了。
说得不客气一点,娘儿俩都是正经的痴呆美人,给他们太高端的也操作不了。
这种现成的正好。
母子俩对黄烈千恩万谢,就是报酬方面,有点难以启齿:
抚养费都是每月固定打款,现在娘儿俩手头还真没多少现金了。
而黄烈呢,很不喜欢分期付款。
正好他一直都苦于寻找世外桃源,就提议,干脆把那海岛折现抵账算了。
娘儿俩一琢磨,觉得行。
本来那海岛就有点儿鸡肋,是正宫看不上了,扔过来充数打发人的。
而他们对海岛没什么兴趣,一年也去不几次。
在他们看来,那种远离人烟的海岛跟流放也没啥区别……
那三套闹市区的豪宅不香吗?灯红酒绿不美吗?
而且光每年的维护保养费用就是个天文数字,他们也不擅长弄这个。
就算拿到手,估计过不多久也就卖了。
于是两边一拍即合。
黄烈之所以回来这么晚,就是忙着更换产权去了。
“我去看过了,那个岛不算太大,不过该有的都有了,几栋别墅住着正好,人少点儿也不显得荒凉。”
黄烈半瘫在沙发上,捏着白鹤细长的手指把玩,懒洋洋道,“平时维护得还不错,配套设备运转良好,回头咱们就去玩儿。”
捏着捏着,他又往对方手背上亲了口,“岛上看夕阳特别美,海面上跟着了火似的,到时候咱们就听着潮涨潮落写歌,好不好?”
那才是自己真正的乐园呢。
之前有人说,白鹤太内向了,不好,得多来点人际交往锻炼下。
但黄烈觉得那是瞎扯淡。
那萝卜白菜还长得不一样呢,凭啥人都要外向?
有的人喜欢跟人打交道,可也有的人天生不喜欢,没毛病!
白鹤不喜欢见外人,他觉得没毛病。
没关系呀!
又不是没这个条件。
以后咱们想见就见,不想见了,就往海岛上一窝,爱谁谁!
你狗仔有本事在我家楼下蹲守,有本事就出海啊!
到时候我们想亲嘴儿就亲嘴儿,想裸奔就裸奔,谁也管不着。
白鹤的眼睛亮闪闪的,难得对外物表现出这么大的兴趣。
黄烈顿觉成就感爆棚,用空着的手往前面一划拉,“都去。”
余渝又看土豪的眼神瞅了他几眼,再看向廖初时,就有点儿心动。
廖初失笑,“也行。”
就去吃狗大户。
黄烈嗤了声,伸长了腿去踢他,“什么还行,怎么,还要爸爸求你们去啊?”
廖初顺势把腿往后一抽,他就踢了个空。
然后廖初一脸平静地踢了他一脚。
余渝:“……噗!”
黄烈:“……”
黄烈恶狠狠磨牙,腿长了不起啊?
“黄叔叔!”
练完二胡的果果笑着飞奔过来。
“哎呀,咱们果果长这么大了?”黄烈直接把小朋友抱到自己身边,“嗯,是个美人坯子啦。”
这才几个月不见呐,简直就跟韭菜苗似的,见风就长。
“黄叔叔,你去哪儿了呀?”
果果晃着腿儿问。
黄烈的声音不自觉软下来,“叔叔去工作了呀。”
那头余渝就打了个寒颤。
忒矫揉造作了!
果果又用小手去摸黄烈的脸,“你的肉肉呢?是不是不按时吃饭啊?”
廖初和余渝整天教育她好多话,小姑娘可能别的没记住,但唯独这一条,记得贼牢。
黄烈苦哈哈点头,“是呢,所以饿出胃病来了,你可千万别学啊。”
他本就是个工作狂,肠胃几年前就造坏了,最近又折腾得人仰马翻,胃病都犯了好几回。
廖初皱眉,从后面把果果抱过来,“什么好事儿么?”
还当着孩子的面儿说。
黄烈嘟囔几句,揉了揉肚子,“爸爸饿了。”
廖初呵呵几声,抱着胳膊看他,“叫爹。”
两人在另外两大一小的注视下,进行了一场极度没营养的“爸爸称号争夺战”,最后各损八百,不分高下。
余渝:“……”
怎么能这么幼稚!
