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银月如钩,一辆黑色轿车在空旷的路上疾驰。
何景渊单手扶在方向盘上,心头的躁郁烧到眼底,矜贵的侧脸紧绷。
“砰!”
一个白色身影在车前几步之遥一闪而过,径直倒在了地上。
何景渊眸光一闪,迅速踩下刹车。
车胎和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空灵。八壹中文網
长指烦躁地扯了扯领口,推开车门,一只锃亮的皮鞋稳稳地踩在路上。
随之出现的是一个欣长的身影,带着周身的冰冷气场几步走到车前。
何景渊伸出长腿,正打算一脚踢走横在地上挡路的女子。
不经意间瞥到一张青丝掩映的清秀面容,眼中狠狠震了震,径直僵在了原地。
地上的女子双眼阖着,一道深褶从眼角勾到眼尾,鼻子小巧秀气。
下面是一张血迹斑驳的小嘴,脸色惨白,又蹭着几抹黑。
何景渊蹲下身子,分明的指节拂去她颊边的碎发。
一瞬不瞬地盯着这张素净小脸,眸色越发深沉。
许久,他冰冷的面色逐渐有了松动,指头在她脸上的黑污处抿了抿。
指尖触及的细腻温软,仿佛一阵暖流直抵他的心底。
短短一瞬就抹平了他燃烧着的躁意。
视线下移,细嫩的脖颈下是白色半袖衬衫,下身黑灰格子裙纷乱。
裸露的肌肤上遍及黑色脏污,还有深浅不一的擦伤。
视线扫到她手臂上的几道口子,干涸的血迹围着微微外翻的皮肉……
何景渊倏地呼吸一滞,心头不住地抽痛起来。
下一刻,好看的嘴角上扬,带起一抹清冷的笑意。
这种心痛的感觉倒是……久违了……
一处僻静的别墅,白色的墙体掩在夜色中。
只有一楼开着灯,闪耀着几许生气。
古戎之顶着一脑袋炸毛,悠闲地倚在沙发上,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往嘴里送的勤快。
“施妈,你们少爷这病是不是又严重了,一个月找了我三回,回回都在大半夜,我爸都怀疑我是背着他去酒吧喝酒了。”
说完,又咔嚓咔嚓吃得欢快。
施妈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默默收起了茶几上的瓜子,拿到一边。
“少爷的病情我不懂,古医生你这一个月跑多少次酒吧,我倒是多少听说些。”
“不要什么事都往我们少爷头上算,小心我们老爷找古老爷告状,罚你几天出不了门!”
他“吧少”花名在外,还好意思往我们少爷身上推责任,施妈白眼一翻,以示不屑。
古戎之尴尬地坐直了身子,正要挽尊一下,却听身后一阵脚步声。
转头就看到何景渊抱着一个长发女子走进门,步伐稍显焦急。
惊得古戎之手下一个不稳,瓜子撒了一地。
何少爷大半夜的竟然抱着一个女子回来了?
这是什么不为人知的午夜爆瓜!!
古戎之呆愣地看着何景渊径直走过来,动作轻柔地将怀中女子放到雕花的贵妃榻上。
又一记眼风扫过来,“过来看看,她伤得严重吗?”
古戎之甩了甩脑袋,今天不是给他送药的啊?
随后拿着小药箱溜溜地跟上去,踩得地上的瓜子噼啪作响。
狭长的眸子粗粗扫一眼,这女子身上除了手臂上的几道口子以外,都是些擦伤。
至于其他地方有没有伤……
古戎之伸手就要把她身上罩着的宽大男士西装拿下来。
不料“啪”的一声,他天使的右手就被打飞了。
诧异地转过头,只见何景渊在旁边神色冰冷道:“看手臂的伤,还有为什么晕倒。”
古戎之吞了吞口水,“好嘞。”
在何景渊威严的注视下,古戎之哆哆嗦嗦地拿着器械查看受伤女子的伤势。
口鼻扒一扒,胸腔听一听,伤口看一看。
然后抽出一张报告单来,在上面写了一会儿。
最后撅着屁股,恭恭敬敬地呈上了他刚写的报告。
“何总,报告做好了,请您过目。”
“这位小姐只是轻度昏迷,手臂伤口也不严重,稍作调养便可恢复,问题不大。”
何景渊接过报告,眯着眸子认真看了许久。
烟中毒……手臂划伤……
古戎之见他眉头越锁越紧,立马狗腿地补充道:“何总不必担心,小姐体内的一氧化碳浓度已经很低了,不会再有危险。”
“晕倒可能是精力受损,体力不支,待会儿挂两袋水,休息休息就好了。”
古戎之讨好地憨笑着。
果然此话一出,何景渊的眉头展了三分。
“回去练练字,以后写清楚些。”
古戎之一愣,我都给你写了好几年的报告了,今天才说我写字不清楚。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古戎之转头一看,是何总的榆木助理沈于淳。
皮鞋鞋带儿还是散的,西装也歪歪扭扭的,可以看得出是很匆忙了。
他这么一丝不苟的人竟然也有这种时候。
沈于淳走到何景渊身旁递上一叠文件,汇报道:“何总,您交代的事情查好了。”
“这位小姐叫白慕时,是圣曜大学计算机系三年级在读生,今年二十一岁。”
“学习成绩十分优异,和一对开炸鸡店的夫妻住在一起。”
“今晚炸鸡店发生火灾,现场被围了起来,目前情况不明。”
何景渊转身坐回到沙发上,“和一对夫妻?不是她的家人?”
沈于淳颔首:“白小姐是漫城人,这对夫妻是圣都本地人,没有血缘以及登记信息上的任何关系。”
“白小姐是租住在他们家里,闲暇时候会在店里帮忙赚点外快。”
“据查到的情况,白小姐的父母……已经去世了,没有来往密切的亲人。”
古戎之一直在旁边偷听,扭曲着一张脸对他的汇报做出回应。
成绩十分优异,啊!
发生火灾情况不明,嗯?
父母去世了,哎……
直到感受到何景渊投射过来的冰冷视线后,才后知后觉地浑身一抖。
沈于淳侧着头及时提醒道:“古医生,我带了两个临时保姆过来照顾白小姐,你可以去教教她们以后要注意些什么。”
古戎之感激地抱以一笑,脚下抹油开溜。
施妈默默扫了一眼何景渊衣衫上蹭到的黒污,心事重重地带着两个小保姆把白慕时抬上了二楼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