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颉利可汗愿意率众南归？”李世民合上手里的文书，“执失将军，这一路辛苦了。”
听出了李世民话语中那淡淡的嘲讽，执失思力沉默了。想起在始毕可汗和处罗可汗时，出使大唐受到的礼遇，再对比今日，执失思力心中只能苦笑。
始毕和处罗两位可汗在位时，东突厥上下一心，为了重建突厥汗国的伟业人人奋勇。可当颉利可汗继位后，心胸狭隘，嫉贤妒能，赏罚不明。时至今日，已经有包括突利和颉利等大小部族十余个，人丁接近五十万归唐。
在大唐，五十万人丁不算大事，但在突厥，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别看颉利麾下控弦之士几近四十万，但人丁只不过才三百万多一点。
执失思力可是清楚的记得，在他离开碛口的时候，颉利还能聚拢的可战之兵，不足三万了。大唐奇袭定襄，可以说将颉利的精锐差不多一网打尽了。
看着沉默的执失思力，李世民的神色严肃了起来，颉利是个混蛋，但这个执失思力确实是个人才，有勇有谋，当然，这个谋对应的是突厥人，和大唐将领比是提鞋，但却是突厥人中难得的了。
将文书轻轻放在身前的桌案上，李世民淡淡地道：“执失将军，你觉得颉利可汗的诚意足够吗？”
执失思力的额头开始有冷汗冒出，李世民这句话很是平淡，但带着一种特殊的威压，让执失思力感觉呼吸似乎都停滞了。
咬着牙，执失思力缓缓地道：“是战是和，皆在陛下一念之间。请陛下看在始毕和处罗两位可汗的友谊上，多多思量一下。战事起，无数将士埋骨黄沙，不知春闺多少红颜泪干。”
李世民的眉头耸动了一下，看来执失思力做了不少功课啊，这最后一句，可不是突厥人能够想出来的，不知道是义成还是颉利身边那个赵德言的主意。
沉吟了一下，李世民还是那副平淡的语气道：“执失将军，请去驿馆歇息几天，朕要好好想一下。”
“多谢唐皇陛下！”执失思力心头一松，施了个突厥大礼就退了出去。
见执失思力走远了，萧瑀起身出列道：“陛下，打虎不死，必有后患！”
魏征也起身道：“陛下，虽然此战还没有动用国库钱粮，但建设兵团的钱粮也与国库无异。动用钱粮如此之多，却不能灭掉颉利，臣不甘！”
房玄龄也起身道：“陛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住颉利，让颉利以为我大唐不过是泄愤。代国公、莱国公、平阳郡公三路大军都需要休整，而且他们俘获突厥百姓甚多，也暂时无力出击。霍国公的大军目前还没有消息，就算有了消息，霍国公短时间也无法南下攻打碛口。”
“玄龄的意思是，诈和？”李世民双眼微微一眯道。
“陛下，兵不厌诈！”
李世民闻言沉吟了一下道：“这需要一个雄辩之士，且有一颗虎胆！”
鸿胪卿唐俭和少卿安修仁出列道：“陛下，臣等愿往！”
李世民很是欣慰的笑了，大唐文武如此，何愁天下不兴！
闭上双眼沉思了一会，李世民开口道：“唐卿，你先拖住执失思力两天，就说朝廷上面战和吵成了一团。两天后，你和安卿随执失思力一同去碛口会会颉利。记住，一定要拖住颉利，至少要拖一个月！”
唐俭心中明白，大唐北征突厥是十一月底发兵的，打到现在已经快是二月了，草原上风雪正是猛烈的时候。这个时间，突厥人不想打，大唐也不想打。但是，如果颉利狠下一条心，冒着风雪北逃的话，大唐是真追不上，除非柴绍已经攻灭了突厥北庭。
……
突厥北庭，寒风呼啸。
柴绍看着漫天鹅毛大雪，很是无语，他攻灭了突厥北庭，俘虏了北庭汗阿史那社尔。可没想到因为这该死的天气，报捷的信使压根没法派出去。因为积雪太厚了，甭管什么马，都跑不起来。
不过让柴绍庆幸的是，他带的补给足够，撑到三月底没任何问题。
“嘎吱嘎吱”的声音中，裴行俨裹着厚厚的皮裘走了过来。
“守敬，将士们士气如何？”柴绍问道。
将脸上的围巾给扒下来，裴行俨答道：“还行，就是没仗打很无聊。”
看着裴行俨那青须须的下巴，柴绍笑道：“怎么，才将胡须剃了？”
“难受。”裴行俨赶紧将围巾又围住嘴巴鼻孔，“现在算是明白平阳郡公为什么不蓄须了，这破天气，胡子上一结冰，下巴感觉要裂开。”
“哼，没记错的话，你们还当初嘲笑平阳郡公娃娃脸来着？”柴绍打趣道。
摆摆手，裴行俨看着灰蒙蒙的天道：“元帅，这破天气，信使都没法派出去，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唉，也不知道代国公的大军怎么样了？”
柴绍闻言叹了口气，拍拍裴行俨的肩膀示意回帅帐。
进了帅帐，柴绍让亲兵赶紧的将帐帘放下，并且将缝隙堵好。看着亲兵做好了这一切，柴绍才脱下了皮裘大氅和裘帽，坐在了火炉边，示意亲兵弄来面饼肉干马奶子。
将马奶子放在火炉边温着，面饼和肉干放在火炉上的铁架上烤了起来，一边翻着面饼和肉干，柴绍一边道：“现在就看代国公的了，代国公没拿下定襄，我们就按兵不动，仍然守着这里。代国公如果拿下了定襄，我军也南下，配合代国公的大军织成一条大网，将颉利给困住。”
这时，帐帘突然掀开了，程知节嚷嚷着进来道：“元帅，你们也忒不讲义气了，吃烤肉喝马奶子竟然不喊某！”
和程知节进来的，还有李大亮谢映登等高级将领。柴绍见状心领神会，都是无聊给闹的，当即让亲兵弄足够的酒肉过来。
很快，一场宴席就在帅帐中开始了，酒过三巡后，程知节叹道：“唉，要是有歌舞就更好了。”
“要歌舞，你们早说啊。”向善志开口道，“天策军的女护营，有伤病的时候治疗伤病，没有的时候她们就去各个兵营说书唱戏。”
“等等，天策军的那些女护会说书唱戏？”柴绍瞪大了眼睛道。
“是啊，这是从娘子军传下来的。”向善志道，然后看着都有点懵逼的众将，向善志也回过了神来，“哦，忘了，元帅你们都不熟悉娘子军，也不熟悉天策军，不知道也不奇怪。元帅，需要末将去请几个过来不？不过末将丑话说在前头，天策女护也是兵，不要将她们和歌女舞姬什么的等同，都是有正规军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