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听她没有回应,但是一直没有挂断电话,就知道他说的话她在意了,挑了挑眉接着说下去。
“商战里的事我不提,只说与你有关的。高大明还记得吧?他背后有靠山,为什么说倒就倒了?你以为凭你们两个小小的学生就能扳得动他吗?”
“还有前阵子有个叫楚杰的,在看守所里还能被打那么惨,内脏永久性损伤,现在躺在精神病院养伤,不知道哪天就会被精神病错手弄死。”
“我想想,你们家里还有个勾引他的小保姆对不对?哎呦,那个小姑娘就更惨了……”
白慕时听了这些话,只觉得一阵气血淤滞在心头,心里有了不妙的猜测,情感上却不想承认。
“够了!你说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我要挂了,别再打过来!”
话落,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将手机紧攥在手里。
随后,那人又发来两条消息。
【那些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你去查查就知道了,今晚尚全街道六号仓库有惊喜活动,不去看看?】
【他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是容不下一个对自己无用之人在身边的,若是今后出现了对他更有价值的女人,想想你自己的下场是什么。】
白慕时按灭了手机屏幕,阖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心里不断说服自己,不能因为一个电话就无端怀疑自己的男朋友,何景渊是什么样的人,她是知道的。
电话里提及的那几个人,都做了错事,本来就该受罚,况且他们遭遇的事未必真的与他有关。
她要相信自己的男朋友,不能随随便便的,就被别有用心之人的一面之词挑拨了。
白慕时半伏在桌上,平复慌乱的心绪。
很快,手机又收到一条消息。
【阿时,今天工作有些忙需要加班,晚上万叔去接你回家,我们晚点家里见。】
来自何景渊。
今晚加班……
白慕时的神经狂跳着,这条消息无限放大了她心中的不安,狂乱的心跳声盖过了周围的嘈杂,她的世界里仿佛独剩一份期盼。
期盼事实不像她猜测的那样。
晚上回到家里,白慕时直奔书房,打开了何景渊的办公电脑。
这台电脑她只碰过一次,还只是帮他登录账号,即便它每晚都摆在自己面前,她也从来没有动过擅自使用的心思。
就这一次,她只用这一次。
如果什么都没看到,她就再也不去追问电话里听到的事,今后对他全心全意的信任,不动分毫怀疑的念头。
白慕时颤抖着手,打开了他的常用页面,里面很干净,都是工作上的内容。
聊天记录也很少,多数是和沈于淳的交流来往,隐藏的文件夹里,也都是些工作文件和照片。
白慕时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笑了出来,仿佛是罪恶的灵魂得到了拯救般畅快。
还好……还好……
白慕时正要退出关机的时候,偶然间瞥到电脑右下角显示,k盘备份中。
鬼使神差地点开了k盘,跳出的页面里,有一份缩小版备份中的文件,隐约看得清最上面写有高大明三个字,很快备份好切换成下一份。
白慕时去备份好的文件夹里,翻出了那份文件,打开,上面抬头是「关于严峰和高大明的联合调查报告」。
粗粗扫一眼便知,里面是两人贪赃敛财的罪证,一条条列得很清晰。
除此之外,不断有新的文件备份进来,全都是关于严峰的各种违法调查。
白慕时方才放下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默了默,点开已删除的项目里。
随便一翻,夹杂在众多文字资料里的几张照片十分扎眼,沉着气点开其中一张,一张放大的验伤报告呈现在眼前。
是楚杰的……
再往下翻,跳脱衣舞的刘苒,还有满身瘀伤的小戴,衣衫破损躺在几个男人中间的陈园,甚至还有断了一只手的秃头,那个在火灾废墟前对自己出言不逊的男人……
白慕时浑身颤抖地关掉电脑,跌坐在转椅上,心口抽痛,大脑一片空白。
片刻的茫然后,白慕时冲出书房,骑上她许久未用的小电驴,直奔六号仓库而去。
出门时连外套都没穿,一路迎着寒风向前骑,仿佛没有知觉一般面无表情。
六号仓库是城中的一个废弃仓库,实际路途并不远,她骑得很快,半个小时就赶到了。
仓库里面昏暗的灯光,沿着破旧大门的缝隙钻出来,成为寒冷冬夜里唯一的温暖。
而此时,这光亮却照得白慕时内心愈发冰冷。
何景渊真的在这里么……
白慕时扔下小电驴,一步一步朝着大门走去,每近一步心底的慌乱就多一分。
直到亲手打开那扇冰冷的铁门,随着“吱嘎”一声轻响,何景渊如撒旦般冷漠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坐在一把略显破旧的木椅子上,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视线平静地落在对面一个被锁链吊起的男人身上。
身上还是早上出门时穿的那身西装,脖颈上也是出门前,他握着自己的手打好的领带,连干净的短发都好像没有一根变动。
明明是那么熟悉的打扮,为什么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
仓库里不断响起哀嚎声,两个大块头轮番上前,对吊起的男人拳打脚踢,拳脚皆到肉。
被打的男人早已面目全非,鲜血糊了整张脸,身上的衣服褴褛不堪,尽是血痕,全靠锁链支撑着身体。
白慕时大脑一阵阵麻痹抽痛,心口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疼得她不能呼吸。
怎么会……怎么会看到这副景象……
在她久久未能从震惊和心痛中恢复之时,一直坐着没动的何景渊忽地起身,剪裁合身的西装衣角划过漂亮的弧度垂下,整个人高大又冷厉。
他微微弯腰抓着椅子一角,跨着步子向前走去,椅子腿在地上的灰尘里划出长长一道痕迹。
欣长的身子披着幽黄的灯光,立在那男人面前。
紧接着手臂一个大力挥动,地上拖着的椅子被抛向空中,划过一个浑圆的轨迹,砸在早已伤痕累累的男人头上!
椅子应声而碎,男人的头无力地垂下,整个人死气沉沉,唯有侧脸汩汩而流的鲜血,显示着一点点生命迹象。
白慕时望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喉间呜咽不止,身体无力地向后退去,跌坐在冰冷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