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他自然知道为何白素会说出这样的话，看着白素明媚的脸，他的心紧紧地触动着。
他还记得那天白素告诉他，为何她一个妖界之人会来人间，不过是因为当年妖界要联合所有人去对抗万年以来一直高高在上的仙界，这使得妖界之王很是不满，找到白素时，她还是一个一心想要修炼成人形的牡丹花。
那时候她还不叫白素，也是个无姓无名的妖力低微的小妖。
白素说过，之所以来南方便是因为这里没有冬日那样的严寒，那日她喝醉，给自己讲了一个故事，在遥远的边界，隔着一道天河，那是分割仙界和妖界的天河，自古以来两者皆不可越界。
她只记得当时自己法力低微，只能初幻化成人形，且维持时间并不是很长，少时胆子胆子又大，对着那天河的一边充满着好奇心，那日偷偷渡河，差点丢了半条小命，一直拼命地游啊游，直到天河的最深处。
感觉四周寂静无声后，确保无人她这才探着身子往外看。
天界飘着白色的雪花，想来人间也是下着茫茫大雪。
那一边的白雪逆光照耀，让整个靠着天河的宫殿异常白净。
她猫着腰爬上岸，湿漉漉的走着，看着发着极其祥和的屋子好奇的走近。
她趴在窗子前，只见一男子侧坐在桌前，全神贯注地看着经书。能住在这里的，想必是法力极高的仙人。
那人侧脸极是好看，眉眼如画，剑眉星眼，一身白袍让整个人置立于仙境，那一头白色发丝更是衬得她气质卓越。
只见大厅里安静极了，只有那男子偶尔的翻书声和白素自己听到的心跳声。
“你这小妖，胆子也大，运气也好，竟是跑到天界来了！在门外站了那么长时间都不累的么？”
白素看的发了痴，却见那男子饮着清茶漫不经心地说着。
白素一惊，还未发觉，却见旁边的门便已打开，她悻悻地走进去，头也没有抬，双手不停地搅动着，她的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因了那天河，也因了自己心里的害怕。
那男子终于放下书，看着地上滴滴答答地水滴，瞧着她头发上的水珠，却见她咬着嘴唇不敢言语。
那男子微微一笑手一撩，白素身上的衣服便变得崭新如初，刚才被水沾湿的痕迹却是半点没有。
“你是神仙？”白素胆怯的抬起头，注视着那男子，他的脸极是好看，那双不似于常人的双瞳却更撩人心魄。
那人打量着自己微微一笑，“我竟不像一个神仙，所有有你这一问？”
白素见他说话并无对自己擅闯天宫的责怪之意，当下没有了刚才的害怕之意，大着胆子说道，“我以前只知道神仙的法力比我们强很多，却不知道样貌也比我们妖界的男子好看的多。”
那男子错愕着，随后却是笑起来，那一笑春风十里不如你，那一笑，白素永生不会忘记。
只是当她还要问一些问题的时候，自己的法力却是维持不了人形，她变成了一朵牡丹，那男子见状立即将她收来捧在手心里。
白素的真身是一朵清如莲花美如画的白牡丹。
那男子将她轻轻插在一旁的花瓶中，笑着说道，“你我相见也是有缘，这天上的神仙都叫我一声白落仙人，我看你的真身淤泥不染，若是你愿意，以后便叫白素可好？”
白素！白素！花瓶里的花轻轻摇曳着，在这冰天雪地里，白素这一抹生机给上清宫添了一丝生机。
从此，白素便赖在了上清宫，这个一般仙人不敢来打扰的地盘。
刚开始的时候，白素很是发挥了她死缠烂打的招式，以养伤之名留在上清宫，至于伤势，是因为渡过天河时呛了水。
白落仍旧是笑着说道，“你这是咎由自取！不过我们两个倒是兴趣相投。”
白素自此后每日清晨在冰落看书的时候，会提前备上一碗姜汤，然后躲到门口看着他不动声色的喝着自己熬了一个时辰的汤。
白素一直在想，这白落一定是极冷的，这里是天界的冰雪谷，诺大冷清，白落是远古的仙人，不馋和仙妖两界之事，因此白素在他面前倒是没有了拘束。
她有时会偷偷地跑到天界花园摘一把火红的蓝鸢插在窗前，有时又会下凡去捉几只极耐寒的冰咕鸟放在屋子里，让它们陪伴着白落。
但是更多的时候，她便花些力气用脚勾在底下凹凸不平的地方趴在窗前丝毫不避讳地看着白落认真看书的样子。
至于看的入了神，发愣直直地摔下去那是常有的事情。
每到这时候，白落微笑温润的脸庞才会偶尔变换一下，稍稍探着头看底下的人呲牙咧嘴的疼，无奈摇摇头，即而又投入到每日的经书去。
