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长老目光冷极了，看着不顾尊严的语冰，犹如看着一条蛆虫，他的语气慢慢悠悠，一字一顿，“自然，这不是我们的约定吗？”
“公主殿下放心，我承诺你的都会实现，”他捏起语冰的下巴，嘴边还挂着笑，背后是无尽的昏暗，如同恶魔降临。
他的话语里呢喃着甜蜜，“殿下不知道，殿下为了追求理想而不择手段的样子，很是迷人。”
他凑近了女孩，拿冰冷的脸颊轻轻蹭女孩的脸，“殿下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不过是一顿美味的晚餐罢了。”
语冰被那从黑暗中到来的阴冷接触，全身都冰冷起来，她的口中呼出白气，强撑着，“那，语冰为您送来的那只猎物，您可还满意？”
霉长老哼哼笑起来，“满意，满意至极，不愧是公认的最好人选。”
公认的？语冰一愣，什么意思？
身后殿门石闩突然滑动，哗啦啦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要知道，能随意跨入神殿的，只有雷长老一人。
语冰的身体僵直着，她怎么可能敢开口让霉长老离开，那会激怒眼前这个男人，让他不知做出什么事情来。
霉长老却洞察一切，似笑非笑，“紧张？”
语冰不敢说话，雷长老的脚步声已经逐渐接近，霉长老反而恶趣味地往后一坐，“怕什么？不过一夜而已，再怎么隐瞒，明天也会天下皆知。”
语冰跪着，头压得极低，似乎对霉长老的话表示了默认。
是啊，不过一夜而已，到了明天联合会议开幕之时，整个第二领域、乃至整个云之上都会知道她语冰做的坏事。
一个雷长老，有什么要紧？没什么要紧。
若他要制止，那就把他锁在这里，永远地，锁在这里。
脚步声愈发近了，雷长老进了大殿，踩进水潭，神殿里回响的哗啦声激得语冰头皮发麻。
“殿下？”雷长老诧异地看着独自一人跪在台上的语冰，急忙去扶她，“您这是在做什么？”
语冰被雷长老拉着站起来，浑身的冷汗，抬眼时才发现整个大殿只剩下她一个人，因为自己太过紧张，霉长老何时消失也不知道。
她的手抑制不住地扶在雷长老的手臂上，呆呆地看着雷长老弯腰给她的裙摆拍去不存在的灰尘。
神绪回转，语冰的眼睛颤动，她狠狠咬了一下嘴唇，要咬出血来，她一把推开雷长老，自己撞在椅子上，声音沙哑，“长老何必惺惺作态。”
雷长老条件反射地要去扶踉跄的语冰，听到这话时手一顿，顿时沉默下来。
良久，他才想起来要做什么一样，站直了，后退两步，站在阶梯下一节，对着语冰行礼，矮了一头，“公主殿下躬安。”
语冰侧眸瞧着雷长老梳洗整齐的发髻，神色清冷，“长老这个时间过来，属实难得，怎么？有什么事情？”
“并无大事。”雷长老的目光落在脚尖，余光瞥见水中倒影出的巨大水镜，“不过是各个领域的领主已到齐，照例来给殿下汇报。”
那水镜横亘在道路中央，面积扩大了几倍不止，还偏偏张扬地伫立在那里，就像是要遮挡些什么。
“汇报？”语冰冷笑，“雷长老拿捏第二领域的一切事宜，我这个傀儡玩偶怎么当得上如此殊荣，要劳得雷长老特意亲自前来汇报？随便派个人通知一声便是了。”
雷长老低着头，语冰看不见他的表情，“明天的联合会议……殿下——”
“够了！”语冰疾言厉色地打断他，那一声怒吼仿佛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力气，她扶着椅子让自己站直，神色恹恹，再次开口时已经有气无力。
“雷长老，水镜都能看见的事情，何必言语繁多，”语冰连看都不看他，“既然已经汇报过了，雷长老便退下吧。”八壹中文網
雷长老的睫毛抖动，欲言又止，“……是。”
他没能克制住内心的欲望，抬眼看语冰，语冰却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瞧见语冰宽松的衣裙，他忍不住开口，“殿下……瘦了。”
“雷长老！”语冰猛地转身，狠狠瞪着雷长老，胸口急剧地起伏，厉声道，“请你注意你的身份！”
“公主的事且轮不到你置喙，有这样多余的心思，不如多多关心你第二领域的子民，想想怎么把权力抓得更牢一点。”
雷长老张张嘴，有些黯然，声音很弱，“殿下，我只是，只是担心你。”
语冰却很激动，眼中都是凶狠，“你不要太把你自己当回事！雷长老，你不过是一个长老罢了，你以为你是我的谁？你没有资格插手我的生活。”
雷长老看着语冰带着恨意的面庞，心中痛苦与心疼交杂，眼角便泛红，他行礼的手无所适从地紧捂，嘴唇颤抖嚅喏着，不知该说什么。
语冰用最冰冷的表情说着刺耳的话，她不顾一切地伸出自己的尖刺，“雷长老以后不用再来了，这方囚笼容不下长老这样贵重的人物，您，还是退下吧。”
说罢便重新转过身去，好像多看雷长老一眼都是令人厌恶的事情。
这一刻，分明是年轻的身形，此刻却突然显得两鬓花白般苍老，良久，雷长老才看着语冰的背影深深躬身，“是。”
他转身的动作迟缓，行走的脚步很慢，甚至蹒跚，仿佛力气被全部抽走，直到殿门缓缓关闭，雷长老不舍地看着门内，也未能看到语冰转头。
殿门的石栓重新滑动，对敌般狠狠撞击在一起，门内的语冰垮下肩膀，脱力地跌坐在地上，一扫方才的咄咄逼人。
