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瑛把富春丽上辈子简短的一生看完之后,不胜唏嘘,上辈子的富春丽无声无息的死在这个精神病院里。
她当然是没有精神病的,但是她的家里人说她有,医生经过诊断也说她有,哪怕她喊得再大声,也被几个强壮的护工抓到了病房里,这一住就是五年。
是的,富春丽在精神病院已经住了五年了,她从国外回来后,因为她的赔偿金和家里人产生纠纷,家里人要她拿出来,她不给,然后一天半夜里,她被一杯久违的妈妈的牛奶给药倒了,再醒来后就在这里了。八壹中文網
从那天开始,她就再没出去过,只有富家的人们,时不时的来逼问她那笔钱的去向。
江瑛躺在床上一声不吭,她用右手去摸索左手,只摸到了粗糙的大拇指和小手指,中间三个手指的位置空荡荡的,只有三个像树根一样的断茬,摸上去嫩呼呼的。
江瑛活动活动,它们一动不动,看来不只是手指断了,神经也不好了,剩下的两根也不灵活了。
江瑛把手缩回来,心里有些悲凉,在这么森严的环境里,富春丽是怎么走的呢?
009告诉她,“她是一点点没了生存的念头的,她过去三十多年一直为家庭付出,她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就是父母养育他们几个不容易,父母告诉他们要团结友爱,长大后要回馈家庭。
她一直以为父母对她还算不错,但没想到辛苦多年后却落得这么个结局,她进了精神病院,也抗争过,但是没有任何结果,心一点点死掉,然后就这样了。”
江瑛了然,人不是非得有器质性疾病才会死,心先死了,身体也会慢慢的衰败。
看富春丽这个身体,已经虚弱到不行了,估计平时经常被惩罚,她自己也经常糟蹋自己。
江瑛摁摁疼痛的胃,还有被电棍电到的腰部,她撑起身,走进了卫生间,打开灯好好打量这个身体。
卫生间的门被江瑛踹飞了,现在江瑛在里面干什么,外面都能看的见。
另一张床上的女人翻了个身,瞅了瞅脱了衣服照镜子的江瑛,“看来是真疯了。”
整个身体都被暴露在镜子里,瘦弱不堪,苍白无力,前胸后背,大腿小腿上,有淤青,电棍留下的圆点,还有不知道是蚊虫叮咬还是过敏起的红疙瘩。
最奇怪的是,江瑛竟然还在锁骨和脚踝的地方,发现了烟头烫伤的痕迹。
她有些奇怪,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她翻了翻富春丽的记忆,一股戾气从心底升起。
这住院部就像个没人管的偏远地区一样,富春丽住的地方是重病区,还被铁门锁着,窗户上也焊着铁棍,这装备,比监狱里也差不了多少了,这没人管的地方,就助长了一些人的邪恶之心。
富春丽身上的伤痕,有病人打的,有护士拧的,也有护工们下的手,还有一些人做出了些禽兽不如的事。
江瑛冷冷的把衣服穿上,本来她打算直接逃出去,看来还不能,先收拾了一拨人再走吧!
她关掉灯,又躺回床上。
隔壁床的女人等了一会儿,悄悄的出声了,“39床,你真疯了?”
江瑛不吭声。
女人不死心,“你不是说要出去问问你家里人,为什么这么对待你吗?你不想问了?”
江瑛笑了起来,声音嘶哑低沉。
大半夜的,江瑛发出来的这个声音吓了女人一跳,“你真疯了?完了,完了,看来清醒的只剩下我一个了。”
在富春丽的记忆里,这个女人叫庄初柳,四十多岁,她是被老公给送进来的。
据她说,她是一家大型家具厂的老板,和老公白手起家,从开着一辆二手车收二手家具开始,一点点有了自己的店面,然后又开了家具厂,创建了自己的品牌,正当他们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老公出轨了。
庄初柳狠狠一拳头砸在床上,眼里有泪花闪现,
“当初我怀着孕不知道,跟他一起抬家具的时候,他手一松,写字台的一个角狠狠的撞在我的肚子上,我当时疼的流了血,去医院检查才发现怀孕了,但是孩子已经被撞没了。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怀上过孩子,他说过就是没孩子也跟我一起过的,结果没几年的功夫,他就找了我闺蜜,那个贱女人还怀孕了!”
当时刚进去的富春丽和庄初柳,疯狂的向周围看到的所有人,大声的呼喊,他们没疯,他们没疯。
有的人哈哈大笑,“我们这里本来就没有疯子,谁疯了?”
有的人害怕的将自己藏到被子里,“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在一堆人之中,他们发现了彼此,护工想分开两人的时候,他们拼命闹腾,抱在一起不肯分开,医院为了避免麻烦,将他们两个放在一间病房里,这一住,就是五年。
五年的时间里,富春丽渐渐坚持不下去了,庄初柳看出了她的异样,她知道富春丽快不行了,要么死掉,要么疯掉,这是每个正常人在精神病院的归宿。
庄初柳甚至知道这个精神病院的一个秘密,每当有病人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有人在她面前透露,在顶楼的一个小房间里,有一把梯子,从那里可以上到楼顶,然后一了百了。
前几天的时候,她曾经见过有人在富春丽跟前提起这个梯子,富春丽当时没反应,庄初柳想要劝阻,后来想想算了,她自己都快坚持不下去了,要是真想彻底解脱,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但没想到富春丽今天又敢反抗了,这让庄初柳又看到了希望。
江瑛来了后的几个异常行为,把庄初柳给搞迷糊了,这是疯了还是傻了?
江瑛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你想出去吗?”
富春丽一翻身从床上下来,蹲到江瑛的床前,“你有办法?”
“也许有。”
“也许有是什么意思?”
“见机行事的意思,这几天我要办点儿事,你跟着我搭把手,要是能帮上忙,我就带你出去。”
庄初柳又躺了回去,“好大的口气,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能耐了?”
江瑛冷笑,“电棍电的,烟头烫的,既然不想死总要拼一拼,我在这里呆了五年了,不想再呆了,拼一把能出去就出去,出不去搭上几个垫背的也不白死!”
庄初柳又翻下来,“好!我就喜欢你现在这样子,前几天病病歪歪的吓死我了。”
她又指指江瑛枕头边的馒头,“你把这馒头吃了吧,要不明天早上你肯定撑不住。”
江瑛坐起来,将干巴的掉渣的馒头拿起来,一口一口艰难的吞下去,实在噎的慌就到卫生间喝生水。
忙乎了半天,二人又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