白素在底下揉着发疼的地方，仰着头看着上面的窗子，完美的侧颜，偶尔的展颜和蹙眉，都是一道风景。
看着白落一本正经的样子，白素像是做贼心虚一样打了一个冷战，本想要悄悄离开，谁想道白落直直地站在自己身后，白素一转身便扑进一个硬实的胸膛里。
她大脑来不及反应了，怎么？她这种算不算投怀送抱。白素将头扭在一边，极度尴尬地想着怎么解释，那温暖安全的怀抱，这是白素从前不曾体会过的。
她内心在期待这样的时光慢一些，再慢一些。
“抱够了没有？”头顶上传来白落温润的声音，拿手戳戳她的脑袋，想要将她推开。
白落将手放在嘴边，“嘘！你猜我听到什么了吗？”
白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屋子里的动静突然变的很清晰，有风吹过蓝鸢花花瓣的声音，还有冰咕鸟婉转的低吟，却也算不上什么天籁之音。
白素享受地靠着白落的胸膛，轻轻地说着，“我听到了你的心跳声。”
白落脸色一变，眉头紧皱，猛的推开白素，斥责着她，“荒唐！”他紧紧衣领，威严地看着她。
白素丝毫没有料到白落会是这样的反应，她撅起嘴极度委屈极度尴尬，眼泪快要掉下来，看着白落，“仙人是嫌弃白素在这里碍事么？难道你也看不起我这妖界的身份？……”说着还应景地开始咳嗽起来。
白落看着她的小脸，只觉心中一阵心疼，不由又软了声音，随后甩甩袖子，义正言辞地说，“你以异界的身份待在这里总是不妥，要不这样，我可以收你为徒，你便在这天宫中多了自由的身份，只是你必须谨遵我的教诲。”
“真的？”白素双手紧握着嘴巴，发出尖叫声，不敢相信她一个妖界身份真的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白落面不改色的点点头，惹得白素大跳扑上前去给他一个熊抱。
白落微微推了她一下，清冷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天界第一条便是要遵守规则，你这样成何体统？”
白素吐吐舌头赶紧放开他，甜甜地叫声师父。
白落并未回应，转身拿起书，继续坐在书桌前，淡淡开口，“三日后上清宫会举办拜师大典，人数不多，但也不要延误时辰。”
白素的喜悦溢于言表，抿着嘴偷笑答应了一声，便退出房门。
一出去就疯跑着大叫，开心地绕着上清宫跑，她跑出宫殿，看到一位仙娥，上前行个礼，一脸喜色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天界礼数。
白素就这样在众人或惊叹或不解的目光中骄傲地走上前接受拜师仪式。
她远远地看见白落从立于九天塔上，永远一尘不染的白衣衬得他气质出尘，让整个大堂黯然失色，她抱着手出神地看着他。
“白素上前接信铃。”一个资格较老的仙娥传话完毕后，白素才迟迟从惊艳中醒过来。
她终于站在九天塔上，和白落肩并肩，入乡随俗，学着仙人的样子跪于白落前，只见从身边的人手中的托盘拿来信铃，带在她的脖子上。
“把手伸出来。”白落温和地对着白素说着。她虽是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地伸出了手。
只见白落右手一点，她的手背上便多了一枚雪花瓣。
清冷的声音让白素不禁抖了抖，却还是虔诚地对师父磕了三个响头，正式拜师。白落不喜欢别人服侍，故在这里的人很少，白素站起来向底下的寥寥几人宣誓，“我，白素，今日正式白落为师父，从此必会听从师命，谨遵门规，若有违天理，必将人神公愤，天诛地灭。”
白素看着白落的眼睛，眸子里全是他的一撇一笑。不！他哪里有笑，在他的眼里，世间万物变迁，人们生老病死，都不足以憾动他。
“师父，我终于可以这样叫着你，永远留在你身边了！白素好高兴！”白素盯着白落淡如处子的脸庞，眼里却是再容不得其他事情。
白素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上清宫了，白落的日常生活很简单，看书，修炼，看着窗外终年飘雪的景色，再简单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