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里，水龙头哗啦啦放着水。
这里统共也没有多大，这会儿站了俩人，其中一个还是一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就显得格外逼仄。
沈梨微微弯着腰，手臂放在在水龙头下冲洗，旁边忽然递过来用杯子装着的兑好的肥皂水。
“再用这个洗一下。”
她没什么意识地乖乖照做。冲了能有五六分钟，一抬手，却还在细细密密渗着血珠，细嫩的皮肤上抓痕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沈梨其实不太怕这事儿，只是太突然，她给吓懵了，以至于丢失了主动权，这会儿被小朋友安排得明明白白。
边易显然是没想到有这么严重，眉心蹙得更紧，：“它的疫苗都打了，也有定期清洁，问题不大。”
说着看了眼伤口，似乎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整个人肉眼可见地丧起来，“等会儿去清理伤口，再打针。”
话落，他似乎想起来征求别人的意见，看着沈梨问：“可以吗？”
沈梨：“......”全被安排了，她觉得自己身为一个比弟弟多经历了几年人生的姐姐，很没有面子。
不过，光是这两次短暂的见面相处，沈梨觉得自己已经摸清了眼前这个帅比弟弟的性格。
沉默、冷淡，却有点小傲娇。
沈梨坏心思地逗他：“怎么，怕姐姐哭啊？”
边易的目光还落在沈梨脸上，他现在整个人除了后悔没有别的，如果不听宋嘉泽说的什么狗屁“熟人行方便，又快又省钱”理论，他现在已经拥有新手机和新号码，躺在家里撸卷卷。
现在倒好，惹了一堆事，还要赔医药费。
边易靠在门框上，神情恹恹：“不是。”
沈梨：“......”
门外响起宋嘉泽大大咧咧的声音，正大声喊着沈梨的名字。
宋嘉泽没想到自己拿个数位板的空当就出了这回事，绕前绕后地关心沈梨，还想跟去医院，不过被边易以人多麻烦为理由否定了。
临走，边易把犯了错的娟娟装进猫包寄放在不远处的宠物店。
两人打了辆出租车去医院。
沈梨本来想着矜持一下坐去副驾，谁知道边易拦到车就径直坐进副驾驶，动作利索徒留给她一个冷漠的后脑勺。
沈梨只好钻进后排，撇撇嘴，低头看见江夏发消息来问她打算在老房子住多久，于是牛头不对马嘴地抱怨：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拽的吗？视美女姐姐为无物。
江夏秒回：！！！你不对劲。快从实招来，又看上哪家小朋友了？蠢蠢欲动？□□焚身？
沈梨回想起那件蓝白色校服，叹了口气：没动，太小了，我的良心不允许我干出这么畜牲的事儿。
江夏：？
很快，沈梨的手机开始连续不断地振动。
江夏：多小？
江夏：16有么？
江夏：15？
江夏：你别告诉我连十五都没有
江夏：这你都能那什么，我就忍不住要那什么了！
什么跟什么，沈梨气得想翻个白眼，她在江夏眼里就是个变态吧。
市立医院离得不远，开车要不了十分钟。
刚要回她，司机已经把车停在医院门口，冲边易举着牌子，“到了，帅哥微信还是支付宝？”
“微信。”
医院人不算多，几个诊室前排了两三位病人。
两人坐在诊室前的椅子上等医生叫号。
沈梨倚在靠背上，饶有兴趣地打量身边坐着的人。
男生身高腿长，坐在这椅子上总觉得委屈了似的，弓着背脊，两手撑在膝盖上端着手机玩游戏。
离得近，沈梨看得很清楚，边易手机上是王者的手游，厮杀正激烈，少年沉静地一通操作，手速很快，不多时，手机上出现胜利的特效。
赢了。
他短暂地笑了下，沈梨的心也跟着被挠了一下。
“弟弟，”沈梨见边易看过来，弯着眼，“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其实是知道的。
之前跟宋嘉泽闲聊半天，沈梨早就把人的姓名年龄搞到手，如果她愿意，手机微信也不是不可能。
但沈梨就想听他亲口告诉她。
“边易，边疆的边，容易的易。”
沈梨以为按照小朋友的性格，把名字掰开来讲已经是他友好的表现了，没想到——
