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弦乐拿起手机,只见屏幕的透明弹窗上显示周乐宁发来的信息。
周乐宁:弦乐,刚刚你打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紧接着,他又发了新的消息:刚才电话里好像没有声音。
电话?声音?他不记得自己打过电话啊?
闵弦乐一头雾水,他打开软件,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果然,他与周乐宁的聊天记录中不知为何多出了一则十几秒的通话,拨出时间是在几分钟前。
闵弦乐思量了几秒,估摸着是刚才跟曲哥聊天时自己不小心按到的。
闵弦乐输入:啊没事,好像是刚才不小心按到了[想不到吧.jpg]
隔了很久,周乐宁回到: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事,还想是不是我手机坏了[小旺摇尾巴.gif]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会儿天,直到闵弦乐身上的被子乱成一团,窗外远近的光熄灭,听筒里传出那句让人安眠的“睡吧,晚安”。
晚安。
闵弦乐关掉了自己房间的灯,房间陷入了黑暗,但那灯罩上还留着余光,如同黑夜里朦胧的圆月。
*
闵弦乐从家回到他们大学所在的这座城市是两周后。
傍晚时分,提着大包小包的闵弦乐进门,便看到郭木已大热天裹着棉被盯着电视里的画面。他摩肩擦掌喃喃自语:“这也太吓人了妈耶,为什么会这样。”
郭木已正在看的电视剧就是这两周热播的狗血悬疑剧,昨天正好大结局,表哥顾如曲在自己家里看得很是起劲,可闵弦乐却是看得背后一凉。
故事的结局是悬疑剧常见的俗套新意,让观众代入男主。男主作为女主的青梅竹马,排除万难,将女主被人跟踪控制的证据甩向男二。男二在众矢之下畏罪自杀,皆大欢喜。而happyending的最后一幕发生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伴随着抒情的音乐,男主吐了口烟,他看向房间的角落,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镜头也转向了角落,那杂物堆里藏着男二与女主的甜蜜合影、被撕毁的求救信还有画面边缘的一捆铁链。
郭木已裹着棉被瑟瑟发抖,逮住正好路过沙发的小旺□□,道:“弦乐你这么早回来啊,这暑期还有一个多月,不在老家多待几天?周乐宁还没回来呢!
郭木已拳头捶手心:“我知道了,是弦乐你太想我了。”
闵弦乐淡淡地豁了一声,开口:“木已原来你也在看这剧。”
“毕竟社团有人强推这部剧,总得了解一下。”郭木已话题跳跃,道:“不过这段时间大家都在忙着新剧本的最后排练,等到开学校庆就要公演了。”
“是哦,开学校庆。我有空也去看你排练。”闵弦乐说着,见屋子里没有半点烟火气,就把从家里带回来的凉菜加热好,随后提着行李上楼收拾。
郭木已盯着凉菜,把被子一扬,夸张地吸溜口水:“太够意思了,横扫饥饿,做回自己!”
周乐宁前阵子也回了家,要过两天才回来。李成舟本身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最近也似乎在躲着不与郭木已单独相处。所以基本上公寓里就只剩下两人,小旺再次成为了它的“老父亲”和“媳妇”的首席宠儿,当即高兴得连猫粮也吃多了一碗。
两天后的下午,匆匆赶往排练的郭木已将假发落在了公寓。
手机里郭木已的悲嚎响彻公寓:“救命啊,江湖救急,急寻假发。”
“我找找。”闵弦乐环顾一圈,终于顺着小旺那危险视线发现了鞋柜上的袋子:“是橙色袋子里装着吗?”
“是它,就是它,我们的道具小假发!”郭木已唱。
“现在遇到了个情况,你先冷静一下。”
郭木已:“啥?”
闵弦乐问道:“你觉得是我跑得快还是小旺跑得快?”
手机那头沉默了:“………”
正当小旺扭扭屁股,准备对那团熠熠闪光的假发发起攻击之时,打开的门阻止了小旺罪恶的爪子。
李成舟扯下领口的蝴蝶扣,他绕过闵弦乐往里屋瞄了瞄:“嗯?怎么了。”
趁小旺还愣在原地,闵弦乐立刻把假发抢救下来,他长吁一口气:“呼,郭木已的话出去了,我正要去给他送这个,他今天在中心湖的剧场排练,要去看看吗?”
