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风脸色惨白无比,跪在地上。
整个人止不住的干呕。
那魂晶破碎的痛楚,就像是把灵魂像餐巾纸一样撕碎,然后丢进了滚筒洗衣机。
对他而言,灵魂的空虚,此时不再是一种形容词。
而是一种结果。
王轩和池鱼这时回过神来,但他们还不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在小秋秋爆发之后,就彻底陷入了幻境之中。
他们也并不清楚,自己的噩梦在幻境中变为了现实。
也多亏了他们,才为祁风打乱了祸泉的一些注意,为他争取到了最后同归于尽的机会。
但……
祁风一边干呕一边苦笑。
说好的同归于尽,为什么完蛋的只有自己?
小秋秋飞快的跑了过来,哭的小泪纵横,一把就抱住了祁风的腿。
祁风想要像祸泉那样,摸摸她的头,安慰一下她。
却发现,自己连抬起手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魂晶破碎,意识崩溃。
他现在,甚至有点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力。
“对不起。”祁风对小秋秋说道。
小秋秋摇了摇头,为祁风擦掉额头的冷汗。
紫色的光芒在眼前流转,又演化出一段三个字:没关系。
祁风又看向祸泉,祸泉说道:“不用看我,我不会再出手的。”
“你在幻境中击败了我,就相当于破坏了天驱妖魄。若是其他守护兽,失去力量本源,此时已经崩溃消散了。”
“我只是杀了天驱妖魄的守护灵,并取而代之,又并不是真正的天驱妖魄。所以幻影覆灭,是不会影响到真正的我的。”
“现在,所有的天驱妖魄已经破碎,四散的污秽种子全部枯萎。你只要击溃她最后的力量,囚山的污秽,便算是彻底被净化了。”
祁风虚弱的笑了笑:“那就拜托你,帮我做这最后一步吧。”
他终究狠不下心,对自己闺女亲自出手。
虽然也有他现在废到根本出不了手的原因……
祸泉点点头,对小秋秋招了招手手。
小秋秋依依不舍的看着祁风,最后用力抱了下他,随后转身朝着祸泉一路小跑过去。
然后一把抱住了祸泉的大腿,就如同她抱住祁风大腿的那样。
祸泉好笑的把小家伙拎起来,举到眼前,笑得就像个慈祥的老父亲。
“决定了吗?”
小秋秋用力点了点头。
祸泉轻轻把小秋秋抛了起来,然后一掌,击在她的心口上。
小小的身影顺着囚山之巅,倒飞出去,飞出了囚山朝外延伸出的山尖,飞向了广阔的世界。
而被祸泉击中的地方,如同打翻的拼图一般,一块块的崩散、脱离、旋转,最终化作萤火一般的点点微光。
又像是在白纸上灼烧碳化的痕迹,朝着四周蔓延。
小秋秋双手举过头顶,很用力的朝着大家挥手,脸上在笑,却有泪水划过脸颊,仿佛在告别。
祸泉看着她,好像又想起了第一次看见这个小家伙的场景。
当时他刚入囚山,被蛮兽偷袭重伤,昏迷在了一处阴冷的山洞中。
半夜隐约清醒的时候,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小萝莉,在帮自己疗伤。
一天,两天,三天……
他竟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好了。
他不止一次想要抓住这个神秘的小家伙,不知为什么,看着对方专注又认真帮自己治疗的表情,却又不忍心打扰。
再后来,他也曾见过小萝莉帮别的囚徒疗伤。
祸泉顺手捅死那个囚徒时,这小家伙还气得一个月都没再来找过他。
在囚山呆的时间越长,就越能感觉到囚山中无处不在的诡异。
囚徒们变得越发疯狂起来,厮杀也越来越激烈,这让祸泉的处境越来越危险。
直到他不小心惊扰了那条深潭中的黑鳞巨蛟,再次被救时,他才发现,原来这个神秘的小萝莉,竟然就是传说中的囚山之灵!
