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楼明突然烦躁起来,看着路上的车抖腿,舔着嘴唇想要再抽一根烟,摸到怀里的时候,又烦躁地收回来,莫名其妙地瞪向银灯。
银灯歪头侧看过去,“你怎么了?”
“没什么!”
银灯在心里叹一声莫名其妙,插着兜转过注意力,看着车要开来的方向不言不语。
“这么晚了,你不在家吃饭,出来干什么?”银灯还是忍不住问。
辛妈妈和木爸爸都是很那啥的人,根本不让这兄妹俩干什么,娇生惯养地很,就这样也没长歪,也算是奇迹。
楼明没扭头,“去超市。”
“这么晚了去超市干嘛?有什么不能明天去?”银灯接着问。
“啧!你话怎么这么多!”楼明语气有些重地眯眼开口,带着些□□味。
银灯垂了眼,不再问,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
车慢慢开过来,人不多不少,银灯先上了车,刷卡后找位置坐。
只在正中有两个位子,挨着的。
银灯坐下来,楼明就站在那里。
“想吃雪糕了。”
银灯一愣,才反应过来是回答他的问题。
吃雪糕?这种风格,怎么有些熟悉?
“你呢,大晚上的,你又出来干什么?”
银灯抬眼看他一会儿,“小鱼干儿。”
楼明愣了一下,突然嗤笑一声,“大晚上的,你倒是想吃的鲜。”
银灯把眼镜往下拉,露出眼睛来,眼镜的软胶就顶着他的下巴。
“没有你新鲜。”
楼明只是笑,没说什么,似是不屑于跟银灯反驳这些弱智的问题。
银灯挑得很快,左左右右小鱼干儿就那么几个牌子,他每样都拿了一包,不知道天道喜欢哪一个。
到了最后结账的时候还排在了楼明前边。
因为人少,结账的地方就只设置了一个,人很少,这个点竟然也巧合地只有他们两个人。
楼明慢慢抱着东西,一只手提着雪糕过来的时候,银灯刚好扫完商品。
“您好,一共452.21元。”
银灯掏出手机来付账,突然发现手机里余额根本就不够。
他都忘了,梓童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怎么会像他之前的那几个世界一样能花钱大手大脚。
真是个尴尬的时候。
“你怎么回事儿?赶紧的。”楼明在身后催促。
银灯突然扭头看着他,楼明脖子一凉,有点不祥的预感。
楼明咬着冰棒站在路上,插着兜的手腕上套着购物袋,里面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嘶~我说你没钱干嘛买那些东西?自己出来买东西不带钱像话吗?”
银灯戴着眼镜凑在路灯下看小鱼干后面的配料和细节。
楼明有些不爽,这什么态度?他好歹也算是他的债主吧?
“哎?你就这么喜欢小鱼干儿?你说你吃不起,干嘛还把进口的也装进去?”
银灯驾着金丝眼镜框,站在灯光下就像个研究书本的好学生。
“天道喜欢吃。”
楼明挑起一边的眉毛,“谁?”
银灯抬头看过去,“车来了。”
楼明叹口气,跟着上了车,“哎,你可得记着还我钱!我穷着呢!”
银灯看他一眼,又继续研究手上的鱼干儿,“知道了,我尽快。等我发了压岁钱,就还你。”
楼明哑然,“压,压岁钱?哎哟,呵呵呵,梓童你这人可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啊。”
银灯道,“那就多说几句,我不介意的。”
楼明闭着眼深吸一口气,“你有病吧?”
银灯蓦地抬眼,“你说什么?”
楼明突然就有些气短,很是莫名其妙,愈加烦躁,还是忽略那些不适说出来,眉头皱出沟壑,“我说你是不是有病。”
银灯盯着楼明半晌,停车播报响起,他站起来转身下车。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银灯走在前面,踏上最后一阶的时候突然停下来转身,居高临下看着下面一样停下来的楼明。
啪,声控灯应声亮起,两人的影子隐隐绰绰。
楼明抬眼看着背对着灯光的银灯,疑惑他为什么不走,与此同时,还有一点点的异样在心中围绕不去,好像,有什么回来了,填满了心间,让他安心。
银灯开口,“我很健康,不用担心。”
说着开门进屋,楼明一个人站在楼下,许久才反应过来银灯是在回应自己的话,他舔舔唇,骂了一句,神经病。
天道团在那里,鼻子一抽一抽的,呼吸有些急促,目光不知放在哪里,对眼前的小鱼干视而不见。
木琦琦蹲在那里,等了又等,就是不见天道动一下。
银灯站在一旁,对着这样的天道,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从未想过,天道有一天会变成这样,警惕,瘦弱,像个孤儿院的孩子,孤僻不近人。
木琦琦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小鱼干放在嘴里,“哥,你说这猫会不会有什么病啊?”
银灯眼皮一跳,声音涩涩的,“应该……不会吧……”
辛妈妈剥着香蕉走过来,“难说,这么大了还被丢,说不定就是有什么病。这不吃不喝,怎么也活不了。琦琦,别养了,看着样子就活不了,丢了吧。”
木琦琦噘着嘴蹲在那里,“我不!”
辛妈妈看一眼银灯,银灯眨眨眼,“养养看吧,妈,说不定就活了呢。”
辛妈妈叹口气,“管你们!说好了,要是随地大小便啥的,我可立马丢出去!”
