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钟,闹铃响了。
楼明摸索着关了闹铃,转过身就见银灯醒着,眼睛睁得老大。
“你干嘛呢?不睡觉。”
“六点了。”
说起这个男人就来气,“大冬天的,你定这么早的闹铃是要干什么?偷牛去吗?”
“习惯了。”
男人迷糊着,伸手捞起银灯的脚,捂着脚心,又沉沉睡去。
银灯被迫蜷着身子,要不是男人环着他的背,他觉得自己都要掉下去。
动了动脚趾,楼明的手心真是像暖宝宝一样烫,银灯都有点出汗。
楼明啪地一巴掌打在银灯屁股上,“动什么动,找死呢?”
这么一折腾,男人也没了睡意。
他盯着天花板,手掌一下一下摩搓着银灯的后背。
银灯被他摸得有点痒,他往男人怀里缩了缩。
男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瞥着眼睛看过来,“怎么?睡不着?不如我们来做点好玩的事情?”
“不要。”
“天还没亮呢。”
“……马上就亮了。”
男人:……
楼明慢慢往银灯那里凑,胳膊紧紧抱住人,脑袋也放过去。
银灯皱皱眉,伸手要推开他,“你别蹭了,再睡一会儿。”
楼明一醒过来就不想睡了,更何况怀里还有这么个宝贝疙瘩,更不想睡了。
“你亲亲我。”
银灯半睁开眼,无奈地笑,“你怎么这么黏人?”
楼明还在拱来拱去,被子里的热气都要跑完了,也亏得他自身就像个火炉,银灯才没感到寒冷。
银灯被扰得不厌其烦,做气一般捧起人的脸,在下巴上咬了一口。
这一咬,两个人都愣了。
楼明喉结动了动,猛地掀开被子跳下了床。
水声很快响起来,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银灯坐在楼明对面一口一口地喝着粥,又提起案情,“碎·尸具体是怎么样的?”
男人面色阴沉地抽着烟,本能地回答,“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皮差肉烂的。”
“你觉得凶手用的是什么凶器?”
“……刀吧。伤口一点都不整齐,应该是还有其他的钝器,比如说,先把人骨头打碎了,再用刀什么的……”
“这样啊,那不是跟切排骨似的吗。”
男人掀起眼睑,带着疑问,“什么切排骨……”
……
楼明蓦地睁大眼,他笑出来,“你怎么好奇心这么重?”
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因为发呆泄露了什么。
银灯声音嗡嗡的,“这算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吗?”
男人说,“算,也不算。”
银灯看着勺子里舀起的粥,忽然问,“你说……一个平常乐观又干净的人,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动杀心呢?”
楼明仰着脸靠在椅背上,“这个很难说,人的思想很复杂。”
他抖抖烟灰,“平常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人在心理阴影挤压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也会突然暴起,激情杀人。”
“就跟兔子急了会咬人一样,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男人把目光从充满光泽的唇上艰难移开,“跟哥哥说说,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银灯把他的怀疑告诉了男人。
是,他怀疑木婷婷。
那个干净又美丽的女孩子。
品学兼优,人见人爱,开朗又乐观的孩子。
但同时,她也是一个小的时候受过惊吓,亲眼目睹一场凶杀案的人。
她心爱的玩具被拆卸分裂得不成样子,她活在柴鑫的压迫下,活在木琼琼的恶作剧下。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银灯甚至可以推断出,木琦琦的长辈,木正字老两口虽然看不惯柴鑫,但实际上,他们有些重男轻女。
她的父母一次次妥协退让,牺牲她的利益来满足大人之间的交往。
这样的人,能活成明亮的人?
她是真的心胸宽大不计较,是个没脾气的泥娃娃。
还是说……是个白切黑,伪装者?
楼明却笑出来,“小孩儿,只会推理和猜测是不行的,凡是都得讲证据,知道吗?”
银灯吐出一口气,把楼明的话听进去。
是了,没有证据,那么你所做出的假设再怎么合情合理,都是诽谤和诬陷。
“行了,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干什么,有这时间,不如多想想哥哥,嗯?”楼明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让它跟之前的兄弟姐妹们死在一起。
银灯说,“我过几天就要开学了。”
楼明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我学校在外省,不出意外的话,下一次回来,估计要到暑假了。”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房间里只有汤匙时不时碰到碗的声音。
他又点起来一根烟,“什么时候走?”
