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一脸灰败地斜躺在炕上，手里还捏着李建成的奏折，从九天之上到近乎九幽之下，可以说是李渊此刻心情的写照。
昨天，李世民和秦锋的奏折双双送到，李世民对面的颉利在付出了七千多人的死伤后，识趣的退军了。李世民本来想借机渡过黄河干掉梁师都最后的地盘的，但考虑到大唐现在的形势只好忍了下来。
在给李渊发出捷报后，李世民和身边幕僚已经回军，前线大军已经交给了裴行俨，下一步怎么走就看李渊的意愿了。
秦锋那边则和突利达成了盟约，这也是一个大好的消息。不过处罗可汗时期因为和大唐关系良好的缘故，东突厥南庭的军事力量都被加强到了王庭和北庭去了，导致南庭军事实力不强，突利直言他不看好自己在和颉利的对抗中能占到优势。
要是突利和颉利对抗中能占优势的话，李渊就真的要担心了。
开始李建成送来奏折的时候，李渊还是很开心的。因为前段时间刘文静的密折说太子这回没来事，大胜可期。但让李渊没想到的是，胜是胜了，李元吉没了。
虽然李元吉打出生就不得窦氏的喜欢，但也是他李渊和窦氏的种。不管李元吉从小到大做了多少混账事，看在窦氏的份上李渊都没有真正的处罚过。
但现在李渊不用想着处罚李元吉了，因为李元吉已经死在李建成的过度宠溺之下了。
咳嗽了一阵，李渊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看着一旁的萧瑀和李纲道：“悔不听二公之言，致有今日之悲。”
原来李建成出征前，在看到李元吉要随李建成时，萧瑀和李纲两人就齐齐劝谏，说不可让太子齐王共处。当然，齐王也不是不可以出征，但最好是随在秦王或平阳郡公身边。
在劝谏的时候，李纲的态度还比较委婉，性子很刚的萧瑀就说得很直白了，齐王若有不测，根源必在太子纵容。
一语成谶。
在李雪晴和李秀宁的搀扶下，李渊靠着靠枕躺好，接过李雪晴递过的药碗，看着一脸歉疚地李雪晴，李渊喝了口药低声道：“二娘，这不关嗣昌的事，嗣昌的麾下本来就没有什么骑兵，能一战击破刘黑闼的大军，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就靠嗣昌麾下那点骑兵，刘黑闼要逃是根本拦不住的。再说了，如果嗣昌去拦了，当时的河北中部就没有大将镇守，后续的很多事情都没法收拾了。”
李世绩是压不住那些河北地头蛇的，但柴绍可以。因为李世绩摸不准李渊的想法，但柴绍能摸清李渊的心思。所以一旦刘黑闼被击败，柴绍就不会去追击刘黑闼的败军，只会留守在河北，开始暗搓搓地挖掉河北世家的根基。
李渊是真的想不通，幽州府那种前线的地方，他李元吉不懂事想去打猎也就罢了，你李建成是怎么想的，竟然同意了。早知如此，就该让三胡跟着二郎或是秦锋贤婿，在他们两人麾下，三胡敢有打猎的念头，二郎会让三胡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秦锋则会让三胡以后听到打猎两个字就发抖。
“三娘，阿耶不该过度宠溺三郎的，早知道就让子锐那小子替阿耶好好管教了。二郎的管教只是让三胡怕一时，子锐那小子的管教，可是能让三胡儿怕一世的。”李渊伤感地叹道。
李渊为什么有这种感叹，李元景和李元轨两个调皮蛋在平阳府里呆了几天，现在是孩子中的乖乖楷模。不见二郎家的李恪刚有点二郎小时候的影子，就被秦锋这个当姑父的给管教的老实无比。
“阿耶，四弟已经走了，还是想想怎么……”李秀宁叹了口气，虽然和李元吉关系不好，但毕竟也是一母同胞。
“让建成那个混账押棺去太原，就葬在他阿母身边吧。还有，让建成在皇后墓前悔过一年！”说到最后，李渊眼睛有点发红的切齿道。八壹中文網
李纲微微打了个冷颤，要知道，以李渊对窦氏诸子的疼爱程度，是很难出现这种表情的。由此可见，李元吉的死，让李渊有点恨上李建成了。
说完这些，李渊又咳嗽起来，好不容易在李雪晴和李秀宁的安抚下平复下来。李渊闭目沉思了一会后睁开眼道：“三娘，等二郎回来后，让二郎监国，你副之。”
“陛下！”李纲和萧瑀齐齐惊道，自古只有太子监国，哪有亲王监国的道理，虽说两人都已经知道李渊有换太子的打算了，但李渊这个决定也太惊世骇俗了吧。因为不止秦王监国，还有平阳长公主副之，这……李纲和萧瑀只感觉头皮发麻，可以想象等秦王回来后，朝堂上的热闹。
“朕需要去九成宫休养一段时间，这段日子，一切事由皆由秦王和平阳裁决，不必上报到九成宫。”李渊低声道，“三娘，你说刘黑闼还会不会回河北？”
朝中有统帅之才的基本都派到了外边，所以在军事上的一些事，李渊只能问李秀宁了。
“就算他刘黑闼想呆在突厥，颉利也会让他回到河北！”李秀宁斩钉截铁地道。“而且，时间应该会在一年内。颉利要整合突厥，就必须让大唐有内忧，所以刘黑闼必须回到河北。”
“那就好。”李渊点点头，“告诉建成那个混账，一旦刘黑闼回到了河北，他要亲自带兵去征讨。要活捉了刘黑闼，绑到三胡的墓前千刀万剐！”
“是，阿耶。”
“对了，三郎在干什么？”李渊突然道。
“得知四郎薨的消息后，三郎就摆了一桌酒菜，上了两副筷子，拿出了他那套最珍贵的紫水玉酒具，仿佛和另一个人在同桌对饮。”李雪晴低声道，说真的，她有点担心李玄霸，毕竟那样子真的有点吓人。
“三郎好酒，以酒祭四郎再是寻常不过。”李渊点点头，玄霸这孩子虽然和三胡关系极度不好，但还是有着一丝兄弟情的。说句老实话，以玄霸的性子，一点悲伤都没有李渊都不意外。毕竟窦氏生病时，李元吉还跑出去打猎的行为可是让玄霸后来和李元吉见面时，差点一戟劈了过去。
“都散了吧。”
李纲和萧瑀出了宫城。
回首看了一眼，李纲叹口气道：“天，真的要变了。”
萧瑀冷笑了一声道：“太子还以为军中是长安呢。”
李纲语塞，半晌后才道：“萧公，要不要喝一杯？”
萧瑀沉吟了一下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