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以痛吻我,我回之以笑容。
不论怎样,都要走下去……
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些被潜规则,尤其是强迫的人,提取他们的证词。
她是记者,记者的身上承担着很多责任,不只只是传递信息,揭露事实。记者应该是一个社会的良心,是一个国家的气质。
现在她在做的,就是为社会铲除毒瘤,履行一个记者的义务。她需要更多的证词证据,需要更多的人的支持,还要等待一个盛大的场合,最好是各家记者云集,千人滞留,万人观看。
然后,再赌上自己的一切。
雪纷纷扬扬了。
银灯撑着下巴看着窗外,想起陈晨孤注一掷的表情,淡淡叹了口气,不知道陈晨有没有get到他的意思。
服务员走过来,递给银灯一个大纸质袋子,“这位先生,您的东西打包好了。”
银灯微笑点头,把档案袋放进了大纸袋子,刚刚好,得亏他特地要了一个大的,要不然还放不下。
戴上围巾推开门,冰冷的寒意迎面而来,犹如世界深深的恶意。
抬头望天,灰白色的雪花在靠近瞳孔的时候慢慢变白,落地无声。拨开袋子往里看了一眼,呼出一口热气,银灯拉拉围巾,迈着步子慢悠悠地走着。
秦闵坐在车里等了银灯很久,就算是开了窗,车厢里还是烟雾缭绕。看见银灯出来,秦闵连忙掐了烟,细细观察银灯的表情,生怕他有什么不对劲。见银灯慢悠悠地走,他就在后面慢悠悠地跟。
步行道上有一位老人拄着拐杖乞讨,没有白胡子,看着60多岁的样子,胖胖的,光脑袋,拿着过去的那种洋瓷碗磕着拐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腿脚很利索,不时上前扬扬碗,也不说话,单单用表情来表示‘给我点东西吧’。
男孩女孩们都当做没有看见快速走过,好奇的孩子们总是抑制不住地往后再看一眼,也有的实在是看不过乞讨人的嘴脸,厌恶地开口,“没有。”“走开!”
银灯站在那里,雪落满肩,像是观棋人看棋,一言不发,毫无情绪,又好像是在想着些什么让他为难的事情。
秦闵微微皱眉,看一眼副驾驶上的雨伞,捏紧了方向盘,还是没下去。
他烦躁地啧一声,他把手机掏出来打过去,“不赶紧回家站在那里干什么?冻不死你!真是……一点儿不让人省心!不知道我在家等着你呢吗……”
银灯正想着要不要把这东西放在保险箱,手机就响了。他一愣,然后开始摸口袋,是秦闵。
“干嘛?”
秦闵咬着舌尖,干嘛?
他看着窗外低着头用脚尖磕地,满眼笑意的银灯,心情突然平静下来,冷静点秦闵,他是大人,比你还大,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要慌,不要乱。八壹中文網
“你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在路上傻站吧?”
银灯惊了,他反射地往四周看看,“才没有。再说了,你那是什么逻辑?在外边站就是傻了?”
秦闵笑笑,“下这么大雪还在外边站,不是傻还是什么?快回来吧,冻坏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银灯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心疼?我怎么感觉不到?你的心在我这里,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秦闵说因为不想让你感觉到,“要是你感到疼痛,我心疼就是罪过了。所以啊,我把心疼的痛移到了五脏六腑,还有每一根头发丝,心疼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疼的。若你疼了,要是让你感受到了,那我的心还不如放回来,疼给我自己。”
他是救了多少的人,积了多少世的福气,才能让这样的人给他这样的真心?他何德何能啊……
银灯沉默了很长时间,缓缓开口,“秦闵。”
秦闵说嗯?
“我的运气可差了。”
秦闵笑出来,说,“怎么了?”
“你知道吗?我喝饮料从来都没有中过奖。走在路上也没有捡过钱,丢的倒是不少。我是个没有运气的人。可是我现在不这么认为了,秦闵,我觉得,我就像是那句话,一生的幸运,都做了代价,用来遇见你。”银灯抬头看着雪,微微眯眼,“秦闵……”
“嗯?”
