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司机要干什么?!
车子轰隆作响。越靠近前面那座木桥,底下颠簸愈发厉害,每跨过一块凸起的石块,整个人都会被往上一甩,失重感接踵而来。而木桥前的土壤,在振动中不断向下滑去。哗啦一下,连土带石夹着杂草,直接没了一大块。
众人脸色惨白,惊恐地望向正在挂档提速的司机。很明显,司机这是铁了心要直接从前面那破木桥开过去啊?!
这他丫的合理吗?这开过去怕不是连车带人都没了吧?这实在是太过荒谬牛顿都要当场掀盖板了。然而,任凭玩家再怎么觉得不可理喻,也没办法阻止即将要发生的事。他们只能在下一秒眼睁睁地看着车,带着他们——飞出去!
霎时,身体控制不住往旁边倾倒!
闵弦乐一手死命抓住吊环,一手抓紧栏杆,他咬牙眯眼,看向司机,再次确认。
司机现在依然穿的是黑色衣服。既然没办法阻止司机放飞自我,只能按照规则相信他的技术了。
惯性让闵弦乐整个人压到周乐宁怀里,好在他们选的这个位置背后有栏杆撑着,让周乐宁得以借力。
身旁站着的人,有人踉跄地向后跌了几步,好在没有摔下去,有人脚踝一崴,咬牙忍痛。而其他有座位的人也是死死抓着两边扶手,整个屁股在那一瞬间腾空而起,接着又狠狠地摔回硬板凳上摔了个屁股蹲。
这些都发生在短短的一秒内。
一秒后,车轮哐当一下落到木板上。
“嘎吱——”,清脆的声音是那么的脆弱可怜,让闻者心惊胆颤。
底下木板在空中颤颤巍巍,更让他们这些见者心里泪流满面,居然没有裂开!底是哪家木厂生产的。
但这还只是开始,不是放松的时候。
车越到木桥上,颠簸着向前滚动。
闵弦乐可以明显感受到,两边那粗麻绳难以支撑他们这辆车的吨位,整个木桥都在明显地往下坠!!
更可怕的是,这木桥显然也没那么宽,他们这车能开上来也是很勉强。车轮要是有一点越界,整辆车就容易失去重心。
“啪嗒!”
忽然,车猛地一阵摇晃。
遭了!是后轮刚碾过去的木板,好像是断了!!
整辆车明显地一顿,险些向后滑去。
这下,闵弦乐的重力全部压在周乐宁身上,他咬紧牙关,把自己撑起来。
周乐宁咬着嘴唇稳住闵弦乐的肩膀,关注车尾的情况。
“操。”后面的人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
面对玩家们的低声喧哗,司机不以为意,他换了个档,继续猛踩油门。
快速转动的车轮碾磨着脆弱的木板,木屑抛向空中,所提供的力让车摆脱了向后滑去的困境。一瞬间,方向反转,原本向后倒的玩家们措不及防,又猛地向前压去。
“啊啊!”
伴随着一声短促的尖叫,一个长得偏瘦,穿着休闲连帽衫的男玩家直接往地上摔去。他反应了好一会儿,在颠簸后勉强让自己爬起来。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对周围大叫道:“不,不是,我刚刚这不叫违反规则,这应该不叫违反规则。”
“我明明都站稳了,是司机突然提速,我才不小心松了手摔下去的……”他越说越激动,抬手疯狂地抓挠自己的头发:“这不能,我刚刚没有摔倒,我抓住了旁边的扶手,司机,都是司机!这不算吧!!”他瞪向前排的司机。
司机依旧在踩油门,默不作声。
“说句话啊,你们,你们评评理。”男玩家也不再顾及安全啥的了,直接抓住旁人的肩膀:“你们评评嘎。”
旁边那人有些为难:“你,你先放手抓紧扶手吧。”
“不!!你们得给我评理,告诉司机。”他开始焦虑地不断挠自己后脑勺,接着两只手都松开扶手,猛地抓自己的后背:“痒,好多毛嘎嘎。”
就是在抓挠中,他的两只眼球开始出现细微的变化。
可以清楚看到,那人的眼眶逐渐变形,向脸侧凸起,而原本因为震惊而瞪大的瞳孔,却一点点缩成像是野兽般的竖瞳。
他抓着抓着,像是在某个瞬间遗忘了自己刚才的处境,反而好奇地打量四周,仿佛周围的一切十分有趣。
闵弦乐看着他对自己嘿嘿笑,又看着他转移了目光,看着其他人嘿嘿笑,接着又好奇地看头顶不断晃荡的吊环。
“嘎理,嘎嘿嘿嘿嘿。”
慢慢地,他那人类的笑声竟然变成了猴子的嘶叫声!他歪歪头,任由口水从嘴角滑落,它松开了抓住旁人的手,又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扯下一大撮。接着,十分欢快而灵活地蹦起,抓住吊环,跟玩耍似地往后门挪去。
后门打开了。
它“哦呜”一声,手臂随吊环一晃,便把自己给甩出车外,以拥抱大地的姿势飞下谷底。
*
车驶出了木桥。
