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张起灵觉得不妙的时候,那青铜铃铛就非常适时地响了起来。声音很清晰,甚至能称得上是清脆,丝毫不像是在水里浸了千年的物件。大奎听到这声音下意识就去看吴邪,随即才意识到小三爷在无聊也不会在这种时候那个铃铛唬人,便面色发青地去看那船板上的铃铛。铃铛自己在船板上滴溜溜地滚动着,但是滚动的范围也不大,来来回回不停。众人本来都非常紧张,然而见这铃铛只是一边响着一边乱滚,也就没什么害怕的感觉了。潘子本来就是退伍军人,脾气有些时候就比较爆,听着铃铛响了半天就伸脚准备踩住,没想到这轻轻一踩,那铃铛的壳子就这么碎了开来。
在这种安静的环境里铜片碎裂的声音非常清晰,潘子一惊就把脚一缩,但这并没有改变什么,反而还有了一点新的麻烦——在潘子把脚缩回来的瞬间,张起灵便看到他脚下青光一闪!原来是一只青色的大虫子从裂开的铃铛里蹿了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吴邪本来坐在一边,和张起灵是同时看到的那只虫子,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便已经自发自觉地反手从背包侧面拔出刀来,刀锋微微一侧便直接按住了那只虫子。不过张起灵没有出手,一是他手里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二则是他相信吴邪能解决这东西。张起灵的第六感一向很准,这次也一样。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吴邪按住的那长长一条青色的东西竟然是一条大蜈蚣,被吴邪用刀按在地上,头尾还在拼命挣扎摆动试图逃离桎梏,那大蜈蚣几乎有手指粗细,触须挥舞起来真是又狰狞又恶心,那不知道多少根的青色触须在挥舞的时候弄得旁边散落的小铃铛叮当作响,平添了一股诡异的气息。
吴邪看清楚自己按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后当机立断手腕一用力,便将那大蜈蚣直接按进了碎裂的铃铛碎片里,碾成了肉泥。尽管蜈蚣中间已经被碾成了一张留着青水的肉饼,但是这虫子生命力还挺顽强,头尾挣扎着晃了一会儿,终于是无力的垂了下去,死透了。只有旁边被拨弄得叮当作响的铃铛,多响了一会儿,最后也就消停下来。
吴三省用刀尖把那只已经被压扁了死的不能再死的大蜈蚣拨到了一边,去看被压在下面的东西。下面的铃铛碎片已经被吴邪加上蜈蚣压成了极细碎的碎末,也没什么看的价值,只有那些金银的小铃铛还能看出来个形状。吴三省看了看那些散落在旁边的碎片,这些碎片还比较完整,碎成了比较大的几块儿,能勉强看出来应该是个空心的球体,球体上面有附着着许多小铃铛的孔洞。和外表的青铜的松脆截然不同的是,这些小铃铛应当是用金银之类的金属做的,非常精细小巧,甚至还能看得出来一丁点浅薄的金属光泽。吴邪看了看,按住了吴三省的手:“三叔,你看这铃铛也差不多碎完了,我能不能……”吴三省瞪了潘子一眼,很是不舍地收回手:“能!”吴邪嘻嘻一笑,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个小盒子外带专业的文物袋,小心翼翼地把那铃铛的碎片统统拢进了袋子里装好。至于那倒霉的虫子,则是被大奎直接就丢进了水里。
解决了那古古怪怪的铃铛,众人这才有心情谈论一下那倒霉船工。吴三省看了看那还飘在水面上沉浮的船工的半截身子,叹了一口气:“这就叫自作自受,估计他们本来是想把我们放单在这里,回头再来捞我们的东西,没想到啊。”其实不说大家也都知道,这船工十有八九是被那老头子给害了,只不过没人说出来而已。吴邪倒是发散了一下思维,可不就是自作自受么,这里的谁不是自作自受?
吴三省是,张起灵是,大奎是,潘子是,他自己也是。
气氛在吴三省说完自作自受这话之后就有点僵硬,大概都联想到了自己,有点物伤其类。于是整条船就这样陷入了沉默,五个人看着那没有腿的尸蟞在船上随着船的颠簸抖动而滑过来滑过去。看了一会儿之后吴三省捏起了那尸蟞:“这东西一辈子都吃尸体,阴气极重,能长这么大个儿估计就是这里最凶的东西了。咱们把这东西放在船头给咱们开路。这地方能养出这么大的东西,前面肯定不会太平。现在我们也退不出去了,干脆就继续往前走,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大奎潘子吴邪都拿出之前准备的折叠铲当船桨划水,连张起灵也没有资格在一边高贵冷艳,被吴邪硬塞了一个折叠铲头之后也就默默地把杆和铲头接到一起开始划水,看起来那个接地气啊,一点儿大神的风范都没有了。吴三省是真没看见吴邪这种“胆大包天”的行为,让哑巴张这种级别的大神帮忙划船……当然,吴邪丝毫不认为自己这种行为有多么“惊世骇俗”,要知道之前张起灵不仅帮忙划船,还得负责扫地拖地丢垃圾……总之,如果吴邪不在家的话家务就是他一手包办的,所以每次吴邪回来看到干净整洁的房间都很欣慰——当然也不排除是张小哥掐着吴邪回家的时间提前把脏乱差的房间收拾了一下……
显而易见的,张小哥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前世的吴邪使唤自己使唤习惯了,反而觉得这位小三爷实在是性情中人,可以说是一个天大的误会了。
大奎果然是一个恢复能力非常强的人,划着划着水脑子就再次活跃起来了:“三爷,你看这洞,这么圆的肯定是官倒,咱们要去的那墓不会已经给挖空了吧?说不准咱进去一看连个棺材板都没有。”吴邪也是一边划水一边接茬:“大奎你不也看见那图了吗,既然图上有这个洞,那斗肯定是在被倒之后才修的。”大奎嘿嘿一笑:“这不是脑子没转过弯儿来嘛。”“这地方确实不止一个古墓,谁知道这洞是倒那个的。不过,”吴三省皱了皱眉,但是因为背对众人所以没有一个人发现,只听到了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我比较关心的是,这斗为什么会修在一个被盗过的斗附近?这不是风水大忌吗?”
说着说着,吴三省就看见前面一片莹绿的光,便转头看了一眼张起灵,果然张起灵已经放下了手里的工兵铲,对着吴三省摆了摆手,吴三省便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道:“积尸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