他站起身来,对果果和白鹤道:“咱们去玩点高端的。”
然后三人就翻出之前搬家时,李老爷子送的围棋盘。
玩起了五子棋。
黄烈也想凑过去,被廖初一把拽住后脖领子,“来打下手。”
天大地大,厨师最大。
黄烈溜达过去,抱着胳膊抖着腿,“给爸爸弄点好吃的。”
他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廖初冷笑一声,往他怀里硬塞了个洗菜盆,指着门口,“要饭去吧。”
黄烈就想把洗菜盆扣他头上。
但在对比了下此时两人的体格和战斗力后,黄先生很明智地将这个念头提前扼杀在脑海中。
大菜单已经定好了,但因为又多了个黄烈,势必要加菜。
廖初翻看了下冰箱,决定多做个小炒肉。
简单,下饭,百搭。
主菜是套鸭。
前段时间他做鸭子特别多,供货商还特意帮忙弄了高邮麻鸭,正是做套鸭必不可少的食材。
原本廖初还想炖乳鸽的,如今一看,套鸭正好。
江南一带,堪称鸭子们的人间炼狱:
没有一只鸭子能活着走出来。
单独说起“套鸭”,可能许多人觉得陌生。
但如果说起三套鸭,往往会生出“哦,原来是那个”的感慨。
原本的套鸭是清代厨师们发明的菜肴,以肥嫩鲜鸭子和板鸭嵌套。
后来扬州厨师在此基础上进行了改良,如今比较常见和流行的,是以家鸭、野鸭和鸽子嵌套的三套鸭。
但一来这个时节的野鸭不肥,二来时代变了,现在许多品种都是保护动物。
除非想吃牢饭,不然还是不碰为妙。
寥寥几种能入口的,也大多是半家养,跟纯粹的家鸭没有本质区别,倒不如不折腾。
前段时间廖初做了不少板鸭,口感劲道,滋味醇厚,销量十分不错。
他还特意定制了许多保温箱,同步上线网购渠道。
空口吃板鸭,已经足够美味。
但把它跟鲜鸭子一起炖,竟又轻而易举地突破人的想象,将美味拔到另一种高度。
就连一向挑剔的姬总,吃过之后,也是半晌回不过神来。
满脑子就一个想法:
原来,还真能更好吃啊!
就为了这口板鸭,李老爷子也匆匆结束寻根之旅,带着时尚老boy飞了回来……
廖初刚把板鸭拿出来,黄烈就飞快地扯了一条肉吃。
浓烈的咸香瞬间唤醒沉寂已久的味蕾,他一边吃一边流口水,“真香!”
那私生子娘儿俩虽然不太聪明,但贵在有自知之明。
或者说,太有自知之明。
那小少爷才二十岁年纪,就已经跟着亲妈学保养了,整天饮食各种清淡。
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没本事不要紧,有副好皮囊,怎么也能混饭碗吃……”
当妈的就是用一副皮囊保障了自己的下半辈子和儿子的高起点,于是她也就这么传授给儿子。
小少爷想得特别开,现在最大的爱好就是认识各路富婆和漂亮姐姐,软饭硬吃……
他们倒是保养得不亦乐乎,就是苦了喜欢刺激口味的黄烈……
笨手笨脚洗菜时,就听廖初忽然来了句:
“钱要紧,命也要紧。”
黄烈微怔,用湿淋淋的手搂着他的脖子晃了晃,“担心爸爸了?”
廖初举起菜刀。
黄烈瞬间乖巧。
这个话题貌似就这么岔过去,不过两人一个说了,一个听了。
在场四个成年人,厨房这俩的事业心是最重的。
但两人的性格和行为方式天差地别。
简单来说,廖初直来直去,甚至有点固执,不喜欢跟人耍心眼,做的是正经买卖,多少流水一目了然。
通俗来讲,就是有底线,比较正派。
但黄烈不一样。
他的底线弹性很大,行事有点邪气,除了明面上的投资和猎头生意之外,还很喜欢在灰色地带蹦跶。
赚的确实多,但风险也高。
就像这次的案例,处理得好了有现在的结果,若处理得不好,保不齐现在就丢到哪儿喂鱼去了。
廖初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实在不想突然有一天,听说自己硕果仅存的几个朋友凉了,自己不得不踏上复仇之路……
黄烈来了之后,白鹤就和他一起搬到酒店去了。
然后两人天天过来蹭饭。
就这么混了半个月吧,黄烈的骨头架子外面终于成功覆上一层肉,看着像个活人了,才带着白鹤回到自己在京城的住处。
结果几天后,talk热搜爆了一条:
“音乐人白鹤与神秘男子地下车库接吻”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最近两天陷入严重的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灵感散了,努力调节中,更新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