“你真好,这一世里能遇见你真好。”
秦闵心说,我遇见你,才算是一生中最大的幸运,若是能和你长久,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是啊,你才知道我好啊?那你还不赶紧回来?你一生的幸运在等着你宠幸呢。”
银灯抿唇而笑,“好,就回去了。”
秦闵嘴角也晕起笑意,“嗯。”
银灯用捏卡片的手势捏着手机,又看一眼对面的银行,最后决定还是带回家更安全。若是顾忠这类人知道了,钱财能使鬼推磨,权力又是万能的,在银行根本保不住。
秦闵挂了电话,把电话丢在副驾驶位上,只是一转头,意外就发生了。
乞丐缠着一个年轻人久了,那个小伙好像正在气头上,就推了乞丐一把,乞丐跌坐在地,洋瓷碗扬出去掉在车行道上弹了一下,咕噜噜转得像个碟子。
年轻人骑摩托车骑得飞快,刚过天桥就有一个黄白色东西抛出来,他车把一打,地上又有刚下的雪,打了滑,直直冲着银灯就过去了,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摩托车被甩出去很远,后轮还在不停地转,汽车人紧急时候跳了车只是摔了一下,银灯却被擦着钩倒了。
手里的手机甩出去,砸在路边的道坎上,零件都摔了出来,屏幕也是碎的不成样子。正面着地,额头撞在地上,脑袋都是懵的,他只是本能地紧紧抓住了纸袋子护在身下,手在地上划了一下,鲜血就出来了。
秦闵扭头的功夫,就听见巨大的声响和尖叫声,再猛地抬头就不见银灯的踪影了。
他心头一窒,开了车门又要往外冲,又被安全带带回来撞在座位上,暴躁的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他粗暴地扯了安全带,下车就往银灯的方向奔。
中间隔着一道隔离栏杆,他等不及绕过去,直接翻了过来。
入眼就是让他浑身冰凉的场景。
银灯的围巾散开铺在地上,他就那样仰面倒下去,让人怀疑若是没人管他,他是不是就会闷死在那里。
人群拥挤过来,问着要不要紧。摔在地上的年轻骑手摘掉头盔,咒骂了一声。那个推乞丐的年轻小伙看情景不对,连忙逃窜了。乞丐也小心地瞄了一眼,捡起自己的碗慢慢往后退,皱着眉,愁意上涌。
秦闵踉跄了一下,拨开人群往下扑,脸上都是害怕和担忧,“唐辛!”
银灯使劲摇摇头,脑袋还是嗡嗡直响。秦闵扶起银灯抱在怀里,捧着他脸的手都是抖的,看着银灯额头上的青紫,又是心疼又是暴躁,话到嘴边都成了恐惧,“唐辛,你你怎么样?啊?跟我说,你哪儿不舒服?啊?”
银灯的脑袋响得厉害,疼得快要炸开,眼前都有些模糊。
他勉力笑笑,握住秦闵的手,“我没事。”
秦闵低头反握住银灯的手翻过来,手心里划了好大一道口子,血殷殷地往外流,他脑子被那红色一刺激,额头上青筋咚咚咚的跳,瞪着银灯脱口而出,“什么叫没事?!你还逞强!我抱你去医院,我们去医院。”
银灯正想说不用,一阵剧烈的疼痛在脑中炸开,惩罚一样乱窜,疼得他冷汗瞬间就出来了,眉头紧紧皱着,吃痛地闷哼出声。
最后竟然疼晕了过去。
秦闵吓坏了,手足无措地愣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抱起银灯,嘴里喊着:“医院,医院,对,医院,医院!”
骑手在一旁见秦闵抱起银灯就走,他往地上踢了一下,扶起自己的摩托,对着围观的人大吼,“看什么看!没见过啊!”
医生翻着病历,翻一页,瞄一眼秦闵,最后把病历夹在腋下上叹口气。
秦闵立马紧张起来,“医生,他,他怎么样?”
医生皱皱眉,
那人明明什么毛病都没有,简直是健康到了极点,要说唯一的伤,也就是手掌上的划痕了,可是看那深度也不像是能流那么多血的,顶多就是个小伤口,贴个大点的创可贴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别说是脑震荡,就连那什么额头上的青紫都没有。若非这人的表情实在不像是装的,一个大老爷们眼睛都红了,另一个再怎么检查都是晕过去的样子,不是睡着。他都以为这是他们闲大过年的,医院不够忙,特地来恶作剧的。
他舔舔唇,犹豫着说,“这位先生,你的朋友是真的真的,没事。你不用这么着急来挂我脑外科的,他就是很小很小的伤口啊。”
秦闵的眼睛里都是血丝,他捏着医生的肩膀居高临下,“那他为什么还不醒?!他明明都昏过去了,你还说他什么事情都没有!”
医生淡定地推推眼镜,“先生,他确实没有问题,估计比你还健康呢。至于为什么不醒来,这我就不知道了。”
秦闵颓然退两步,满腔的愤怒想要发泄,一脚把床边的椅子踢倒在地,像个发狂的猛兽。
医生皱皱眉,看一眼还在昏睡的银灯,觉得他应该做些什么,蓦然开口,“先生,也许,你的朋友是晕血。”
秦闵一顿,呆呆地转过来看着医生。
医生又推推眼镜,张嘴的时候顿了顿,决定不说或许这个词,“过几个小时就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