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算开口，语气含蓄的透着些敬奉，道：“二位是道界之人毋庸置疑，虽是晚辈，但我们二人怎可直呼二位大名，不如就叫二位‘大人’好了。”
易寒没说话，算是默认。小厮将玉牌重新捧给他。
“昨日我和小妹刚到密州，却见俞府上空凝结着些许妖气。不知俞少爷近来，身体是否衰弱的很快。”
俞氏像是看到救星一样，含着泪道：“大人怎么会这么清楚，身体不适的正是我们家的长子——江年。愿本着身体状况还是能勉强说得过去的，但是不知为什么，近来这几个月，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有好几次都吐了血。老爷也陆陆续续地从大江南北请来了不少名医，却都摇头无策。”
“少爷身体不适是有原因的，但真正是什么原因，还需要我见到令府公子，再做定夺。有时候也并不一定是因为受这妖气所感染，妖气有时并没有恶意。”
俞氏忙道：“那大人请！犬子正在后院读书。”
易寒和孟玖起身跟上了俞氏。
俞老爷搁下茶杯，道：“让管家快快收拾两间房屋出来，离江年屋子近一些，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吧，安管家。”
安管家应下。
“江言呢？还没起来么？”
“二少爷向来不喜欢奴才们靠近他所居住的地方，奴才也不知道。”
“去看看他。家里已经有了个身体不中用的哥哥，不能再多一个弟弟了。”俞老爷摆了摆手，起身，“我去书房整理事物，那两位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就是。”
孟玖被俞氏领的绕了好几个弯，走了好几条长廊，整个人被转的七荤八素，扭头看了眼易寒，却还是神色如常。
孟玖微微叹气。这就是差距啊……
俞氏在一处院落停了下来，孟玖抬头看去，牌匾上写着‘品书阁’。再联系到俞江年那张温润秀雅的脸上，嗯，别说，还真有些合适。
门前洒扫的丫鬟见俞氏亲自驾到，忙搁下扫帚，上来行礼道：“奴才见过夫人。”
“少爷呢？”
“少爷在后院读书呢。”
俞氏扭头对二人微微一笑，道：“二位大人随我来。”
俞江年的院子里布置的清新雅致，随处可见都是错落有致的花草灌木，嶙峋山水，透着一股江南味道的清润。穿过一道密密的竹林，就抵达了丫鬟口中所说的‘后院’。刚过竹林，便是一条细细的小溪，溪水看样子是从外面引来的，清澈见底，有一座小桥夹在上面。
小桥上面没有台阶，虽然对孟玖这种普通人来说，行走有些费事，但是对俞江年来说，让他的轮椅通过，却省事得很。
“那便是犬子。”俞氏走下桥，指着不远处的小亭子里说道。
亭子里有一温润少年，捧着书，细细读，面前放着一盏茶，茶盏之上雾气氤氲。
孟玖感到有些奇怪。
明明昨天俞江年的面上，还是带着微微怒意的……
但是今天的他，就愉快的仿若昨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该是什么样的好脾气啊。
孟玖心生感叹。
俞江年见俞氏往这边走来，搁下书本，道：“母亲。”
俞氏忙往前走了两步，道：“怎么样，今天身体好些没有。”
俞江年微微歪头，抿唇笑道：“好多了。您就别总操心我了。”他将目光往后一挪，善意一笑，问道，“这是……”
俞氏忙道：“这两位大人打道界而来，看你身子不虞，这才停留下来帮你看看。”她抓住俞江年的手，欣慰道，“总算，老天总算开了眼，你有救了。”
不知道为什么，孟玖从俞江年的脸上感觉不出来开心。
自己的病好了，难道不应该欣喜若狂么？
就连俞氏都比他开心许多。
俞江年见自己母亲那欢喜的不知今夕何夕的模样，苦笑，转而看向孟玖二人，伸手指了指那边的位置，道：“二位大人请坐。”
易寒带着孟玖落座。
俞氏也坐在一旁，亲手为二人奉上了茶。
易寒开门见山道：“公子身体，比以前要坏的多吧。”
俞江年苦笑，道：“说什么坏不坏的、这么些年，我的身体一直是这么一副不中用的模样，早就习惯了。”
俞江年的样子，似乎不怎么愿意多说。
俞氏也看了出来，斥责：“你这副自暴自弃的样子，怎么对的起我和你父亲啊！你说，你要是身体一直坏下去，撒手人寰了，让我们可怎么活啊！”
俞江年安抚她，只好道出了真相：“虽然身体一直不大好，但最近，身体怀的十分快。”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俞江年想了想，道：“大约半年前吧。”
“可有什么异常之事发生？”
俞江年端起茶杯，沉默了下来。
眼见俞氏又要哭，他只好说道：“这种事虽然有些难说出口，但……现在情况所迫，我也就只好说给大人听了。半年前我生辰那日，因身体状况有好转，喝了些酒，当夜酒性上来，便让我的贴身小厮扶我去休息。”
“我一时恍惚，也没感到任何异样，如常被小厮伺候着梳洗过后，躺上了床。但我做了一个梦，梦境的开头，是我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回了屋子，床上坐着一个容貌明艳的女子。她和寻常女子不太一样，有些放荡……她，她脱了衣裳来磨蹭我，我被磨蹭着有了些感觉，便同她在梦里行了那男女之事。次日醒来，发现只是一场梦，而我发现我床单上，有我……”他咬了咬牙，没说下去。
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个睁着水汪汪大眼看着他的小姑娘，更不可能说下去。
易寒看了一眼孟玖，也没有追问。
就算他的话戛然而止，在座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做了春梦，和一个女子颠鸾倒凤之后，还梦遗了。
“从那之后，我便经常梦见那女子，隔三差五入梦而来，和我颠鸾倒凤，云雨巫山。”俞江年匆匆结尾，故事到这里，似乎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