“加个微信吧。”边易低头把微信调出来，递到沈梨面前。
“噢。”
“可能还要来几次医院，方便联系。”边易加上她，解释了句。
沈梨没有多想，猜到是因为疫苗一共要打好几针，为了方便才加的微信，可是单论边易递微信的这个动作，就已经足够迷人。
她甚至有些晕乎乎的。
周围人不多，可总有人的视线若有似无往小朋友身上瞟，目光惊艳。
确实引人注目，又帅又勾人。
“听宋嘉泽说，你们在三中读高三？”
“嗯。”
还真是高三啊。
沈梨还想再说点什么时，医生叫号，“339，沈梨。”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诊室。
医生处理这种事熟练的很，问了几句猫的情况，又看了看沈梨的手，三两下就开了单子。
“按照这位帅哥说的，猫的疫苗都打全了，处理还算及时，伤口也算不上太深，没事的。”
他摆摆手让他们离开，“疫苗一共打五针，单子上写了间隔日期，到时候按时来打就成。”
门诊换药室的人倒是不多，没等多久就轮到沈梨，值班的护士淡淡抬起头扫了眼，指了指面前雪白的病床，“坐上去吧。”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味。
沈梨看着护士准备棉签、镊子，又看着她消毒、清理、贴纱布，每做一个动作，沈梨的手总要下意识往后缩一缩。
总算到了最后一步。
护士拍拍沈梨的肩让她站起来，看向边易，“要打针了，本来家属是不能待在这的，但是你女朋友害怕，你要待在这里看着她吗？先去把门关一下。”
沈梨虽然真的是挺喜欢这弟弟的。虽然但是，才见两面，被认成家属什么的，也太尴尬了吧
她睁大眼睛看着女护士，表情相当精彩。
“我没说害怕。”
护士淡淡扫她一眼，“你这动作可不像，行动比说话有说服力。”
又说：“家属陪着也没事，我们医院还是比较人性化的，放心。”
沈梨：“？”我谢谢您。
沈梨感觉有点尴尬，她刚刚好像错过了第一时间解释边易身份的机会，现在再添一句就显得奇怪。
可是不自在的好像只有沈梨一个人，边易把各种可能要用到的缴费单子递过来，全程淡着一张脸，仿佛没有听到这段对话。
诊室里，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打破了浅浅弥漫着的不自在，边易的手机边响边震动。
“我出去等。”边易看了眼来电显示，垂下眼，举着手机往屋外走。
关门的一刹那，手机里传出一道低沉的，带着怒气的中年男声。
沈梨挨完针，捂着隐隐作痛的手臂走出诊室。
边易早就结束通话，原本懒散的靠在墙边，捏着手机划拉两下，见沈梨出来，走过来。
“好了吗？”
沈梨立马把手放下来，“好了好了，我们走吧。”
——
五分钟后。
沈梨独自坐进出租车。
司机大叔见是个漂亮姑娘，不禁更加热情了几分，语调高昂问：“小姑娘去哪里啊？”
可沈梨看上去比较敷衍。
“南江公寓。”
沈梨偏头看着车窗外，边易只在她上车时看了一眼，然后便一直低头看手机，既不说再见，也不挥手，活脱脱一副与她毫不相关的疏冷样。
今天是个难得的阴雨天，乌云大片连着，随时要浸出雨来的样子，光线不明朗也不充足。
在一众面色略黄的行人中，他显得鹤立鸡群，皮肤冷白，少年就这么垂着头，后颈弯出一个弧度。他融于市，却又淡漠地，脱离于市。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是从接了那个电话开始，小朋友周身的气质就更冷冽了一些
车子启动，边易真的没有再抬起头来看这里一眼，沈梨撇撇嘴，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
几分钟前。
边易说，他要回去接他家的猫，之后的几针疫苗时间可以微信上联系。
然后十分直白地拒绝了沈梨吃午饭的邀请，也没有一丝一毫要送沈梨回家的打算。
最多最多，替她拦了辆车。
亏得她为了小朋友的清白，打针的时候在诊室认认真真给护士解释两人的关系。
沈梨缓缓吐出一口气。
心头郁结。
他真是她见过的，最没有眼光，最冷淡的臭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