道路上巨大的水镜再也支撑不住，哗啦一声破碎掉，变成水珠落入水潭。
破碎的水镜背后，刺目的黑色荆棘伸展着，长出厚重的叶子，吞噬神殿里仅有的星光。
而门外，雷长老站在那里久久不动，在他的身侧幽幽地传来一个声音，“何必呢？明知道她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还如此锲而不舍？明知人家不会转头，还这样执着？”
雷长老的目光有些复杂，“你不懂，你不明白她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哪怕只是远远看她一眼，跟她说说话……”
“呵呵，我是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明知道她的态度会让你不好受，言语刻薄尖锐，身影决绝，可你还要寻着一切理由进去。”
雷长老侧脸，只见霉长老环着手臂，正好靠在殿门旁的装饰横道里，好像躺进了棺材。
“啧，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瞧我？”霉长老站直了，“雷长老，我不过是发表感想，不算大错，迁怒别人可不是好习惯。”
雷长老的目光却像是要吃人，言语笃定，“你去见她了。”
霉长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懒散极了，“公主殿下召见我，哪里有不见的道理？”
雷长老猛地上前一步，揪起霉长老的领子，“你说过不再靠近她的！”
霉长老梗着脖子，低头看雷长老，他的表情很是无辜，“这怎么能怪我？她要见我，我这小白脸儿怎么敢违抗啊，再说了……”
他的声音压低，“公主殿下那样姣好的面容和身体，我怎么能拒绝啊~”
“你！”雷长老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就要狠狠冲着霉长老脸上来一拳，“你敢碰她！”
霉长老在雷长老动手的一瞬霎时变了脸色，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握住雷长老的拳头，指尖处晕出黑暗。
雷长老顿时感到蚀骨的冰冷，整个人冷汗连连，受到了极大的痛苦，他身上飘起淡淡的光芒，忽明忽暗，仿佛要从身上冲破剥离。
霉长老甩开雷长老的手，雷长老整个人汗涔涔地倒在地上，他用手臂撑着身体，甚至无法站起来。
护卫队伴着光之生物巡逻，没有人注意到在神殿门前的这一幕。
霉长老抬手整整被雷长老抓皱的衣襟，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雷长老对自己的力量一无所知啊。”
雷长老被抓住的那只手如同被铁锈腐蚀，墨迹斑斑，那些黑色的碎屑就像活物，甚至还在往手腕延伸。
“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不再去见她的。”雷长老眼中的恨意快要溢出来，“楼罗迦！你答应过我的！”
霉长老轻啧一声，用小拇指掏掏耳朵，听着雷长老叫喊出的名字，饶有兴趣地挑眉，道，“哟，这什么时候的老古董名字，太久没人叫我，都差点忘了。”
“楼罗伽，你也曾是领域的领主，你是她的前辈，你不能这样对语冰。”雷长老几近哀求，撕心裂肺，却还要压着自己的声音不惊动旁人。
“唉，真是又当又立啊，”楼罗伽蹲下来，用妖艳的五官做出卖萌的表情，“雷长老，怎么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他为难道，“我顶了那个长老的名额，要名正言顺地留在这儿，公主殿下的宠幸才是最可信的，人家的人设就是吃软饭的呀，我这也是没有办法。”
“要我不受怀疑，还要我不接触她，噗——”他忍不住笑出来，拍拍雷长老的肩膀，“这也太强人所难啦。”
雷长老胸口激荡，喉头一甜，霉长老的力道不可谓不大，“我已经把第三领域的领主给你找了来，可你呢？”
雷长老控诉道，“你明明见了他，他比语冰的光芒亮的多！你为什么不动手？为什么还要去接近语冰！楼罗伽！”
楼罗伽嘴边的笑慢慢敛去了，关注的点却在其他地方，“叫一次便罢了，谁给你的胆子叫第二次？”
他的目光尽是寒意，揪着雷长老的头发迫着他抬起头，“小子，你可能不知道，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雷长老的脑袋眩晕，身上的光芒已经开始飘散，慢慢浸入楼罗伽的身体，“我已经寻了最好的给你，你便要信守承诺。”
“承诺？”楼罗伽想了想，“你和我的约定里，不过是要我帮你把公主弄出来，原本多么简单的事情，可你的要求太多了。”
雷长老的身形灰暗起来，“你不可以……第三领域的领主已经足够你的需要，若是再吞食，你自己也会有危险，你不要小瞧了那位殿下。”
“不要小瞧了那位殿下？”楼罗伽笑道，“小子，你是不是对我有些误解？你的师父没有告诉过你，记载中的东西不尽可信吗？”
“一颗星星算什么？我的胃口，可是很大的。”
你才是，小瞧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