不少人在刚才那段堪比黄泉路的木桥上快被颠吐了。相比起那段木桥,现在坑坑洼洼的山路反倒是好受不少。
呼吸镇定下来后,闵弦乐看车窗外:“呼,咱们是…”
“开到森林里了。”周乐宁顺道拍拍他的背,两人稳稳脚跟,又调整回最稳固的姿势。
刚才穿过惊险谷后,车开了一段路,直接开到了一片森林里。
要说这森林吧,倒也不是很阴森。正值黄昏,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投下来,像把远近的森林描成了一幅古老肃穆的油画。
闵弦乐:“刚才广播里说下一站是什么南野森林圣地,既然这里就是森林,应该是离得不远。”
“嗯。”周乐宁记起了个事,道:“对了,刚才说的路线图。”
在车进上一站时,他们发现广告牌上的公交路线图在经过隧道后转移了个位置,去到了车前面的广告牌上,那时他们因为即将到站,没来得及去看,现在周乐宁便即刻动身:“我过去看就行。”他说着,掏出手机一扬,三两步朝着目标跨去。
不过几秒,周乐宁就回来了,鉴于不知道那广告牌到底什么时候会变成电子屏幕,偷偷播放起视频,周乐宁选择拍下照片。
放大照片,上面的站点清晰可见。两人低头仔细看。
除去他们出发时的站台,后面是十三个站点,有他们刚才经过的“惊险谷”、有马上到达的“南野森林圣地”、接下来还有各种站点名字,比如什么南郊有机牧场,什么平安公寓,还有什么城市垃圾分类场之类的。
都是些听着还是蛮有生活气息的地方。
这些站点都被标在城市的简化地图上。而引起他们注意的是“平安公寓”这样的字眼。
“平安公寓,刚才好像在广告牌上见过宣传……”闵弦乐抬头看向印象中的地方:“果然!平安公寓正在预售,就是这个。”
“还有,车尾那里也有广告牌有关于惊险谷的字眼,像什么惊险谷悬崖蹦极一类的。”周乐宁道。
“说起来刚才惊险谷那里,我看到了像是通关的门,但不太确定,那门掉悬崖下了。”闵弦乐道:“所以这些路线站点,都跟广告牌上的内容是对应联系的?”
可是这联系有什么用呢?
“确实。还有,我在想,十三个站点,让我们任意选择下车点是不太可能的,比如第九条规则里说的维修路段。再假设,我们全部都在接下来这站下车,并且可以通关的话,那穿红衣服的司机,还有其他规则就都用不到了,所以里面一定有某种限制。”周乐宁捏着下巴分析道。
所以要在下一站下吗?
闵弦乐和周乐宁想到一块儿去,决定对一对路线图和车顶上的广告牌,看还能不能发现什么,就在这时,玩家中一个看起来很有魄力的大叔率先按响下车铃。
叮咚叮咚。
“他疯了吧。”有人不明所以,窃窃私语。
大叔站在后门前,看起来什么都没想,只是目光犀利地看着门外。
车在森林里越驶越深,不知什么时候起,树上挂着一个个白色的又长又大的袋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远近一片都是,随着风微微摇晃,上面还贴着像展览里会看到的方方正正的标签。而白袋子的下面,土被刨开了,堆成一个小山丘。
闵弦乐一下就想到了广告牌上写得森林博物馆的古墓展,也是正好对应到这个站。
周乐宁忽然发现了什么:“弦乐,看那按铃。”
闵弦乐顺着看过去,发现刚才被那大叔按的小方块现在已经凹了下去。这辆车里只有后门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按铃,现在一个按铃凹了下去,看起来这个是没办法再按了。
他瞪大眼睛:“只剩一个铃?是按坏了吗?还是原本就是这个设置。”
周乐宁拧着眉,摇头:“不知道,可能限制每个站点的下车人数也不定。”
看着那一个凹下去,一个凸起来的按铃,闵弦乐倒吸一口凉气,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闵弦乐:“两个么?”
周乐宁一默,眼神里的意思却是赞同的。
车速明显放缓了。车驶进站点,驾驶面板上的红灯再次亮起,数秒后,后门边上的红按钮也闪了闪。
车门打开,魄力大叔是作为第一个还存活的玩家走下车的。他左右看了看,好像没发生什么,其他人看着他,松了口气。
“我们要不要也下车啊?”有人问。
“规则是不是说要按铃来着,现在按还来得及吗?”那人正说着,车门再次关上。
“好像来不及了。”
闵弦乐发现,原本凹下去的按钮也自动弹回来了。
“南野森林圣地已到站。”
“下一站,南郊有机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