李成舟淡淡地摇头,转身回了房间。
护送完假发后,闵弦乐闲着没事就在剧场围观他们排练。剧场里聚了不少人,也有别的社团在里面排练,闵弦乐甚至还撞见了前来排练古典舞的林霄,他身旁还跟着一个身着志愿者服在给他当苦力的男学生。
郭木已社团出演的剧目是席勒的《阴谋与爱情》,故事改编后作了简化,讲述的是平民的女儿与宰相的儿子之间的爱情悲剧。因为社团里的几位女生都在排练另一个高校戏剧比赛的项目,所以《阴谋与爱情》的女主露伊丝由郭木已反串,而这次的排练虽然不上布景,但演员们会带妆上阵。
欧式戏剧的装束妆容繁重,一群大男人中除了郭木已外,化妆技术都不过关,后台准备了好几个小时,一直临近傍晚才一切就绪。
七月的天说变就变,上刻烈阳下刻雨也是常有的事。
窗外突变的阴沉为即将上演的戏烘托气氛,不过转瞬,落阳被雨取而代之,平民的女儿露伊丝与宰相的儿子斐迪南也去到台前,上演他们跌宕坎坷的故事。
毕竟只是排练,演出效果肯定差了点,二楼的观众席没有开放,大厅里有别的社团在排练节目,围观戏剧表演的群众们都跟打坐似的坐在边上。
门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剧情演过半时,李成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手里领着两把伞。
李成舟把伞递给了闵弦乐,视线是旁人不易察觉地往台上飘,他道:“估计你们没有带伞,我去打工顺路来送伞的。”
天窗投下雨天冷白的光,为台上添了一层朦胧滤镜。台上大放异彩的人雌雄莫辨,可爱动人,天然加成的光让他如同话本里描述的圣洁的天使。那是化了女性妆容,带了假发,身着朴素束腰裙的郭木已。
不得不说,郭木已他有自己独特的感染力,他全身心投入自己的热爱与感情,进入状态后的表演是真的不赖,而他模仿的女音也没有太大的违和感。
“雨好像有点大。”李成舟呆看着,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
故事不断向前推进,露伊丝接过斐迪南调制的柠檬汁饮下。
喝下“毒药”的郭木已卷着舌头说着念白,颤抖着身体向心爱的男主人公索要拥抱。一推,一拥,在声声咒骂中说出可悲的真相,他眼神温柔,怜悯地看着对方,倒在了舞台上,摔得软而狠。表演在斐迪南毒发身亡倒在露伊丝身旁时结束。
表演结束,郭木已在台边一眼看见李成舟的身影,他脱了假发,正要提着裙子往闵弦乐他们那个方向冲时,就被自己身后的人逮住了。
那人是扮演男主人公的简年。
简年一手搂住郭木已的肩,一手□□他有些凌乱的头发。简年是他们社团即将退任的副社长,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与剧里的角色不太一样,举止是潇洒又随性,他嘴唇张张合合,热情而亲昵的对郭木已说着什么。
其实在男人兄弟之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但简年的眼神总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就连闵弦乐都能清楚感受到这个叫简年的师兄对郭木已是有意思的。
简年和郭木已聊了几句,郭木已在台上对着闵弦乐和李成舟的方向挤眉弄眼,做了个“抱歉啊等等我”地口型,两人转了个方向回到后台。
天彻底黑下来,投在舞台上的最后一抹天光十分适时的散去,外头的雨声渐小,李成舟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
深夜,交通导航图上显示出大片的红色,这个时间段城市主干线还在塞车,再加上傍晚时的大雨,许多路几乎堵死,可怜的周乐宁同学也被堵在路上。
独自一人留守公寓的闵弦乐谜之产生了独守空房的诡异错觉,他打开门口那盏小筒灯,为晚回的人留一束光,暖黄的灯打在鞋柜上,勾画着最上层那几双家居鞋的轮廓。
就在闵弦乐转身时,头顶筒灯的色调一变。
漂浮在空中的尘粒被定在空中,连着整个空间变成了陌生的冷白色,一道近似十字形状的巨型影子从脚底下延伸而出。
“今天看的戏真是太动人了,为了一个人而自毁真是愚蠢到近乎浪漫。”是天平那独特的机械音:“不过那么多游戏还要继续,可不能玩物丧志让我们的玩家们等急了。”
闵弦乐吞了口唾沫,放下半抬的脚,转身直面身后的天平。
身后杵着的天平几乎有门那么高,而转轮上正面的那个小人雕像此刻离闵弦乐鼻尖只有不到一厘米,它的嘴裂到了耳根处,正瞪大着眼珠子,邪笑着盯着闵弦乐。
闵弦乐往后踉跄了一步。
天平的转轮开始转动,门上的筒灯闪烁不停。与此同时,天平也开始播报游戏的信息。
“下一场游戏《白狼村》,探索推理游戏,获胜且存活玩家则通关,玩家人选:闵弦乐,周乐宁等共十三位玩家,游戏时长:不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