而自己,则因为曾踏足过五品闻道之境,修为散去但境界还在,意志坚韧,这才能免疫这囚山的污秽。
即使直视天驱妖魄,也可以不受污染。
但小家伙不知道,当时她发现祸泉可以直视天驱妖魄,吃惊的瞪得眼睛都大了,像个灯笼一样发着光。
然后她一把就抱住了祸泉的大腿,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再后来,祸泉便为她取名为秋秋,帮她走上了净化囚山污秽的道路。
但和祁风不同,祸泉的第一站,便是囚山之巅。
祸泉本就曾是五品闻道,轻易借助过往力量,便击杀了幻境中的天驱妖魄,却发现了秋秋就是这一切污秽根源的真相。
秋秋一心求死,但他却不忍下手。
然后他便坐在这囚山之巅。
一坐,就是十八年。
“十八年了啊。”祸泉感慨着。
就算是养个女儿,也该到了离家的年纪了。
“再见。”他也对小秋秋摆了摆手,轻声说道。
祸泉是背对着祁风的。
所以没有人知道他说这句话时,是怎么样的表情。
紫色的光芒朝着小秋秋消失的地方飘去,像是一小片星空的坍塌,化作了一个极细极小的点。
但最后,也没有爆发出来。
只是碰的一声,便彻底消失了。
“可惜了。”
祸泉的声音有些怅然,有些失落,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
但祁风却突然打断道:“不可惜。”
祸泉一愣,转过头,只见祁风狼狈的跪在地上,目光却格外坚定:“万物有灵。也是先有物,再有灵。只要这囚山还在,就一定还能再次孕育出灵。”
孕育囚山之灵,应该和宿舍阳台种土豆差不多吧?
祁风心里盘算着。
等囚山带回了现实,自己就给陈朝申请下,在囚山上搞个小房子,隔三差五的就去浇花浇水晒太阳。
“千年的诅咒已经解除,一切的怨恨在今日终结,天驱之翼残存的影响就此烟消云散。”
祁风说道:“到那时,再次复苏过来的秋秋,才是真正的囚山之灵!”
祸泉满脸诧异的看着祁风,半响之后,忽然笑了:“有道理。”
“但天生地养,万物有灵,想人为强行干预,何其之难?你做得到吗?”
“我做得到。”
祁风神色平静,表情自然,就像是说了一件寻常无比的事情一样。
他的语气也没有很坚定,但却有种毋庸置疑的信念感,让人无处反驳。
祸泉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仿佛惊扰了天地间的风云变换。
“好,我等你做到的那一天。”
囚山灵雾壁垒突然消失,浓郁的灵气犹如潮汐般,朝着囚山之外涌去。
山中的囚徒们忽然失了神,一个个茫然起来。
他们看着自己染血的手,突然开始为这无休止的厮杀而感到怀疑。
有人心头发狠,直接用磨尖的石头捅死了身边的人,仿佛囚鬼的游戏还在继续。
有的人却在害怕这些天的担惊受怕,想要退缩逃离了。
有个囚徒正好靠近山脚,他疑惑的试探了下曾经不可逾越的灵气壁垒,却突然摸了个空。他愣了愣,试探性的走了出去。
然后便再没有回来。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从囚山被净化的这一刻起,这场只为了杀戮的游戏,便已经不复存在。
“秋秋已死。”
祸泉笑着对祁风说道:“下次再见,就请你,重新为她取个新的名字吧。”
刚说完,王轩和池鱼突然扭头看来,一个个脸色古怪,给祸泉都看懵了。
“怎么了?”他疑惑道。
王轩连连摇头:“没事没事没事……”
虽然不是很想打破现在的气氛,但王轩确实有点忍不住想多嘴问一句:你确定,让祁风来取名字?
这不怕给小秋秋脆弱的心灵弄出点童年阴影了!
囚本山对此有很大的意见!
王轩终究没敢开口,他只是抬头看向天空,忽然说道:“不懂就问,囚山被净化后,这天地异象是正常的吗?”
祸泉莫名其妙,随口应了句:“正常,是我要突破闻道了。”
“……?!”
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