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小时,佟言被电击抢救了过来,吊着一口气送进了icu。
她全身包着纱布,任何环境变化对她来说都可能是致命的。
她双手手背上满是玻璃碴子,深一点的几乎穿破了她的手掌,周南川只敢跟着,完全不敢碰。
慕长临根本没有来,一夜过去,肖红守在病房门口,等来了慕长临的离婚协议书。
他签字了,但他备注了一句,不对外公布,防止对各自公司产生影响。
肖红收下了这份离婚协议书,让助理转交给她的律师。
佟言是早就签过字的,她知道离婚没有这么容易,一次性签了很多份。
慕长临发现这一堆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也是诧异。
她既然想要用死来摆脱,那他只能依着他。
软的爬硬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不要命的人更加可怕的。
她可以一脚在限速路段轰到100不系安全带,他可不敢。
他惜命。
继续跟这个不怕死的女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他真怕她拉着他垫背。
也有些不甘心在作祟,但他不年轻了,能计较,更多的是见好就收。
周南川守了三天没等到佟言从里头出来,又守了一个星期,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他什么不管了,逼得徐坤和潘创义不得不回来主持大局。
在医院看到周南川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懵了,潘创义却不得不提醒他,“我知道你难受,但你别忘了,她是慕长临的人,她嫁给了。”
“我知道。”
他声音低哑,“她好了我就走。”
他没想别的,只想言言能过得好而已,他自知处境尴尬,却也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对别人可以,对她不行。
“你养母手术很顺利,术后养护也不错,周雪琪问了我你为什么突然回海城,具体情况我没跟她说。”
“好。”
“你稍微振作起来,别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好。”
答应是答应了,但整个人就跟被抽走了灵魂似的。
两人不便与周南川多说,往电梯口去,“佟言会自杀?听上去简直不可能。”
潘创义拧眉,“肖家的继承人,慕家太太,说出去她会自杀估计没人信。”
外面是多么光鲜亮丽。
徐坤白了她一眼,“周太太委屈她了?”
“三年前,三年前安和还没现在这么……”潘创义不知道两人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欲言又止,“确实,她也不像是爱慕虚荣的人。”
佟言金钱和利益观并没有那么强。
电梯门打开,两人看到了肖红。
女儿躺在icu随时有生命危险,她还能抽出空去处理公司的事,也算是个厉害的人物了。
肖红出电梯,两人正好进去,肖红回头,突然道,“不是她爱慕虚荣,是我逼着她的。”
“她刚才说什么?”
“不知道,她疯了吧。”
徐坤和潘创义跟周南川是一样的,对肖红没什么好脸。
肖红突然道,“我跟阿言的主治医生聊过了,她遭到了很大创伤。”
男人没看她,不知道在想什么,“脑部重创,就算有醒过来的机会,也没人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年流产后她身体一直不太好,很容易生病。”
肖红举起手里的一份离婚协议书,“长临已经签了字了。”
递给周南川,男人没接,但落在地上的时候看到了是一纸离婚协议书,“是我不好,我不该逼她,这些年她心里一直惦记着你,无数次想要回来找你。”
“如果你心里还有她,不在乎她……”
只要佟言能好起来,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接受的,但他无需跟肖红承诺和交代。
他抬头,眼里全是血丝,“滚……”
往前几年,肖红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意外总是来得这么快,佟家豪死后她一心为了佟言,给她一切好的,给她所有保障。
但她没想到自己差点逼死了她。
她没见过什么人心险恶,也不懂生存之道,她埋头苦干,积极向上,活得开朗,自由自在。
若不是佟家的变故,她依旧可以开开心心的,但佟家没了,她就只能顶着她给她的压力而负重前行了。
那么无所求的人,被她逼上了自杀这条路。
她是个凶手,险些要了女儿的命。
墓地,肖红坐在佟家豪墓碑前,看着他的照片,脸上没有任何笑容,“家豪对不起。”
“我是,我是想为她好的。”
“对不起家豪。”
佟家豪的笑容依旧和煦,永远定格在那。
周南川始终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当时在收到佟言的信息后他能够回上一句,“我也爱你。”
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她会不会就能停下她的疯狂举动。
她那么温柔的人啊,被逼到这个境地了。
在得知他强迫她是有意的,她也能豁达的原谅他一回,在他绞尽脑汁骗她的时候,她傻乎乎的被他骗,在她生孩子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她怕他担心说不疼。
他以为只是自己骗人的功夫一流,从未想过这女人其实也是因为对他有了感情,而甘愿被他骗。
从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再到愿意离开海城跟他回西北好好过日子。
她不爱西北的环境,讨厌风沙,怕气候严寒,她甚至总是嫌弃他好几天不刮胡子,亲她的时候胡子扎肉,她有广阔的天地可以畅游,却愿意留在西北。
他好面子,气她抛弃他和孩子,恨她总把她自己的家人放在第一位,远不如他爱她那么不计后果。
佟言原谅过他,他怎么就不能原谅她呢。
她怕烟味,讨厌烟味,但戒烟真的很难,她走后他没有再抽烟,却在分别几年后看到她随意的点了一根烟,若无其事的与他说话。
这一切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若是他不跟她置气,在她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跪下求她,求她可怜也好,同情也好,事情总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易雨天带着周栩来的时候,周南川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守了多久了。
他甚至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晚上。