木琦琦扭头,“哎呀,妈——,我把它放阳台还不行,我给它清理不行吗?真是,哪里就脏了?”
辛妈妈说,“你哪里知道,这又不是在老家,随地跑,在这城市里,说不准就憋坏了。
好了,明天不还上学吗?你不是要考试了?赶紧睡觉去!你再这样,下学期不让你回家,直接住校!省得我们操心。赶紧的!”
木琦琦朝着辛妈妈回房间的身影吐吐舌头,仰脸看向银灯,“哥,那我也要睡了。”
银灯点点头,“嗯,睡吧。”
木琦琦爬起来把自己拿回来根本没用的书包整了整,放在沙发上,打着哈欠回了屋。
银灯慢慢蹲下,轻声呼唤,“天道?”
天道一动不动,还是团在那里,看起来乖巧无比,但眼睛里,却是那种疏离和生人勿近。
银灯盯着天道的眼睛,果然,连颜色也不复纯粹,金色的光黯淡下来,变得有些褐了。
银灯跳跃的时候,会被天道融化为一颗珠子,天道就把珠子吞进去,然后珠子会在喉部化为一道项圈,就像是猫咪系铃铛一般。
天道带着银灯跳跃穿梭,珠子散发的光芒也会化成护盾,凭着银灯不变的特性,为天道抵御乱流袭击,二者相辅相成。
如今,银灯安全变换了时空,可是,天道却出了问题。
看来,一切都要等这次的任务完成,扳正规律规则,天道才可能恢复正常。
要抓紧时间了。
“童童,你还不睡呢?”木和起来喝水,看见银灯蹲在那里,随口说。
银灯回道,“就睡了。”
夜色正浓。
天道还是那副样子团在那里,眼前的小鱼干还是没有动一点儿。
暗夜中,他忽然睁开眼,幽幽地金色散出来。
天道站起来跳进银灯的房间,站在门口盯着床上的人看了良久,慢慢踏出一步,悄无声息。
喵~
轻轻叫了一声,在夜晚有些轻柔,吵不醒任何人。
天道见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他抖了抖耳朵,又踏出一步,还是不动。
跳上床铺,还是没有醒。
天道慢慢走过去,把自己团在了银灯的枕头上,正对着银灯,青金色亮了一会儿,慢慢消失在夜色里。
黑暗里,响起了慵懒悠长的呼噜声。
木琦琦每天起床都要很大动静,恨不得要吵醒每个人。
辛妈妈和木爸爸都是木琦琦走了之后再睡一个回笼觉。
今天尤其吵,她一起来就要去看天道,结果就发现天道压根儿就不在她准备的小窝里,还以为跑了,瞬间就急了。
好不容易定下来的性子,突然就封印解除,随了辛妈妈那样的尖利的嗓门一开,估计楼明那边都能听到。
银灯自然也被吵醒了,感觉到额头上绒绒的,又温又热,起初还愣了一下,突然门就被打开了。
“哥!警长不见了!”
天道呼腾一下站起来跳到桌子上,有些警惕地看着推门而入的木琦琦。
木琦琦看见天道,瞬间就不闹了,小跑过来要摸天道。天道压着身子趴在桌子上,肢体僵硬,心跳急促。
木琦琦捋着天道的尾巴,去碰他的耳朵,“哎,警长在你这里啊,我还以为他跑了呢。”
银灯坐起来,看着天道的样子,想起额头上残存的温热,“你迟到了,再不走。”
木琦琦猛地惊醒,“哦!对哦!我得赶紧走!”
一阵呼呼啦啦哐哐当当之后,终于一切声音在啪地一声关门声以后,随着咚咚咚的下楼声渐行渐远。
天道还是保持着那个动作蹲在桌子上,银灯一看到这个样子的天道,瞬间就难受起来。
若不是他的任性……也许,天道就不会出事。
人啊,果然没有完美的,做了一件事,就会放弃另外一件事。
选择了为一个人做出努力和付出,就会不小心亏欠了另外一个人,或许结果是未知的,但是选择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这是曾经天道告诉银灯的。
在这世上,做任何事情,都是牵一发,动全身。
只不过,很多事情,你并没有注意到。可是作为天道,他却看得清清楚楚,好的,不好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可若是再来一次,银灯想,或许他还是会这样的。他坚信着天道无懈可击,就像是过去那些俗人,坚信着银灯这个人无人可败。
他开始想要变得偏执,变得不择手段。暴露出内心那角阴暗和冰冷,漠然又回到了他的心中。
让他可以萌生想法,对前一秒笑意相对的人捅出致命的一剑,不带丝毫悔意。
终究,他开始变为一个自私的人,而不再是那个大无畏的神。
当然,一切都只是心中阴暗的想法,一切都只是瞬间萌生的想法,就像是突然萌生却从未实施过的杀意,只是意识,没有变成事实。
如今,他却估算错了,天道竟然出事了。
银灯摸到了天道的头,他至今不知道自己对天道到底是抱着怎样的感情。
朋友?亲人?同病相怜的可怜虫?
随便了,那好像……都不太重要。
“天道,你要乖乖的,不要乱跑啊。”
银灯捏着天道的耳朵,像对待一只猫那样挠了挠他的脖子,天道舒服地眯起眼睛,打起了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