之前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若是放在别人身上,他也会觉得,不就是几个月吗,不见不见呗,又不是死了,见不着了。
但是对象换了一个之后,他就明白了那些小情侣要死要活的意义在哪里了。
就算是几天。几个小时不见这个人,他都觉得心里发慌,别说是几个月,那不是真要了命吗?
这还没吃到嘴里,就要开始万恶的异地恋了?
听说异地恋很容易就移情别恋啊。
这小子在学校里同龄人一抓一大堆,男的女的,哪一个不比他适合?
而且,听说现在的年轻人很放得开啊,追人的花样不带重复的。
见得多了,怎么看得上他这糟老头子?
不行,这不是把包子往对方嘴里送吗?
“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银灯皱皱眉,每一次都是烟鬼酒徒,怎么也改不了。
男人抬起眼,一只手按灭烟头,站起身就要凑过去。
银灯用勺子背顶着男人的嘴巴,“你干嘛?”
男人含住勺子,从他手里抽出来。
银灯愣怔了一下,带着烟草味的吻就舔了过来,扫过他的口腔,顶了顶他没长出来的小智齿。
得,要牙疼了,银灯闭眼之前想着。
男人一下一下吻着,银灯也不躲避。
楼明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哥哥可是认准了你,你可不能耍哥哥。”
银灯气息微微急促,“我不开玩笑的,不会耍你的。”
男人把青年抱在腿上,含住他的唇,“乖孩子。”
教室里的学生倒了一大片,还有一小部分站在外面的走廊里说话吹风。
木琦琦转着笔,在数学试卷上涂涂画画,几何图形被她描出个动漫人物来。
突然被身后人推了一下,笔下一颤,脸毁了。
“大可,你姐找你。”
木琦琦一愣,抬头就见木婷婷站在窗口跟她摆手。
她站起来,椅子发出呲的一声。
“怎么了?”
木婷婷递给木琦琦一个袋子,“我妈今天来看我,给我带的,我吃不完。”
木琦琦凑了眼睛去看,里面躺着两根香蕉,几个小橘子,还有一瓶奶。
“你妈这几天怎么老来看你?从家里到这儿不容易吧?”
木婷婷摇摇头,“不知道。”
木琦琦顿了一下,“那个……之前婶婶去医院,看的什么病啊?”
“高血压吧,她一直都在吃降压药,那天她说,她的血压有点高,趁着来送我,就到医院看看。说没什么大碍,不用担心。”
“哦。”
课间总是短暂的,还没眯上一会儿,就又要上课了。
不过没关系,有的同学甚至站着也能睡过去,个人天赋能力吧。
木琦琦把东西塞进抽屉,前桌的一个小女生见了,“你姐姐又给你送东西啊?”
“嗯。”
“哇,你们不是亲姐妹吧?感情真好。”
“……还好吧。”
陈英随身的小包里放着她的药品和花销单,坐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盯着上面的字看了老半天,叹了口气。
她抬头,万里无云,天空碧蓝得像婷婷那个玩偶的眼睛,水洗过一样,清澈透明。
阳光把阴影和光明分割,一边温暖,一边寒冷。
两个极端,就像是人与人的命运,相差太大,以至于让人心生不满。
她努力睁大眼睛直视着太阳,笑了,真是个好天气啊……
今天……也要努力地生活下去啊。
银灯整理客厅茶几的时候看见了木琦琦藏在桌子底下的课外书——重生之总裁的替身情人。
……什么鬼?
人的好奇心是不可估量的,他手贱地掀开了这本书。
嗯……总而言之……
女猪脚因为跟男猪脚吵架,跳楼自杀。
死,死了?
男猪脚在女猪脚死之后发现对女猪脚的爱,然后每天喝茶的时候都加一勺女猪脚的骨灰?
不觉得像在吃墙灰吗?总不可能像奶粉一样吧?
女猪脚重生之后变成陌生人。
emmmmm,借尸还魂?这跟他有点像。
女猪脚不小心把骨灰坛打碎,但是男猪脚并没有时间责怪打骂她,而是忙着在地上舔骨灰的粉末?
银灯:……我,卧槽?三观粉碎
他揉揉额角,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凶猛了吗?
银灯趴在地上,用扫帚把桌子底下的东西往外扒拉,都是些没用的小东西。
打火机,小弹珠,小鸭子等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还有不知什么时候掉下去的药品说明书,没丢进垃圾桶的碎屑。
银灯瞧了一眼这些东西,又看了一眼沙发……
他就把沙发给挪开了。
沙发是靠着墙放的,就在他把沙发往外拉的一瞬间,传出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像是铁器金属一类的。
譬如说,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