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看着前线发来的战报，满意地点点头。估算了下时间，王世充和窦建德应该在半个月后就能槛车入长安，想到此，李渊的双目中闪过一抹寒芒。
东宫，李建成愁眉不展。
这次东征，李元吉虽然立了大功，但可惜的是窦建德被罗士信所擒，王世充更是被李世民亲手擒获，最大的两个功劳没在身上……一想起在暖阁里父亲大人和自己的对话，李建成就更是浑身的不自在。
“太子，您的意思是，陛下打算封秦王为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领司徒？”魏征小心地问道。
“这是圣人初步的意思，是否再加封，还不清楚。”李建成问道，“不过，秦王除了战报外，还上了一封奏折，由于劳师日久，将士疲惫，因此无力进军河北。建议圣人以郡王之封招降罗艺，让其南下收河北之地。”
王珪的脸色一白，赶忙问道：“殿下，陛下同意了吗？”
“陛下会同意的。”
几人都一脸异色的看着魏征，半晌后，韦挺开口道：“玄成，你莫不是说疯话吧？郡王之封啊，这陛下能同意吗？”
“赐国姓不就解决了吗。”魏征淡淡地道，
众人愣了一愣，李建成醒悟过来道：“圣人前日下旨，为表彰徐世绩之功，特赐国姓。如果罗艺真的凭一己之力拿下河北之地，封郡王还真的未尝不可！”
“罗艺拿得下何必之地吗？”韦挺疑惑地道。
“拿不拿得下都无所谓，关键是，山东世家和罗艺的实力都必须削弱！”魏征的脸阴沉似水，“俘获窦建德，本可以传檄而定河北，这对秦王可是大功！可是，秦王却没有选择这条路，反而打算将平河北之功给罗艺，这就让人有点看不懂了。”
“玄成，你说秦王是不是担心功高震主？”王珪试着问道。
“反正陛下压根不担心秦王功高震主，不管将来太子是谁，只要是嫡子就成。”魏征突然冷冷地道。
除了李建成和魏征外，殿内其余人都齐齐一怔，半晌后王珪涩声道：“玄成，你的意思是，陛下有易储之念了？”
魏征低声道：“如果陛下没有易储之念，这次东征，就不会让秦王挂帅了。当然，换一个人也许打不出秦王这种一战擒双王的惊天之功，但灭掉王世充还是绰绰有余了。”
李建成点点头，有点落寞地道：“是了，临汾郡公和任城王都足以胜任，用秦王确实大材小用了。”
王珪皱了皱眉头道：“但如果秦王有争储之念的话，他就不会放弃平定河北之功啊？”
魏征愣了愣，双眉紧锁起来，是啊，如果秦王有争储之念，就不应该放弃平定河北之功。秦王这一手，到底意欲何为？
就在这时，李纲来了，李建成和众人赶紧见礼。
礼毕，李纲坐下后喝了口茶道：“老夫刚从两仪殿回来，陛下打算让刘文静接任兵部尚书，秦锋升任工部尚书。”
“彭国公是跟随陛下起兵的老臣，虽然和秦王亲近，但却不是秦王一党。陛下用彭国公任兵部尚书，秦王是不会反对的。秦锋现在是陛下麾下第一将，而平阳长公主和秦王感情深厚。表面上看，这两个任命似乎都没什么，但其实都有利于秦王！”韦挺带着点震惊道。
李纲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沉吟了一会后道：“太子，听闻陛下举义兵时，只有秦王跟随在侧，因此陛下曾许诺，事成之时便封秦王为太子，此事可真？”
李纲这话一出，东宫一众幕僚尽皆色变，全都扭头一脸紧张的看着李建成。
李建成微微叹口气，闭上双眼思索了一会后睁开眼，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
李纲点点头，摩挲着手里的茶盏道：“殿下，陛下给了你许多稳固地位的机会，可到目前为止你一次都没有把握住。陛下其实有点灰心了，现在看重秦王也就不足为奇了。”
“机会？”李建成有点惊讶，“请李师赐教？”
“第一次是举义兵时，殿下其实没必要和齐王一起去太原，宁远将军姚广川当时在河东为盗，他家与蓝田侯是世交，殿下完全可以在河东拉起一支义军。可是，殿下放弃了，选择了直接去太原。
第二次是带兵定河东，可惜最后大败，最后赖楚王之力方才定的河东。
第三次是霍邑之战，陛下当时有退兵之念，可是，惟有秦王近乎以死劝谏。
第四次，则是西征薛举，陛下给殿下精兵强将，可最后却是一场大败，关中震动，长安风雨飘摇。若不是秦王死战力挽狂澜，恐怕大唐会退回山西之地。”
说到这里，李纲放下手里的茶盏：“四次机会全都错失，就算陛下不介意，可一对比秦王之功，陛下就也得有点心思了。现在，殿下你和秦王相比，还有精通政务的优势，一旦这个优势也消失，那陛下可就……”
李纲没有说完，但大家都知道后果是什么。
“但天下大定，需要的是文景一样的帝王，能够给予百姓休养生息，而太子正好符合。秦王过于刚猛，是秦皇汉武一类的人物，以秦王之志，恐怕不等休养生息便会北征大漠，那时，大唐搞不好走前隋之路啊！”王珪一脸忧愁的道。
魏征闭上眼沉思了一会，睁开眼徐徐地道：“秦王有秦皇汉武之志不假，但是，如果他也有文景昭宣之才呢？”
“玄成，如果真的如你所料，那么，孤的这个储君之位，就保不住了，对吧？”李建成道。
魏征点点头道：“没错，陛下现在还没有易储之念，就在于陛下知道大唐的天下需要什么样的第二代帝王。所以，殿下您的储君之位才能安如泰山到现在。但是，一旦秦王也展现出了文景之资，那么，陛下会做出什么选择，也就不用多说了。”
苦笑了一下，李建成叹道：“生在帝王家，真的身不由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