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萧瑀和李纲两老头悠悠的上了公交车,在“哐切哐切”的声音中到了东市,来到经常坐的酒馆要了个雅间。两个老头要了一坛美酒,几碟小菜,慢慢的吃喝起来。
现在坐着火车来东市喝个小酒再回家,是很多朝臣下了晚朝后的一个爱好了。当然,也归功于秦锋在武德八年对李渊的劝谏,使得大唐的宵禁改成了亥时。不再像以前天要擦黑就敲鼓,逼的人飞快的往家赶。
几轮酒过后,萧瑀满足的打了个酒嗝道:“嗯,还是平阳郡公家的酒好喝,也幸亏这几年年年丰收,才让陛下解除了粮食酿酒禁令。”
李纲捋捋颌下短须道:“萧公,你怎么看今日秦工部的态度?”
萧瑀沉默了一会后道:“李公,你觉得秦锋是好战之人吗?”
李纲低头想了想后抬头道:“子锐将军骁勇善战,但真的不好战。我等今日在两仪殿内讨论突利归附之事,殿内分为两派,一派以房玄龄为主,主张效南匈奴故事;另一派以魏玄成为主,主张效戮羯人之故事。两派争执不下,陛下心中也下不了决断,但没想到平阳郡公一来,就解决了。”
萧瑀接话道:“平阳郡公的态度很明确,他既不喜欢房玄龄的过于优抚,也不喜欢魏玄成的过于铁血。平阳郡公的对策很简单,将突厥贵族优渥代之,但不得再统其民。对突厥普通人如大唐子民视之,说我大唐之言,行我大唐之礼,崇我大唐之教。则不消十数年,这些普通突厥人谁还记得自己是狼神的子孙。
魏武迁匈奴南下,却不令匈奴人习汉家之言学汉家之礼,匈奴人始终记得自己是匈奴人,优待区区几个单于又有何用。”
李纲接着道:“恐怕以后,大唐将再无羁縻州,只有真正的府县了。”
萧瑀冷哼了一声道:“早该如此了。”
李纲笑笑,又劝起酒来。
离李纲萧瑀不远处的另一个酒家的雅间里,曾经秦王府的十八学士聚集在一起吃喝。当然,姚思廉、孔颖达、颜相时他们几个很纯粹的文人在另一个隔间,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说着一些国子监里的趣事,毕竟他们在政务上的思路有时候跟不上房玄龄他们。
涮着火锅,于志宁喝了口酒道:“玄龄、克明,你们认同平阳郡公的想法吗?”
房玄龄笑笑道:“陛下认同就行,与某无干。”
虞世南笑道:“你倒是乖觉,一推二五六,全在陛下身上了。”
杜如晦冷笑道:“他要是不乖觉,就会被魏玄成给找上门了。”
想起秦锋没有到来前,房玄龄和魏征吵得那个面红耳赤,众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看样子,平阳郡公和陛下都不想在草原上设立羁縻州,也没有设立都护府的打算,在灭掉颉利后,是打算在突厥之地上设府立县。”于志宁吃了口羊肉道。
“不这么做的话,匈奴人走了鲜卑人来了;鲜卑人走了柔然人来了;柔然人走了突厥人来了。”房玄龄冷笑了一声,“大唐把突厥灭了,不在突厥之地设府立县的话,那么下一个控制草原的是谁?薛延陀?还是铁勒?”
“与其这样,还不如将突厥人变成我大唐人,编民齐户,用他们来守卫大漠草原。”虞世南开口道,“不能再用汉时的法子了,用汉时的法子,匈奴人始终是匈奴人,光几个匈奴贵族愿为汉家之臣没什么大用。”
许敬宗皱了皱眉头道:“某还是没想通,平阳郡公这番打算到底意味着什么?”
“很简单,平阳郡公想将所有突厥人都变成金日磾。”薛元敬道。
就在这时,姚思廉端着一杯酒从另一边过来道:“陛下和平阳郡公都是志向高远之人,他们想要的,是将草原上的隐患一劳永逸的解决掉。就像薛公说的,平阳郡公是想将突厥人都变成金日磾那样的人,这样大唐在和其余诸国作战时,就永远不需要考虑草原上的威胁。”
颜相时也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某曾经和平阳郡公深谈过一次,当时某一时冲动,就问平阳郡公怎么看突厥人。平阳郡公只说了一句话,我希望我背后站着的是金日磾,而不是中行说。”
众人拿筷子的手都顿了一顿。
于志宁放下筷子道:“平阳郡公这句话确实在理,背后是金日磾,我可以放心。但背后是中行说,某会先杀了此僚!”
“君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姚思廉灌了一口酒,“某在国子监,听说平阳郡公在两仪殿里说了这句话?”
“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形,平阳郡公说了那句话后,除了魏玄成那个脑子还犯浑的,其余的都听出了话外的意思,全都闭嘴不说话了。”杜如晦嘿嘿笑道。
颜相时冷哼了一声道:“这句话,也就平阳郡公可以说,也就平阳郡公敢说。就算是霍国公,这句话都不能出口的。”
众人都奇怪的看向了颜相时,这家伙是颜回的后人,一肚子学问没得说,但并不谙习为官之道,怎么今天开窍了啊?
颜相时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回那边的隔间去了。
同一时间,魏征也在自己的府里和王珪一起喝酒。
酒过三巡,魏征叹道:“王公,某是真的没有想到,平阳郡公竟然真的敢说那句话。”
王珪也苦笑了一下道:“那是因为,整个大唐,只有他秦子锐,说那句话不用承担任何后果。历城秦家只是山东的一个小寒门,和各方关系都牵扯不深,秦家的荣华富贵,除了太上皇和陛下的赏识,都是他们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
再加上,秦锋本身又是公私分明之人。他的所作所为,全都摊开在陛下的眼皮下。再加上秦锋又尚了陛下最敬畏的姐姐,太上皇最疼爱的女儿平阳长公主,谁弹劾秦锋都是找罪受。陛下早就发现了,只要他善待万民,秦锋就会掏心窝子的对他。这样一来,不管秦锋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陛下都只会当是秦锋的劝诫。”
魏征叹口气,秦锋和陛下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默契。这种默契甚至到了秦锋说一些话都不用解释缘由,李世民直接就照做了。
真的不知道,秦锋和李世民的这种默契,到底是怎么养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