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的手甩开,一脚揣在摔碎的电脑上,指着她的鼻子,“我不是你的犯人,别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你要是再这样,我没办法忍受。”
她看他看得有点呆了,男人转身出门。
丁佳曼往后退了一步,端坐在沙发上,“秦风,你要是今天敢出这个门,孩子生下来跟我姓。我说到做到。”
他停下了脚步,她看着他,“无论谁来求我我都不会松口,包括你。”
没有后悔药,他一旦走出这个门,意味着他们之间再也没有沟通的必要。
秦风记得秦威不久前跟他说过,家里有个项目需要丁家配合,不然会遇到很多问题,让他一定不要惹丁佳曼生气,把项目先完成再说。
加上丁佳曼预产期将近,脾气阴晴不定,受不得刺激。
他可以和她翻脸自己去搞项目的事,遇到问题,赔钱,他都认了,不想再惯着她这臭脾气,但她要生了,肚子里是他的种,再不是人也不能这么晚丢她一个人在家。
他往回走了几步,“你想怎样?”
“你怎么想的?”
“我是和她见了面,但我们没干什么,只说了几句话,以后各过各的。”
“别骗我。”
“我没必要骗你。”他压着火,无奈至极,“丁佳曼,我今天心情不好。”
他虽然花,但嘴里还算有几句实话,人品不坏。
丁佳曼没再故意为难他,让他上楼去睡。
他洗完澡躺在床上,丁佳曼还没进房间,他关灯直接就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身边没人。
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开了灯,一路去书房。
丁佳曼还在忙,挺着大肚子坐在办公椅上,一边打电话跟公司财务对账,一边敲键盘。
接完电话,瞧见门开了一条缝,秦风就站在走廊上看她。
四目相对,丁佳曼起身,行动不便,“睡醒了?”
“嗯,你……还不睡?”
“没忙完呢。”
他揉了揉太阳穴,“做什么?”
“这边的资料需要审核,我要挨个看。”
秦风应了一声,丁家那边公司的情况他知道一些,但并不算很懂,一切都要靠丁佳曼做主,他是帮不上忙的,坐在书房的一角看书。
侧边躺着,他看到丁佳曼肚子大得腰都直不起来,往那坐着,一脸认真的和对电脑上的数据。
这些数据很关键,全靠她自己去认,必须仔细。
看着看着,书盖在脸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丁佳曼忙完后已经凌晨了,打了个哈欠,浑身疲惫,瞧着他睡着了,微微蹲下来,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秦风拧着眉,有些许被打扰的不快,丁佳曼怕被发现,连忙拉开了一点距离。
过了几分钟,“秦风。”
“嗯?”
“上床睡觉了,我忙完了。”
他睡眼朦胧,“不小心睡着了。”
“我知道。”
他不说等她,但她知道他在等他,男人一只手扶着她,陪着她一起回房间。
娘家的生活惬意而舒适,在海城这样的大城市难得有几分喧闹中的寂静。
佟言一大早陪去医院陪佟经国吃饭,带着老爷子坐轮椅去医院附近的公园逛逛,部分老年人清早起来活动,打太极,跑步。
早上空气很好,目光所及之处整齐规划的绿植,郁郁葱葱,设计感十足。
海城的所谓的公园,枝叶茂盛,能称得上公园的,全被绿植覆盖,从头到脚全是园林,遮得严严实实,连半点泥土的色彩也看不见。
周南川曾经说过,南方的美,美得过于吹毛求疵,巴不得每个地方都面面俱到。
不仅仅是海城,每个南方小城都有这个特点,小心翼翼的,注重着每个细节,生怕哪一处与别的地方不一样。
而北方的美又与南方不一样,北方不追求每个细节的恰到好处,林子就是林子,林子的树有高有低,有大有小,有坑坑洼洼的水塘,也有堆在一起的泥土。
有的地方绿茵茵,有的地方光秃秃,脚底一踩,这边是黄土,那边是草地,相互不影响,各美各的,却又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整体,象征性发出属于自己的独特的美感。
很难想象周南川一个大老粗竟然能说出这些话,但他就是这样,时不时就给她一个惊喜。
佟言将周南川说出来的这番话告诉了佟经国,佟经国脸色并不好看,佟言低头朝他笑,“爷爷……”
佟经国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公园里几个打太极的老爷爷,“阿言啊,他不懂,他从小跟你经历的不一样,见过的世面也不一样,你们之间有差距。”
按理说不可能会走在一起的人,竟然走到一起了。
佟言清楚佟经国对周南川的偏见,扬起了嘴角,“在海城这些年,你有怀念过西北的大好河山吗,算起来西北也是您的故乡呀。”
“想,想又能如何?”
“想就可以回去看看呀。”
佟经国摇头。
一个人差点在那个地方被埋没,等他出人头地后,万万不可能会想再回去,一旦回去了就会勾起过去那些不好的回忆。
当年为了得到大学的名额,佟经国承认对好友做了不厚道的事情,人和人本就是如此,资源就这么多,他去了他就没办法去,自然也就过不上这么好的日子。
那些年饿得没东西吃,打架,为了一粒米打得头皮血流,现在的人没有尝过吃不饱饭的苦,才有闲心去评论一些人道德上的对错。
倘若他们走到那样的一步,吃草根都吃不到,饿了只能去河边多喝两口水,他们无暇说出那些评判的话。
佟经国哪怕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也没有后悔当年做的事,但他后悔为弥补自己的过错毁了孙女的一辈子。
佟家到现在已经够了,他没必要贪心,就算佟家豪提干没能升上去,至少佟家也比周家过得好得多,在海城扎根,一辈子照样衣食无忧,受人尊敬。
他为了出人头地没做错,但他错在贪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佟言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看佟经国掉了眼泪,有点慌了,蹲下来,“爷爷,怎么了呀!”
拿了纸巾给他擦眼泪,“你别哭好不好,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佟经国摇头,将脸别开。
“爷爷……”
“阿言,爷爷,爷爷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